墨染聽母親問自己,緩了緩,反問道:“娘,您希兒去宮裡赴宴嗎?”
蘇夫人被墨染這句話氣得咬牙,看墨染這不溫不火,不急不爭的子,真是心裡著急。
蘇夫人不止一次跟丫鬟、嬤嬤們說過,自己要是個急子,早就被這孩子氣得心肝疼,背過氣去了。
蘇夫人抬手拍了幾下桌子,問墨染可知道今天宮裡來傳旨了。
墨染點點頭,這事全府上下都傳遍了,還有誰不知道呢?
蘇夫人更是納悶,不知道兒是怎麼想的,既然知道宮裡來傳旨了,就應該知道,府裡都誰去赴宴,就會在這幾天定下來,或許全憑老太太一句話的事兒,連大太太呂氏也不上的。
現在人人都往上湊,怎麼自己生的這個卻這麼不爭氣。
蘇夫人真真是乾著急,使不上力,奈何自己生的這個姑,自己不使力氣,不爭氣啊。
大房呂夫人,幾次試探,明著暗著將話往宮宴上提,詢問著府裡預備怎麼去赴宴,好事前預備轎子車馬。
老太太總是將話打過去,說車馬常備,就是全去也裝得下,不會短了出行。
呂氏隻好緘默,六房妯娌各自打量,心裡也是各自算盤。
蘇夫人不老太太心思,心裡就更是七上八下,又不能多言,隻好默默著急。
老太太一點兒風聲不,看來老太太自有打算,平日最喜歡二房的墨琋,墨玪。
可墨鈐年紀尚,而墨染年紀正合適,若是墨染年紀也尚,又或者墨染已然許了人家了,蘇夫人也就不費這份心了,恰好合適,怎能不爭一爭?
可許婚又不是全然看年紀,若是品模樣好,更加之有侯府的出,也說不定早早就定下了。
就因如此,幾房人都全然猜不老太太心思,都暗暗用力。
這房早上給老太太送羹湯,陪老太太說話;那房中午就給老太太送糕點,陪著老太太逛園子湊趣。
這房送服,那房就送鶴氅,春僖堂一時熱鬨,各房往來不絕,花嬤嬤剛將二房葛氏送出去,這邊四房潘氏就進院來了。
大丫鬟碧嫻就趕忙迎上去,笑著將潘氏接近屋子,親自打簾子候潘氏進去。
蘇夫人冇什麼新奇東西可送,人前和悅地笑著,人後就不免憂愁。
雖是蘇家兒好教養,麵上不顯愁,未曾愁眉深鎖,可也忍不住歎息幾聲。
蘇夫人定定地看著墨染,沉思一陣,終是問:“那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墨染點頭,當然知道這次進宮赴宴意味著什麼,或許是從此富貴流雲,一世無憂了,更是門楣顯耀。
若是從安國侯府風嫁出去,怕是每走一步,都要足生金塵了。
這宮宴裡頭,本有兩重意思。
一則新帝登基,看似一片太平景象,安樂祥和,在天威初震之下,有多暗流湧,人心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
說到底,新臣、老臣兩派放到明麵上來論,就是原太子黨和朝堂上其他黨羽的鋒。
人人心知肚明,對於新君初登章玉臺,原東宮太子的人自是飛黃騰達,從此青雲直上,那其他臣子呢?
不曾給太子表過忠心的老臣,態度不明的老臣,始終中立在朝堂上、以忠直事君的臣子,甚至表明支援六王爺的臣子,新君會怎麼理這些人?
曆朝曆代,這都是跡斑斑的,史書不過區區一頁,誰知道這背後是百年大族的頃刻消亡,是樓臺頹敗化飛煙,是瀟瀟風雨澆漆門,木階腐朽枉作塵。
玉石焚燒烈火儘,狂風吹倒庭前樹,群鳥做散。舊時王謝堂前燕,無棲野林哀,葬崗骨堆如山,不見客與嬋娟,又怎顧羅裳黛、朱正蘭?
新君若是殺伐果斷,一揮袖降下一道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而新君自登基後下的這幾道旨,風嚮明顯已有所指,見一花而知春。
新君大宴群臣又賞賜財,不曾提過刑法殺伐,也冇說過“朝堂積弊已久,要整頓員風氣”的話,看來是一位仁君。
可現在說他是仁君,也為時尚早。
初登大位,朝局不穩,周圍鄰國“西秦”“西夏”“樓碧”“平金”得了訊息,都派使節來賀。
大燕國但凡讀文斷字的,都知道這些鄰國未安好心。
明是派使節稱賀,實則是趁朝堂盪之時,前來試探。
故而無論是哪位皇子逐鹿得中,最後坐在了章玉臺大殿之上,若想穩住朝堂局勢,在外有憂患的形之下,恐怕都不能行“殺伐之舉”,都難以同群臣“秋後算賬”。
陛下如今雖是表明要“新舊”一家,但他到底是羽翼未的蟄伏,還是真想君臣一心,重整朝綱?
唯一得知君王心思的方法,便是這一場“太後宮宴”。
任何許諾、聖旨都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唯有“姻親”“緣”。
靠脈聯聯絡起兩個家族,將利益通過兒綁在一起,同生死,共榮辱,這纔是給群臣最好的承諾,最實在的承諾。
所以這次宮宴,不僅僅是宴會。
皇太後是要做月老,將各家公子小姐配雙。
太後賜婚,皇家必然賞賜,這該是多大的榮耀。
況且能赴宴的都是有頭有臉、有勳有爵的人家,若是賜婚,自然是高嫁;即便不高嫁,也是平嫁。
兩家姻親,締結姻緣,有了皇家的賜婚,一則家族得以穩固,二來這姑爺就算風流,恐也得顧及這是皇家賜婚,不敢太出格。
這嫁過去的姑娘要再是個有算計的,這以後的日子,可真是順風順水,遂心如意了。
況這僅僅是第一重意思,還有第二重意思,更是求也求不來的富貴榮華。
新君登位,後宮空懸,原配太子妃榮封皇後,母儀天下,可合宮卻隻有幾位嬪妃。
聽聞宮院多半空閒,幾位原東宮的妃妾也不是全有子嗣,多數都是膝下猶空。
為了江山穩固,子嗣綿延,皇上也要新納妃嬪,為皇室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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