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展廳的調偏向于明亮,而在進了后展區之后,就是一個室展了,整燈和調都偏暗。
一個好的主題展覽,整場館和每一幅畫作都應該是相互呼應,迎合著共同主題的。
所以,師兄跟總策劃商量了一番,覺得這壁畫最好是能夠起一個從明到暗的過渡作用。
顧白拿來的草稿里,師兄一眼就看上了那張有明有暗的星空藏羚羊。
“拱型天花板上可以畫上星河,星星的位置可以裝上小燈泡,然后蓋上一層打,順便也把通道里燈問題解決掉。”師兄一邊想著,一邊跟顧白討論。
顧白稍微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燈泡做垂落式也是可以的。”
師兄跟著想了一下,覺得也可行,點了點頭:“記上記上。”
顧白拿著筆記本把兩個構思都記了下來。
改稿和開腦開了一整天,最后掐在總策劃下班跑路之前,師兄帶著顧白堵住了他,順便去下了個館子,把想法和腦說明了一下。
然后總策劃了著顧白寫的那幾頁紙,揣兜里帶走,準備回家加班加點做出3D示意圖來給老板去看。
顧白跟師兄告了別,到自家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他背著包路過業大廳的時候,聽到業大廳特別的熱鬧。
他想到司先生說那張貔貅圖被掛在了業大廳的事,想了想,還是停住了腳步,走到業大廳門口瞅了瞅。
他畫的那張巨大的貔貅圖,就掛在業大廳進門的前臺后邊。
顧白剛往門口一站,就仿佛有一兇狠震懾的肅殺撲面而來,隨著一若有似無的龍,轉瞬即逝。
顧白愣了兩秒,左右瞅瞅,卻是什麼異常都沒有。
業大廳里大晚上的還聚集了一大幫人,顧白略一數,大約是三十來個的樣子,他們守在前臺排著隊,說話聲音雖然低,但因為人多的緣故,整個大廳里都是嗡嗡響的聲音。
顧白發現他們在排隊拿號。
顧白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業并沒有給他發短信來說最近小區有什麼活。
他瞅著拿到號的人一個個喜氣洋洋的走了,忍不住攔住了其中一個面善的小姑娘,小聲而禮貌的問道:“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這里在排隊做什麼?”
“你還不知道?”被攔住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后指向那張貔貅圖,“那張貔貅看到沒?司逸明說這幅畫的作者愿意接外界委托,不過要慢慢來挑著畫,讓我們來業拿號排隊等通知,不許打擾人家本尊,我正好拿到一百號,你要排的話趕了。”
貔貅圖的作者顧白:……
貔貅圖的作者顧白:???
什、什麼啊?!
顧白震驚的瞪大了眼,轉頭看了一眼又結伴而來排在了隊伍末尾的另外幾個人,張了張,又閉上,然后轉頭對小姑娘說了聲謝謝,背著他的包腳底抹油跑了。
怪不得司先生說讓他等著別急。
顧白心慌慌的抱著他的背包,哪來那麼多人啊!
那張貔貅圖是好沒錯,也不至于好到那種程度啊!
但聯系一下司先生的份,給他畫了那麼大一幅畫,有人想要跟風好像又很正常。
名人效應是非常可怕的,這一點,從S市藝博覽中心現在炒到天價的黃牛票就能看得出來了。
但顧白沒想到這名人效應會影響到他上——那個小姑娘都已經排到一百號了!
顧白在院里呆著的時候高效率趕作業三天一張圖也算小菜一碟是沒錯,但是這種工作量未免也太嚇人了一點。
顧白到了樓層跑出電梯,噔噔噔的沖到了司逸明家門口,毫不猶豫的按響了門鈴。
來給顧白開門的是翟良俊。
翟先生整張臉紅滿面的,渾著一功人士人生贏家的氣息。
顧白瞅著翟良俊:“翟……翟先生?”
“顧小白晚上好啊!來找司逸明?”翟良俊直接把顧白拉了進來。
顧白還是第一次踏司逸明的家門,他從來都是呆在門外的,每天早上就是站在門口跟司先生打個招呼投喂一下甜點,從來沒有進來過。
他被翟良俊拽進屋里,換上了鞋,剛輕手輕腳的走出玄關,就看到司逸明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疊打印紙,桌上還散落著好幾個文件袋。
司逸明家里的裝修跟顧白那邊的裝修完全不同,顧白那間公寓的裝修整是時髦溫馨的甜暖風格,而司逸明家里的裝修,乍一看去就是有錢。
但又不是那種金碧輝煌的有錢,而是充斥著一種雍容矜貴的底蘊。
顧白嗅到空氣中飄著一令人心靜平和的香氣,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氣味,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聞過。
顧白跟著翟良俊輕手輕腳的坐在了沙發上,也沒有出聲打擾。
而顧白也沒別的事兒干,就干脆眼的瞅著司逸明,觀察著他跟平時的不同。
司逸明正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文件,眉頭微微皺著,表是顧白從來沒見過的嚴肅正經。
顧白見過司逸明平時面無表的樣子,生氣的樣子,打人的樣子,更多的時候是司先生瞅著他,神冷淡卻始終都帶著一點暖和的樣子。
司逸明正經工作的模樣,他是從來沒見過的。
司逸明看完了最后一張紙,干脆的蓋了個章,然后將手里的文件塞回文件袋里,推給了翟良俊。
翟良俊喜形于,拿著文件袋恨不得高呼司逸明萬歲。
跟司逸明和顧白兩個去高原溜達休假采風一圈的悠閑不同,翟良俊這一個月是跑去北邊找了好幾個山頭的妖怪,又挖出了妖怪集市背后的妖,把他們拖出來皮子都要說破,甚至差點祭出武力,才讓那群老頑固松了口。
他現在準備利用北方作為第一試點,現在先找司逸明拿錢,拿了錢之后他就可以去深山里挖妖怪出來,然后立公司了。
如果第一試點發展順利的話,不愁別的地方不加進來。
等他在妖怪這邊的事業有了,他就去跟黃亦凝求婚!
“謝老板投資!我就先撤了!”狐貍滋滋的跑了。
司逸明沒理高興得一步三蹦跶的狐貍,他看向顧白,問他:“有事?”
“那個……司先生。”顧白對這副正經樣子的司逸明還有點不太習慣,說話的聲音不由的小了一些,“就是,那個在業排隊的那些……”
司逸明點了點頭:“怎麼了?”
“……太多了。”顧白哭喪著臉,“我畫不過來。”
司逸明聽顧白這麼一說,打了個電話給業之后馬上了停。
就算是司逸明,也萬萬沒想到那群妖怪的熱會這麼高——主要是沒想到這些妖怪會呼朋喚友拖家帶口的傾巢出來拿號。
S市附近生活的,包括九州山海苑在的妖怪,滿打滿算才五百來個,這才一天呢,就排了一百多號的隊了。
可了不得。
“停了,你也不用急。”司逸明說道,帶著點安的意味,“你不用全都接下來,挑你想畫的畫就是了。”
顧白抿了抿,對于這種況到十分的不自在。
他從未被這麼多人所期待過,在到他們對他的期待之后,顧白就忍不住想要一一回應,舍不得任何一個人失而歸。
雖然心里知道自己接不下那麼多單子,但顧白還是忍不住小聲:“可是,他們都喜歡我的畫……”
“這是易,一手錢一手貨,你沒拿錢就用不著回應他們的期待。”
司逸明倒不是不能理解顧白這種心態。
小年輕急切的想要得到他人承認和夸獎的時候,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回應每一個人的期待——這種況的最終結果一般都是小年輕心氣太高而手段太低,最終因為達不到自己心里的標準線而導致心態炸然后發生翻車慘案。
司先生對顧白這個小崽崽可是寄予厚的,他決不會允許顧白心態長歪然后翻車。
司先生語重心長:“顧白,你一步一步穩扎穩打慢慢來,每一張都好好畫。”
“不要去想著自己能夠有多優秀,能夠達到哪位大家的高度,你現在的畫能夠比自己之前的畫有所進步,就是功了。”
顧白有一個特別棒的優點,就是他特別會虛心接別人的意見,特別是司先生這種功人士,愿意這樣勸誡他,聽了準是沒錯的。
“我知道了,司先生。”顧白乖乖的點了點頭,司逸明幫他把業那邊的排號喊停了之后,顧白也沒有再留著的想法了,他站起來,問司逸明,“司先生明天想吃什麼?”
司逸明想都沒想:“提拉米蘇,抹茶的。”
顧白記下了,告辭之后就往門口走。
司逸明瞅著顧白換鞋,等顧白走出門了,從像是想到了什麼,讓顧白稍等一下,回頭去他藏寶貝的柜子里拿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紫貔貅相出來。
這是司逸明古早時候拿建木引下的樹皮做的自己的法相,經過萬萬年的時間,糙的樹皮已經被磨得圓潤華,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木雕了。
司逸明拿了自己的法相之后又翻了一圈,找了他忘記是什麼玩意兒的筋,在法相底座上隨意了個出來穿上,然后回到門口,不由分說的掛在了顧白脖子上。
上古建木加上貔貅本尊親自做的貔貅相掛在顧白脖子上,再加上手腕上的貔貅玉串,司逸明相當滿意,終于是不擔心顧白在他沒看到的時候出事了。
“不許摘了,洗澡的時候也不行。”司逸明叮囑顧白,見顧白茫然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之后,了一下他的腦袋,“行了,回去吧。”
“好的,司先生晚安。”顧白手了脖子上的木雕,道了晚安之后屁顛屁顛的回去了。
司逸明目送著顧白進屋,然后轉頭看向了站在八樓走廊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獬豸。
“下來。”他說道。
獬豸神復雜的看了貔貅好一會兒。
他本來應該在加班的,但是司逸明說有事要找他,他就回來了,回來之后從路過的妖怪那里聽來了不得了的消息。
現在還仿佛眼見為實了。
他直接從八樓翻了下來,走到司逸明面前。
“其實我覺得……妖怪也應該正兒八經的立法的。”
獬豸這麼說著,然后反手出了一本《刑法》。
“雖然已經進長期人形也是年狀態了,但按照妖怪的算法是還算在崽范圍里,司先生,人類《刑法》了解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司逸明:?????我要打人了。
建木這里取山海經海經的說法_(:з」∠)_
第36章 S市藝博覽中心開展了。
司逸明眉頭皺起來, 并沒有明白對方這算是怎麼個意思。
獬豸解釋道:“拐帶按照人類《刑法》里……”
“我?拐帶?”司逸明眉頭挑得老高, “誰告訴你的?”
“實際上, 按照我聽到的說法,是你對一個小崽下手了。”獬豸一本正經實事求是。
要用人類的律法來束縛妖怪的行徑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說擱妖怪眼里, 貔貅那麼大張旗鼓的表示這崽他罩,按理來說應該理解護崽的,但那并不是貔貅的崽, 所以三觀跟人類差了不知道多的妖怪們就理所當然的覺得,貔貅這是對個小崽子下手了。
這擱妖怪里還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不過多是個談資, 對于如今死氣沉沉的妖怪世界來說,勉強也算是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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