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上樓回房，沒有看見慕容承，想了想，轉去了書房。

書房里線昏沉，彌漫著淡淡煙霧。

慕容承坐在皮椅上，兩指夾著香煙，薄抿著，整個人郁而消沉。

他看見慕紫進來，將手里的煙摁滅，而后打開窗子，讓新鮮的空氣涌，沖淡屋的煙味。

“媽怎麼樣了？”他問。

慕紫走到他邊，“沒事了，秦嬸說花園里的桂花開得好，媽跟著秦嬸去摘桂花了，說要做桂花糖，看起來心好的。”

慕容承聞言，沒說話，默然著窗外。

窗外是青蔥的綠草地，與修建平整的綠籬，綠籬著高聳的院墻，院墻之外是路，路后是樹林，再繼續眺，樹林后湖水波粼粼。

慕容承的目，虛無的落在那一片閃爍里。

慕紫握住他的臂彎，輕輕倚靠他。

兩人誰也沒說話。

良久，慕紫出聲問他：“你知道媽媽最喜歡什麼嗎？”

慕容承垂眸看，不解為何這樣問。

慕紫說：“剛才我突然發覺，媽媽總記著我喜歡吃什麼菜，喜歡穿什麼服，可是我對一無所知……”

抬頭看向慕容承，淡淡笑了笑：

慕容承眸深斂，“紫紫，你想說什麼？”

慕紫垂下頭，輕吐出一口氣，“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東西，是子永遠給不了的。”

“子給不了……慕子川也未必給得了！”慕容承陡然暴怒。

想沖慕紫發火，深深呼吸，然肺腑間的燒灼痛得他理智崩裂！

慕容承一拳砸在冷的窗臺上！

響聲沉悶，手背上青筋突起。

慕紫心尖發酸，手握住那只拳，“別這樣……”

他呼吸，微微發，“是誰都可以……但不能是他，絕不能是他！”

慕紫抱著他的手不言語，是局外人，或許可以不計較，但是慕容承不能補計較。

慕子川是他的兄弟，白薇是他的母親，他的兄弟……和他的母親！這中間不僅僅隔著一層可恥的關系，還有欺瞞與騙不容忽視！

白薇，是被慕子川騙走的！并非出于自愿！

哪怕現在對慕子川有，可誰又知道，上的是慕子川這個人，還是作為丈夫的這個份？

好比曾經的慕老爺，他到底有什麼樣的力量，使白薇了這麼多年？

那真的是嗎？或者……只是一種習慣？一層枷鎖？

從一而終的思想深固，白薇本不敢有其它念頭，究竟誰，也許只有等封塵的記憶打開，才能得知。

慕紫輕輕抱住慕容承。

“給媽媽一些時間。”慕紫低聲喃喃，“也給你自己一些時間……慕容承，我們都需要時間……”

所有解不了的難題，都給時間。

夜晚，慕紫做了一個奇異的夢。

夢見白薇變老了。

像是一瞬間的枯萎，皺紋爬上的臉，眼珠混濁，頭發雪白，原本般纖的態變得干瘦、傴僂，然后閉上眼睛，安然死去。

慕紫大吃一驚，夢卻沒有結束，因為自己也在變老。

時間飛逝，帶著每個人奔向生命的終點，邊的親人和朋友一個個死去，小伢死了，斯斯死了，慕容承也死了，全世界仿佛只剩孤零零一個人。

已經變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太婆，時間額外的饋贈使活到最后，卻也折磨到最后，承一次次離別的痛苦，還要忍孤獨的煎熬。

慕紫從夢里醒來，滿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