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還沒為首席舞者的時候談聽瑟就聽說過諾埃了——既是大學里的教授也是有名氣的芭蕾舞編劇, 所以和其他人一樣,對他有一種仰慕之。
后來跳《胡桃夾子》時跟他識,他照顧很多, 用從業數年的閱歷引導進步, 給鼓勵,說是很有天賦與靈氣的演員, 以后會有更大的就。
很快,談聽瑟就分不清自己的到底是仰慕, 還是男間的慕與好。但自始至終都很激。
然而就在諾埃提出要進一步發展的時候, 的“小病”又犯了——開始打退堂鼓, 開始抗拒對方的, 對諾埃的依賴與崇拜也漸漸變質。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只能遵從本心拒絕了他。
之后諾埃因公事離開了法國, 也就順理章地減并斷了與對方的聯系。
一切如果僅僅停留在那時為止,那大多都還是好的回憶。哪怕現在兩人不得不再次共事,也會讓自己努力適應, 至不讓自己的私人緒影響正事。
但是,談聽瑟怎麼也沒想到事會變現在這樣。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諾埃嘆息著緩緩道:“我真的很欣賞你, 否則也不會在當初悉心培養, 甚至把你當作我創作的靈來源之一。每次你跳舞的時候, 我都覺得你是一件的藝品, 而我就是那個發現它、收藏它、并心保養它的收藏者。”
談聽瑟并沒有到被褒獎的愉悅, 只覺得后背和手心都冷冰冰的。
因為諾埃說的是“藝品”, 說的是“它”。
“可我沒想到你拒絕了我, 不過好的東西值得等待,一點擒故縱的小把戲,不是嗎?”諾埃輕笑一聲, “但我不是慈善家,我有自己的私。當然,你也一樣可以有你的私,比如……拿到a組的主角?”
曾經那個才華橫溢、紳士溫的偉岸形象,在這一刻于夜中融化丑陋的樣子。
談聽瑟震驚得無以復加,反而是竄起的憤怒讓在一瞬間冷靜下來。
原來他曾經釋放的善意都是出于某種暗的私,并不是想要發展一段平等而健康的關系。
“教授,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你有了這種誤解,但對我來說拒絕就是拒絕,不是擒故縱。我更沒想過要通過這種不公平的手段獲得什麼。原本我很尊敬你,一直認為你是優秀的前輩與良師,但現在看來是我誤會了。”
失嗎?當然。曾經那麼崇敬仰慕的人只是披著一層偽善的皮,甚至用這種方式來侮辱……
談聽瑟突然悲觀起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始終在識人不清的怪圈里。
諾埃臉上勝券在握的從容與虛假的諒終于消失不見,夜幕中表略顯沉,“不是擒故縱?那你說,當初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拒絕。”
只能說:“我對您只是尊敬與仰慕,不是男之間的。但如果教授你堅持曲解和不尊重我,我也沒辦法再尊重你。”
他冷笑一聲,“何必把這兩種分得那麼清楚呢?你難道不想要a組的主角嗎?難道不想未來由我引薦,在業大放異彩?各取所需而已,小姑娘,不是你還會有別人,那麼你就只能與鮮花和掌聲失之臂。”
“您是在威脅我嗎?”談聽瑟冷冷地扯了扯角,當初的激都變了厭惡與憤怒。
“威脅?話不用說的那麼難聽,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別急著這麼早下定論,我再給你考慮的時間,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答應我。”
說完,他沉沉地瞥了一眼,轉上車離開。
談聽瑟毫不猶豫地轉就走,步子邁得很快,顯得急切而憤怒,卻沒有慌也沒怯。
然而直到走過街角后,才忽然覺得心慌后怕,放在袋里的手都有些抖。深呼吸幾次后勉強平靜下來,快速從袋里拿出手機。
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哪怕并不能在此刻幫什麼……
談聽瑟著聯系人列表,最后打給了科琳,電話很快接通。
“談,怎麼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把手機放到耳邊,嗓音干地開口:“科琳。”
“你怎麼了?”似乎察覺到緒不太對,科琳的語氣跟著張起來。
談聽瑟吞咽了一下,下意識低了嗓音,簡明扼要地把事告訴了對方。
電話那頭好半天都沒有聲音傳過來,科琳好像仍于震驚之中,半晌才又急又氣地拔高嗓音,“什麼?!他真是個人渣!……不對,他走了嗎?你現在安不安全?”
“他已經走了,我現在就回公寓,你不用擔心。”
淚意稍縱即逝,談聽瑟能覺到掌心在一點點回溫。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能做點什麼?”科琳急得語速飛快,“他如果真的因此不給你主角怎麼辦?萬一以后這種況也從中作梗呢?”
“你別急,他既然說讓我再考慮,那就算要做什麼至也要等到明天了,到時候我準備錄音保存證據。”
“好,你先回家,等你到家了我們再商量怎麼做。”科琳本按捺不住緒,“昨天我猜他可能為難你的時候你還說他公私分明,結果他比我想的更惡心!我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
“我也沒想到。”談聽瑟喃喃,聯想到過去相的一些細節,不寒而栗的同時又覺得反胃。
開始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真的和諾埃為人,或許那種讓打退堂鼓的直覺是在保護,讓免得被這種表里不一的人所欺騙。
恍惚中,想起了一個人,但又很快搖頭擺這種念頭。諾埃和他沒有可比,他們從一開始的機上就是不同的,兩件事也完全是兩種質。
談聽瑟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打起神,把注意力放回眼前這件事上來。
從剛才諾埃的話里至能確定多麗安的意向,雖然他有可能撒了謊,但今晚多麗安的表騙不了人。
可以接自己因為實力、名氣、與角不匹配等等原因無緣主角,但卻不能容忍是因為這種理由。
又安了科琳幾句后,談聽瑟掛了電話準備打車回家。沒走幾步,卻驀然聽見后傳來刺耳的車胎聲——顯然是有車為了避讓踩了急剎。
詫異地回過頭,一輛車在路燈旁停了下來,車一側是醒目的劃痕。
一時沒人從車上下來,附近也沒有比離得更近的人了。談聽瑟沒多猶豫,返走到駕駛座旁邊,彎腰好心地敲了敲車窗,“您還好嗎?需要幫助嗎?”
片刻后,車窗降了下來。
駕駛座上的是一個亞洲面孔的人,看著年紀大概在四五十的樣子,有些驚魂未定,一手還舉著手機在耳邊。
人強自鎮定地朝笑了笑,解開安全帶后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明明發似地有點踉蹌,卻又要努力穩住形,同時繼續對電話里的人道,“……我出車禍了,這樣你也不肯來看我嗎?”
說的是中文。不過大概是在國外生活得太久,所以從口音上聽不出是國什麼地方的人。
談聽瑟手扶了一把,大概猜到了對方為什麼會撞上路燈。
“謝謝你,我沒事。”人轉頭跟道謝。
“不客氣,”笑著松開手,用中文答道,“那我先走了。”
人詫異之后又一臉了然,目落在臉上像是在仔細打量,“……好。”
談聽瑟沒多想,別了別耳邊落的發就轉往前走去,這次很快就攔到了車從附近離開。
秦安文站在原地打量了幾眼的背影,又轉擰眉打量蹭掉漆的車。
“車禍?”電話那頭的人問,“你旁邊的人是誰?”
“一個好心幫我的小姑娘,應該也是個中國人。”秦安文隨口答道,先是納悶他為什麼會問這種小事,又暗忖剛才的小姑娘看起來莫名有點眼,也不知道是在哪兒見過。
“看來你口中的‘車禍’并不嚴重。”
“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母親,你說話非要這麼冷嗎?”秦安文臉不大好看,語氣也有些生,“我們母子已經幾年沒見了,這次希你能來見我。”
片刻后,聽見電話那邊的人漠然道:“我會來。”
話音剛落,聽筒里就只剩電話掛斷后冷冰冰的忙音。
……
談聽瑟回到公寓沒多久,科琳就又打來了電話。兩人商量了一會兒,話題就漸漸轉變為科琳單方面對諾埃的“討伐”。
“……談,你在聽嗎?”半晌過去,科琳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喋喋不休。
“嗯,我在聽。”
“你要是難,就罵出來發泄發泄吧。”
談聽瑟平躺在床上著天花板,一時沒有開口。
難?雖然的確對諾埃的所作所為到厭惡,但卻更多地到了某種近乎恥的挫敗。
不想承認自己總是識人不清。從前理所當然地在心里化了陸聞別的格與機,在這之后又因為諾埃刻意展現出的一面而對他不設防。
為什麼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為什麼總是敗給這種似乎能引導、讓依靠、有閱歷的男人?
想到這,談聽瑟驀地愣住。
突然不敢再去深想這兩個人的相似之,或者對諾埃產生好有沒有什麼別的因……
“你怎麼不說話?是睡著了嗎?”科琳的聲音如遠及近似地回到耳畔,讓頓時清醒過來。
“沒有,剛才突然走神了。”談聽瑟輕咳一聲,原本膨脹的傾訴因為剛才產生的聯想而偃旗息鼓,“我不難,只是覺得膈應,你剛才罵的那一通也算替我發泄了。”
這一通電話一直聊到兩人困了才結束。
第二天談聽瑟如常地早早到劇院訓練,但諾埃卻并沒有來。據多麗安說是因為劇目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也猜不出這是否又是對方的手段之一。
沒辦法,只能等。
……
下午,舞團里的一部分人按照劇院安排參與某支公益短片的拍攝。
十幾個穿著tutu的年輕人在秋日冷風中面如常地舒展肢,直到一個長鏡頭拍完,才紛紛出怕冷的模樣,忙不迭地披上了外套。
“那位是?”看到某張悉又出挑的東方面孔,秦安文轉頭問旁邊的助理。
雖然妝容掩蓋了五與廓原本的特,但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昨晚好心扶了自己一把的小姑娘。
助理答道:“那是劇院芭蕾舞團的首席之一,是個中國人,您之前看過的演出,這次拍攝籌備時您還過目了的資料。”
“怪不得這麼悉。”秦安文恍然,驀地心生好,剛想開口說什麼,忽然又想到了別的,于是問,“對了,諾埃最近在忙什麼,我聽說是又在為某個劇院編排新的劇目?”
“是的,正好就是加萊歌劇院。”
笑了,“那還真是有緣,說不定他跟這位談小姐也認識呢。”
說完沉片刻,從一旁出一張邀請函,干脆利落地寫下幾個字,“一會兒你把這個給。”
“好的。”助理接過。
外景拍攝完畢后,談聽瑟換回自己的便裝準備跟著其他人一起回劇院,沒想到卻被一個穿著西裝套的法國人單獨攔下。
對方遞過來一張薄薄的信封,客客氣氣地說明來意,“秦士說一直很喜歡您的表演,所以想邀請您參加投資舉辦的環保攝影展開幕式。”
談聽瑟看了眼停在不遠的轎車,驀地想起從其他人口中聽說到的事——這次公益短片拍攝的投資人姓秦,是一位嫁給了法國富商的華裔士,熱心于慈善事業。今天之所以會來,大概是象征地出面看看拍攝況。
相愛三年,她曾許願能同他白頭偕老,相愛一生。卻不想,到頭來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直到後來,她重新擁有了他,卻不明白,為什麼心卻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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