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周的古鎮人涌，一進門，人與人肩膀挨著肩膀，手臂著手臂。

徐安瀾走在前頭，時嶼仍跟在后邊。方才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把他的襯哭了，等哭干凈了，才驚覺失控，再不敢看他。

尷尬到了極點。

因為黃金周，古鎮的長廊都掛起了燈籠，夜籠罩，大紅燈籠綿延，照亮了這個原本安寧的古鎮。

徐安瀾幾乎是被推著走上古鎮最高的橋，橋下是個戲臺，正唱著戲。站在最高，俯瞰夜中分外麗的古鎮。

長廊、戲臺、手搖船、燈籠，笑聲賣聲……

心瞬間明朗。

“以前來過？”時嶼問。

徐安瀾搖頭：“沒有。”

跟陸珺見完面，心里難，隨便上了輛人的公車，沒想到終點站是古鎮。

兩個人沒話找話。

“你什麼時候跟著我的？”徐安瀾問，“在老張那我的是你？”

“嗯，你也沒答應，怕你出事。”時嶼坦白。

愣了一下，只覺得更尷尬了。瞧剛才哭得那狗熊樣啊，下半輩子的臉都丟了。

徐安瀾余里，時嶼前的襯還有印記，被他的外套擋了一大半，但到底是遮不住。臉頰一瞬間燒疼，頭發，心里著急，這尷尬的場面比過去賣人設還讓不能忍。

“要不要去買個糖人？”時嶼忽然問。

他看著戲臺下的小攤子，圍了不人。

徐安瀾都沒聽清：“好啊。”

時嶼“嗯”了一聲，走在邊上，兩個人又被人群著下了橋。

手工糖人攤排了長隊，到他們的時候，制作的老人快要收攤。

“就做最后兩個了。”老人不好意思說。

隊伍后頭的人散了大半，仍有不人舉著相機圍觀，傳統手工工藝也就是在古鎮才能看到。

老人笑著問：“想做什麼樣的？”

他看了看徐安瀾和時嶼，燈火下，那雙眼睛里閃過溫暖的。

他以為他們是小：“生肖？還是要做小玩意兒？”

徐安瀾排到頭才意識到是做糖人，一時也沒想好，時嶼口：“做只小豬。”

他記得屬豬。

老人笑了，準備手，時嶼又說：“佩奇能做嗎？”

“能，當然能。”

后頭一陣笑，徐安瀾聽明白了，瞪了瞪時嶼。

這麼稚？他們又不是小孩！

他卻面不改。

老人手腳麻利，三兩下勾勒出佩奇豬的廓，再套上明的塑料袋，佩奇的模樣活靈活現。

時嶼掃碼支付，徐安瀾在眾人帶笑的目中從老人手里接過這只社會豬。

大眼瞪小眼。

真稚。

“走吧。”他也看了眼。

時嶼視線回到徐安瀾臉上，小姑娘舉著只豬，眼睛都快粘到上頭了。

這下應該開心了吧。

時嶼記得前一陣他表妹鬧不開心，他表弟就是這麼帶著瘋玩，最后還給買了個糖人，表妹立馬就開心了。

徐安瀾也是吧。

他不會哄人，有樣學樣麼。

兩個人隨著人走遍了整個古鎮，快九點，時嶼打車，先送徐安瀾回家，再回他的。車里司機師傅開著電臺，放著舒緩歌，他只覺到肩膀一沉，脖頸間溫熱的呼吸。

時嶼僵住，一不敢。心“咚咚咚”的跳，像是被人重錘了幾下，一下下越來越快。

度秒如年。

在他覺得心跳得心口都要泛疼時，膝頭被什麼東西磕了一下。他低頭看去，是徐安瀾在手里的小豬。

落地前，時嶼接住，握在掌心。

窗外路燈過，那只豬頭忽明忽暗。

時嶼看笑了。

他側頭著徐安瀾，今天走了不路，大概是累了，竟然就這麼枕著他的肩膀睡。從他這里看去，睫又長又，像把小刷子。

出神間，的睫忽的輕了，仿佛也在他心上輕輕撓了一下，的。

時嶼又看向手里的豬，他長吁口氣，直了腰板就著徐安瀾睡著的姿勢，朝那邊輕側。

不過一小會兒，腰酸背也疼，他肯定是中了毒。

他一路跟著徐安瀾走到古鎮，質問他為什麼跟著，豎起了渾的刺，尖銳卻也讓人心疼。那會兒他腦子居然空白了一瞬，只想抱抱，也這麼做了。

時嶼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底彌漫起笑意。

他一直覺得凡事掌控在手才是安全，所以，他認為的年人的應該是被條條框框圈著，所以，他對爺爺提出的門當戶對的聯姻沒什麼意見。直到見到徐安瀾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不是適合自己的類型。

可現在，他竟然產生了“意外”也好的覺。頻頻的意外才是生活的驚喜和，他真是瘋了。

徐安瀾回到家，手里頭還是舉著那只豬，趙文歆在客廳看電視。

“回來了？”回頭，怔住。

目從徐安瀾的眼睛，再到手上那只稽的豬。眼睛是紅的，明顯哭過。

趙文歆原本到的話轉了一圈，咽了回去，“哪兒來的豬？”

招手：“出去玩了？”

徐安瀾低頭看了看，將豬翻了個，“嗯，去古鎮了。”

趙文歆笑起來，當著的面了個懶腰，“明兒洋洋的畫片你陪他看吧，我可不了了，解放一天。”

“還有明天的游戲要不你也陪他？”明著懶。

徐為洋現在力旺盛得很，玩了游戲還要看畫片，邊看邊跟著電視機里學，拎都拎不住。

徐安瀾晃了晃手里的豬：“行啊。”

趙文歆又拉著說些別的，都是洋洋和的事，說起下個月的家庭游，問想去哪兒。

徐安瀾看著說個不停的小趙姐，忽然很想抱抱。

忍了忍，還是留到下一次吧。

回房，找了個筆筒將小豬上去。其實可的豬就這麼斜躺在筆筒里，外頭的塑料紙在燈下反著，怎麼看怎麼詭異。

徐安瀾仔細看，得出結論：時嶼果真是把當小孩了。

坐下來刷微博。

大半天沒看，如陸珺所說網友已經出了趙思詠的工作室。從徐安瀾國外的社件找到的趙思詠頭像，蛛馬跡最是網友擅長的，加上某些推波助瀾的痕跡，趙思詠們紛紛去JTF博留言。

【Ada：早就這麼覺得了，一直不敢說，怕給趙惹麻煩。】

【山路十八彎：真的很有趙思詠的風格，的風格一般人模仿不來。】

【沈茴是我終極神：一般人模仿不來還往我神侄上潑臟水？】

【CPA能過嗎：雷神之錘還有人洗，沈茴絕對是我黑名單第一人。】

然后，趙思詠工作室的微博回復了網友的評論，還置了頂。網友評論手鐲好看，想要，工作室便轉發并評論：送給家人獨一無二的禮哦，喜歡的小伙伴可以關注工作室。

意思是這款不賣。

趙思詠的工作室倒是出了名，可在國外設計圈本就有知名度，這會兒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徐安瀾給趙思詠打電話：“沒給你惹麻煩吧？”

趙思詠笑了一聲：“你倒是還有閑心關心起我來了？”

“你說陸蓁蓁玩這麼一出，到底是坑我呢，還是幫我？”故意哄徐安瀾開心，“訂單滿，我覺得躋一線指日可待。”

徐安瀾笑了：“要不分我一半？”

趙思詠搖頭：“那可不行。”表示親姐妹明算帳，“你每年從我這拿走的珠寶就多了？還不夠？”

兩個人都笑了。

徐安瀾躺倒，忽然聽到電話那頭約傳來男人的聲音，還的，一下起來，問：“哪個野男人這麼晚還在？”

趙思詠居然沒有反駁。

徐安瀾已經聽出來是何言紳：“喲，這是誰啊？”就是故意的。

趙思詠踢了旁的男人一腳，大大方方承認，“某些人啊天天跟在我后頭，我煩都煩死了，只好犧牲我自己收了他，免得他再去禍害別人！”

徐安瀾更故意的一聲“噗嗤”笑：“對對對，你漂亮，你說得都對。”

趙思詠的向來厲害得很，刀子豆腐心。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徐安瀾開玩笑。

趙思詠掛電話：“滾！”

陸珺在徐安瀾那吃了癟，陸蓁蓁又跟哭訴說大賽要將除名，坐不住了，只好去陸家求老爺子。

父親對當年的事自覺面上無，改嫁新西蘭后，他就去了蘇州老家休養，鮮回上海。就連對徐安瀾，他也不曾主去看過。

陸老爺子覺得心有愧，這次是陸蓁蓁和沈晞都回國了，他才回了上海。

“爸，您幫幫蓁蓁吧。”陸珺一回陸家，開門見山求老爺子。

哭哭啼啼，明明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陸老爺子心里直嘆氣，如果不是自己的親生兒，早就該眼不見為凈了。

比起徐安瀾，陸珺對向來對有求必應的父親無所顧忌，“爸，蓁蓁知道錯了，只是看到安瀾的手鐲覺得好看，沒想著抄。”

陸老爺子關起門來，真真是忍不了了，“你讓我怎麼幫？弄這樣到底怪誰？”

陸珺一噎，又哭了，“安瀾心狠見死不救，難道您也不管您的外孫了嗎？”

看看這是什麼話？

陸老爺子氣得指著，就差一掌掄過去，陸珺見狀，往后躲了躲。

“現在還不知道反省，只知道怪別人，你可真是個好母親。”他背過去。

陸珺就繞到他跟前：“爸，蓁蓁是我的兒，看這樣我心疼。您能不能幫幫，我們去找大賽的主辦方，或者去找人關系，花錢也行，怎麼樣都可以。”

陸老爺子看著被攥住的胳膊，狠狠心，“你兒可憐，你心疼你的兒，陸珺，那安瀾呢？”

陸珺手僵住，眸躲閃。

陸老爺子失：“你跟我說說，安瀾有什麼錯？就活該了？”

陸珺被說得啞口無言，想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兒，鼓足勇氣，“可是現在罪的是蓁蓁，安瀾什麼事都沒有啊。”還在爭辯。

陸老爺子甩開的手：“你出去吧，以后別回來了。”

陸珺的心直直往下墜：“爸，您不能不管啊，爸……”

陸老爺子不肯再看：“你偏心蓁蓁，我這個做外公的只能多為安瀾考慮了。”

陸珺如墜冰窟，當年懷著孕要跟徐懷誠離婚，的父親罵了，但最終也答應了，可這回怎麼就這麼不近人？

為了徐安瀾，他竟然這麼心狠。

陸珺發脾氣：“那我自己想辦法！”

轉就走，房門“砰”的一聲巨響。

老爺子聽著砸門聲，氣得心臟疼。他努力順著氣，心里頭后悔不已。

陸珺這個人說蠢還是高看了，當初是他不該寵壞了兒，寵得滿腦子只知道，居然為了一個沈芃連親生兒都能不要。

老爺子越想越氣。

幸好安瀾和沈晞不像，只是他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臨了了，終究還是無去見他的安瀾。

時嶼到家時天已晚，出租車只能到別墅區門口，他下車，一路走回去。

小區寂靜無聲，里頭綠化多，路燈又亮，假山流水的格局。他停住，想著徐安瀾白天不斷走路的心境。

時嶼仰起頭，天沉沉的，沒有月亮，更別說星。他想起了云南的星空，還有星空下笑容璀璨的小姑娘。

“沒睡？”他給許沐打電話。

許沐了聲“大哥”，說：“睡了也能被你吵醒。”他看時間，“怎麼？”

“出來喝酒。”

“……”

許沐匆匆趕到酒吧時，時嶼已經到了，他跟前擺了一排酒，但他好像一口都沒喝。

“大哥，急召有何大事？”許沐拿了一杯先喝上了。

時嶼靜默片刻，用著一種在許沐看來特別困的口吻問：“有什麼辦法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