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的眼底有妖嬈的霧氣。

尹夏沫第一次見到熙，腦子里就奇怪地飛閃過這個字眼。雖然，當時只有十五歲。

那天，尹夏沫放學回來推開院門。庭院里的櫻花正在盛開，淡紅的霞過晶瑩的花瓣斜斜映照在微的青石臺上，石臺上放著一只小小的行李袋。一個年著晚霞的天空出神，他上的襯有些舊了，角被風吹得輕輕飄起。

滿天彩霞的傍晚。

年坐在盛開的櫻花樹下，頭發黑玉般有淡淡的澤，脖頸的細致如瓷。一陣微風，花瓣輕盈飄落，晶瑩如雪，細細碎碎，仿佛聽到了的腳步聲，年輕輕側轉回頭來。

“熙以后會跟我們住在一起，他是哥哥，你們要關心他護他，知道嗎？”晚飯的時候，爸爸胖胖的臉上滿是笑容，右手拍著那個年的手背，對和弟弟說。

“嗯，小澄會照顧好哥哥的！”尹澄興得臉頰紅撲撲的，一對大眼睛閃啊閃地瞅著餐桌上的大哥哥。

尹夏沫抬起頭。

自從那個年踏家門，爸爸的眼里似乎就只有他了，不停地為年夾菜，甚至把小澄最喜歡吃的翅膀都夾到了年的碗里，連一只也沒有給小澄剩下。而媽媽比平時沉默了許多，低頭擺放好碗筷后就留在廚房里過了好久才出來，沒有怎麼吃菜，只是默默地吃些白粥。

“小沫？”

在爸爸的目下，尹夏沫裝作好奇地說：“既然是哥哥，那應該是他照顧我和小澄才對啊……”

“熙以前吃過很多苦，”爸爸疼惜地著年，然后又看向，“所以小沫，一定要跟爸爸一起好好照顧哥哥。”

哥哥……

尹夏沫又一次打量坐在爸爸邊的那個年。他熙，十六歲，無論在學校里還是在電視里都沒有見過比他更漂亮的男孩子。他的得就像院子里的櫻花，眼珠象烏黑的瑪瑙，黑發有綢般的澤，襯雖然有些破舊，但穿在他上依然有種王子般的矜貴。

熙也看著。

他薄薄的角有抹奇異的笑意，似乎在看，又似乎不在看，恍若有朦朧的白霧籠罩在他周，捉不定令心驚。

剛見到他時，就有這種心驚的覺。盛開的櫻花樹下，熙麗得好像畫書里的妖，他太了，年麗這樣子是件很恐怖的事。

花瓣紛飛中。

仿佛聽到的聲音，櫻花樹下的他輕輕側轉回頭來。

那樣麗的眼睛。

眼底有妖嬈的霧氣……

心驚，他真的像個妖，好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麗，所以就得更加強烈，更加囂張，他在盛開的櫻花樹下回眸看，整個庭院仿佛都充滿了的白霧。

“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餐桌上，熙低聲對爸爸說，他神態謙恭溫和，就跟學校里那些呆呆的優等生們一模一樣，沒有毫嘲弄和妖嬈的影子。尹夏沫怔了怔，有點懷疑方才他邊奇異的笑意只是自己的幻覺。

爸爸胖胖的臉上有些不安，連聲說：“好，好，小熙你放心，學校的手續我都已經辦妥，明天就可以去上課了……”他忍不住又對尹夏沫說，“咳，小沫啊……”

媽媽也默默看著尹夏沫。

“姐姐！”小澄邊吃飯邊天真地問出來，“你不喜歡熙哥哥嗎？”

“快吃飯，吃完飯就去做功課。”尹夏沫從盤子里夾出一到尹澄的碗里。然后，放下筷子，眼睛澄靜清澈，向爸爸，說，“我知道了，我會幫助爸爸照顧好哥哥的。”

“小沫真乖。”

爸爸胖胖的子靠進椅背里，臉上笑呵呵的，好像只要聽到的這一句話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熙靜靜喝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眼珠明得有些淡漠。媽媽起走進廚房，直到晚飯結束都沒有再出來。

第二天，熙來到了尹夏沫所在的學校。

正如尹夏沫的預料，整個校園全都轟了。一傳十，十傳百，生們臉紅地頭接耳，走廊里學生們一群群聚在一起興地議論，無數小紙條在各班課堂上飛快傳遞，到上午第四節下課的時候，幾乎學校的每個學生都知道了高中部二年三班新轉來一個驚天地的年。

二年三班班導師的教案險些掉在地上，當他一拉開教室門，只見教室外烏的別班學生們象洪水般擁在門口，一雙雙睜大的眼睛興好奇地向教室里張。

“轉校生！”

“轉校生——！！”

“轉校生————！！！”

不知是誰帶的頭，圍觀的學生們開始起哄大喊，一心想要看看這轉校生是不是真的如傳說中那麼漂亮。

林蔭道。

翠綠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空中有淡淡潔白的云。

背著書包的尹夏沫牽著小澄的手從高中部二年級的教室外面走過。走廊里喧鬧的聲讓忍不住轉頭看去，呵，好熱鬧啊，簡直就像超級明星來了。

“轉校生——！”

“出來——！”

“出來——！轉校生——！”

小澄也探頭往教室走廊方向過去，興地說：“姐，好像那些哥哥姐姐們在喊熙哥哥呢！們是不是都很喜歡熙哥哥？”

“……”

“小澄也很喜歡熙哥哥啊！”

“為什麼？”

“因為熙哥哥很漂亮啊，”小澄眼睛亮亮地跳著走，“而且看起來人好好哦！”

尹夏沫接過小澄上的書包，看著他在前面快樂地蹦蹦跳跳，微笑不由得染上角：

“他有那麼漂亮嗎？”

“啊————！”

驚呼聲從走廊傳出來！

然后。

是一片靜靜的吸氣聲……

然后。

校園里安靜得只有樹葉的輕響。蔚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燦爛如萬千道金，走廊里所有的呼吸都沒有了，所有的心跳也都在剎那間消失了。

“熙哥哥很漂亮啊！”小澄又快樂地跑回來，乖巧地把自己的書包背回去，握住尹夏沫的手，“可是，全世界只有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笑了。

林蔭道上，學生們漸漸匯下課的人，和弟弟手拉著手，在人中漸漸變兩個黑點。

“姐，不等熙哥哥一起回家嗎？”

“會有人陪他回去的。”而且，愿意陪他一起回家的孩子一定很多很多。

當尹夏沫和小澄走出校園，一輛漆黑加長的林肯車無聲地在后行駛，始終保持五米的距離。

******

熙為了學校里最歡迎的男生，在圣輝學校的歷史上，他是一個神話。幾乎所有的，從老師到生，每個人都為他著迷。他簡直是完的王子，有麗的容貌，謙遜的氣質，溫的格，無論是誰跟他說話，哪怕是公認最丑的生跟他借筆記，他也微笑好像是公主一樣。

熙的微笑。

就像傳說中殺人于無形的暗。

關于他第一天轉學來圣輝，寧靜地走出教室，在各年級學生們烏的包圍里出的那抹令人癡迷的驚心魄的微笑，至今還有許多個流傳的版本。

有人說他的笑容溫潤如春風輕輕吹綠大地。

有人說他的笑容勾魂攝魄帶著幾分冰冷的惡意。

有人說他的笑容象孩一樣寂寞孤獨。

有人說他的笑容妖艷又。

到底熙的笑容屬于哪個流派，各自的擁護者在校園BBS論壇上進行了將近十天的火熱討論。后來，終于是“熙溫派”占得上風，因為在隨后的日子里同學們逐漸悉的熙象王子般優雅而矜貴。他功課優秀，待人溫和，讓人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冰冷”、“妖艷”、“惡意”等字眼跟他扯上毫關系。

期中考的績榜在廣場的大布告欄上，學生們張地圍一堆來去找自己的分數。

“哎呀！熙是二年級第一名呢！”一個生捂住尖。

“大呼小什麼啊！”眾生用白眼飛，“我們熙當然是第一名！這是理所當然的！這是只需崇拜不需驚訝的！”

“熙真是帥呆了！”

“沒錯！”

“熙真是太完了！”

“沒錯！”

“熙是我們大家的，任何人都不許私自占有他！”

“沒錯——！”

眾生地擁抱在一起，彼此賭咒發誓，象熙這種只能在話故事里面出現的王子不能夠被任何一個孩子獨占，他是大家的，是們所有人的夢想。所以，們只能遠遠的欣賞他，絕不可以單獨送他禮、送他書、試圖約會他！

如果有人膽敢接近熙——

除非不想在學校里再混下去了！

下午，道路兩旁是筆直茂的水杉樹，尹夏沫戴著耳機邊聽音樂邊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小澄到畫室學畫去了，晚上才用去接他回來。

黑加長型林肯在后緩慢地行駛。

停下子。

林肯車也隨之慢了下來。

轉過，淡淡著那輛豪華的房車。林肯車無聲地開過來，白制服金紐扣的司機恭敬地下車，走到面前，鞠躬行禮：

“尹小姐。”

“老江，回去吧，不要每天這樣跟著我。”

“對不起，尹小姐，這是爺的命令。”司機老江為難地說，“我的工作就是每天為您準備使用的車輛。”

“我從來沒有用過你的車。”

“爺是這樣說的。您可以不用這輛車，但是我必須服務您。”

“我會告訴他你每天都很盡職，他不會發現的。”尹夏沫笑一笑，“今天珍恩生病沒來上課，你回去多照顧吧。”老江的兒珍恩跟是同班同學，但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是服務于的司機，珍恩在班里很跟說話。

司機老江怔了怔：“謝謝您……不過，我激爺給了我這份工作，就一定要做到他吩咐我的事。”

尹夏沫無奈，正準備再說些什麼。

這時。

路邊一個悉的影忽然撞的視線。

水杉樹高聳云，蔚藍的天空被映襯得格外高遠，有一點風，風中飄散著樹木的清香。熙寧靜帥氣地站在樹旁，他面前有一個形胖滿臉紅的孩子。

胖孩將用紅帶扎好的餅干盒高高舉起，的手在抖，聲音也抖：“這是我……我……做給你吃的……希……希你喜歡……”

熙怔了怔。

他溫地拆開帶。

角彎起。

晶瑩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一塊餅干放口中。

他笑容和：

“謝謝你，很好吃呢。”

胖孩渾的都沖到頭上去了，的臉漲紅，雙手扭不知該擺到什麼地方才是合適的，拼命氣：

“熙……我……我……我喜歡你！”

說完，的臉紅得要滴出來，子還是在拼命地發抖。

水杉樹茂直。

微風掠過樹葉。

熙的眼睛晶瑩黑亮，有一點的瑩點亮他櫻花般麗的面容，他溫地用手指抬起胖孩的臉頰，輕俯下，在的右頰落下一個輕如霧的吻。

“謝謝。”

他的聲音也麗溫得如同清晨的白霧。

胖孩驚呆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瘋了一樣地尖著跑走了，蔚藍高遠的天空下，越跑越遠，邊跑邊手舞足蹈地尖，就好像立刻就會發瘋死掉了。

路的另一邊。

尹夏沫收回目，對司機老江說：“好，我不勉強你，但是以后請不要稱呼我‘您’。我和珍恩是同學，這樣會讓尷尬。”

“但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