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世子為皇族,自然知道當今陛下與范家的份。他略有些出神,耳旁聽著幕僚說道:“只是那位范閑匆匆京,今日便在酒樓上……不說太鋒芒,也嫌孟浪了些。”
靖王世子揮揮手道:“年青人,有些沖勁總是好的……”他說話的口吻,似乎本沒有自己也才二十出頭的自覺。
想到那個范家年臉上親切的笑容,世子角泛起一欣賞的微笑,“更何況范家眼下正在籌劃那椿婚事,如果范閑太過低調,也不大妥當,想來今日之后,京都的人們都會知道范家多出了一個漂亮干凈的爺。”
忽然間他醒過神來,一拍額頭笑道:“當初請你當幕僚時便說好了,只準幫我參謀風花雪月,我那父親是個不理朝政的閑散王爺,我這做兒子的,一定不能不肖啊。”
“來來來。”他招呼著桌上的人開始飲酒,
桌上眾人趕應著,心里卻想著,如果您真的甘心做個閑散世子,那為何與范家關系如此,又為何與二皇子如此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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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得馬車,一路安靜,過了一會兒,范若若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范閑好奇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
范若若微,平息一陣后說道:“又想到哥哥先前那句話了,真真是刻薄的狠。”
“哪句話?”范閑本就覺得今天在酒樓上說的話太多了些,完全違背了自己低調的做人原則,大覺不妥。
“就是那句——一個個終日玩樂,瘦皮包骨頭,還要拿把扇子扇風,難道這就是所謂風骨?”范若若學著他的口氣說著,忍不住又抿笑了起來。
范思轍也在一邊傻笑著,但發現車廂里另外二人并不怎麼理會自己,有些訥悶。
范閑苦笑道:“風骨這種事是極好的,不過卻不是屬于讀書人的專有。先前一見著那些所謂才子看天仰脖撐鼻孔的模樣,便心中不爽,一個個飽食終日,只會清談誤事的家伙,有種就別去考科舉去,別和那位郭編纂坐一起——權貴這種事,要不然就打倒它再踩兩腳,憑擺出個造型來,實在是很沒有什麼前途。”
聽見這句話,范若若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自家兄長說話的語氣,與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樣,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剛才靖王世子在旁邊,哥哥說話一定有所顧忌。”范若若很想知道,哥哥對于這些讀書人真正的看法。
“沒有顧忌,只不過語氣上溫了許多。”范閑微微笑著說道:“我并不抵青樓這種地方,也不認為才子就不能上青樓。但一向覺得,嫖客就是嫖客,如果上了青樓還要充才子,就和立牌坊的婊子一樣,虛偽的狠。”
范若若微說道:“哥哥說話也太魯了些。”在的心目中,自家兄長才真正稱得上是位才子,這話豈不是將他自己也罵進來了?
范閑哈哈笑道:“反正又沒外人。”他忽然正著妹妹說道:“丫頭,記住了,嫁誰也別嫁才子。”
若若終于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表,啐道:“胡說什麼呢?”
“那個賀宗緯的,如今在做什麼?”
范思轍在一旁搶著回答道:“太學的學生,出貧寒,但是據說是集賢館大學士曾文祥的學生,一向有些小才名,做的幾句詩詞……大家估計明年科舉的時候,至是三甲。”
范閑皺皺眉,對妹妹說道:“這人看似忠厚,但其實很能忍,很能演,我不喜歡這種格的人,你以后要小心一些,盡量不要來往。”
范若若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在的心目中,范閑是兄長是老師,更是自己最能倚靠的對象。
范閑在想那個賀宗緯的黑臉書生,對方既然已經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如果想投靠高門大族,應該有很多選擇,如果不是因為妹妹的關系,那他先前沒必要跳出來——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他角微翹笑了起來,能在那麼短的時間發現自己的份,發現自己在若若心中的地位,這個所謂才子,看來果然不簡單。
轉頭瞄見正趴在車窗外看的范思轍,范閑的心覺到微微涼意,對若若說道:“呆會兒你和他先回府吧,我在京都再逛會兒。”
范思轍從車窗收回頭來,臉上有些茫然。
范閑看著他的臉,想到自己十二歲的時候,便開始面臨著暗殺,又想到對方其實也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就被拖到這些很險惡的事之中,不由嘆了口氣說道:“你才這麼小點……唉,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范思轍有些畏懼地往姐姐后躲了躲,他向來膽大,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范閑臉上溫的微笑,就有些害怕:“你在說什麼?”
范閑本來以為這次酒樓上的沖突,是眼前這個小家伙故意引出來的,以讓自己在靖王世子面前暴出極為不好的一面。要知道靖王府的意見,對于將來范府的家業繼承,總會起到一定作用——因為酒樓是他選的,而且事也是他惹起來。但這時看范思轍臉上茫然的神,他不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莫非今天酒樓上的這一切,都只是偶然的事故?
馬車緩緩地前行著,范閑知道今天隨著自己兄妹出來的六個護衛中,至有兩個人是柳氏的人,便沒有再說什麼。
范若若一直平靜著,低頭無語,心里想到家里這些事,微煩悶。
馬車到了范宅門口的大街上,若若領著弟弟回到府中,而范閑則是繼續他的京都一日游。本來范若若要和他一起去,但他想到呆會兒要做的事,只好笑著拒絕了,又看了范思轍兩眼,開口叮囑不要將紅樓夢的事說出去,只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聽他的話。
藤子京坐在馬車里,看著自己的小主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藤子京便認定了自己跟著這位十六歲的小主人,一定會非常的有前途,也許是因為澹州的春天確實容易讓人產生好的想像,也許是這一路來被面前這個年輕人染了,也許是兩個人之間達了某種協議。
范閑想了想,撐頜問道:“我向父親要了你來,估計在短時間,你沒有什麼機會出頭了,可別怨我。”
藤子京笑了笑,恭謹回答道:“爺不是尋常人,跟著爺,自然會有好的。”
范閑笑道:“我又哪里不尋常了?先前酒樓上,還不是如一般的無知年般四噴口水。”
藤子京揣著他話里的意思,小心回答道:“爺,您猜的我明白,我認為這件事和小爺沒什麼關系。”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外面的清風簾無聲,令人心神為之一爽。范閑看了藤子京一眼,溫說道:“我也希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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