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每日小說 現代言情 別離歌 第二章

《別離歌》 第二章

B-6

第一次大戰開始于十月的某一天。

現在想來那天應該是桑離生日前夕,不過桑離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忌日,所以這麼多年來除了填寫各種不得不填的表格,從來不會想起這個日子。

起因很簡單:田淼在那天早上,發現自己桌子上的一把剪刀被過了。

或許因為父母離異的緣故,田淼的危機始終很強烈。有濃厚的自我保護意識,對于自己所有權的一切品都有著出奇準的記憶力,哪怕被人挪了一厘米都能看出來。而那把剪刀偏偏好巧不巧地存在于視線的正前方:田淼坐在桌前準備寫日記的時候,很輕易就發現正前方筆筒里的那把剪刀沒有被完全進筆筒,而這本不是田淼的習慣,認識的人都知道,是個喜歡將品歸位到近乎原樣的孩子。

的心里突然就竄起一道莫名的小火焰。

扭頭在屋里搜尋,然后就看見桑離書桌上有八張被剪好的一寸照片。田淼也是突然想起了下周一班里要收每人一張一寸照,幾乎再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把剪刀肯定是被桑離拿去用過了!

不過田淼還是本著“負責”的態度又看了看桑離書桌上的筆筒,果然里面是沒有剪刀的。

那就說明,桑離只能是用田淼的剪刀剪照片了?

不用多想,罪名已經立!

于是,那天田淼就很認真地用自己的剪刀剪碎了桑離的照片、放在桌上的本子、剛買回來的《雕英雄傳》的紙……

一邊剪一邊心里惡狠狠地想:你不是喜歡用我的剪刀嗎?我給你用,都給你用,你所有的東西都用這把剪刀剪碎好了!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田淼真是一個偏執的孩子,在十歲那樣的年紀里,孤絕而又冷漠。

Advertisement

可是我們所有人都忘記了:桑離有的苦痛,田淼也有。桑離的媽媽不在了,田淼的爸爸卻還在。對桑離而言,要接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和一個陌生孩子的侵;可對田淼而言,要接的,卻是進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以及父親的另娶——或者說,侵者,又要憎恨侵者。

那個年代,“離婚”還是一件不怎麼尋常的事:一個人如果離過婚,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或人品不好,那麼他們的孩子就是可憐又可拒的。田淼偏偏又是那種心極其敏孩子,到曾經悉的姑姑、嬸嬸對自己憐憫的眼神,也包括對媽媽痛恨又鄙視的緒。甚至能到原來的鄰居、班里的同學對自己那不再同于以往的態度。在這樣對自己的可憐與對別人的恐懼中日復一日的絕下去,常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也從來沒有想到要排解這個看上去很正常的孩子心里不正常的緒。于是,漸漸地,曾經那個有著開朗笑容的田淼變了另外一個樣子:給自己包上一個厚厚的殼,誰也走不進去,而本不想走出來。

帶著濃重怨恨的田淼就這樣把桑離當作自己的假想敵,狠狠地,撕碎桑離擺在桌面上的所有本子。

當那些紙片紛紛揚揚地落地的時候,田淼心里涌現出一種解氣的緒。

后來的結果可想而知:從年宮練歌回來的桑離在看見那滿滿一房間碎紙片的時候,當場就驚呆了。

然后看見了站在碎紙堆里表冷漠的田淼,或許不過是幾秒鐘之間,桑離冷漠的外殼就卸下來,往日的積怨瞬間發,幾乎是不可抑制地拔高了音調:“你憑什麼撕我的本子?”

Advertisement

田淼的音調更高,反應也很快:“我怎麼就不能撕?!”

“你不要臉!”桑離出手指著田淼,瞪大著的眼睛里快要躥出火來。

“你才不要臉!”田淼音調尖銳,目炯炯地瞪著桑離,“你憑什麼我的剪刀?”

“我沒,”桑離聲嘶力竭,臉漲得通紅,看一眼地上碎骨的筆記本,更加火冒三丈:“你憑什麼說是我的?你哪只眼看見了?你在我家吃,在我家睡,你還敢撕我的本子,你這個強盜!”

“你再罵一句試試!”田淼順手抄起剪刀,尖聲恐嚇。

桑離一愣,稍微有點畏懼。可是那年的桑離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冷靜”不是那個年紀會有的概念。只愣了一秒鐘,就一個箭步沖上前,狠狠握住田淼的手腕,大聲說:“你捅啊,你捅啊,你捅死我啊!”

兩個人就這樣扭打一團:桑離握住田淼拿著剪刀的手腕,田淼拼力掙,同時還不忘用另一只手揪住桑離的頭發。桑離吃不住痛,松開一只手抓田淼的臉,田淼尖一聲下意識把握著剪刀的手往前,就在剪刀冰冷的刀尖到桑離手肘皮的一剎那,桑離猛地把田淼推倒在地。田淼倒地的同時抓住桑離的頭發,于是桑離也隨同著滾到地上。田淼打紅了眼,舉起剪刀就往桑離,然而就在剪刀將要扎進桑離的那一刻,一只手握住剪刀前端,地,將田淼的作定格在了半空中!

桑離從驚懼中回神,就看見南楊赤手空拳從田淼手里奪下剪刀,狠狠扔在地板上。

“你們瘋了?!”南楊狠狠瞪著面前打得神志不清的兩個孩子,心驚跳地長吁口氣。

Advertisement

“南楊你別多管閑事!”田淼瞪著南楊。

“死丫頭片子,”南楊狠狠拍田淼腦袋一掌,“你誰南楊?你得‘哥’知道不知道?怎麼這麼沒禮貌!”

“你就是向著桑離,你們是一伙的,”田淼看看南楊,又看看同樣漲紅著臉坐在地上的桑離,“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告訴我媽去!”

桑離惡狠狠地接口:“你媽又不是我媽,管不著我!”

南楊被吵得頭都大了,拿出大哥風范,喝斥桑離:“你閉!”

又問兩個人:“誰先手的?”

!”兩個人同時手指對方。

南楊越發頭大了,再度大喝一聲:“一個一個說!”

他扭頭看著田淼:“你干嘛拿剪子人?你瘋了啊,萬一捅死人,你想坐牢啊?”

手的,我就是嚇唬嚇唬,”田淼一邊哭一邊瞪桑離,“了我的剪子,我一回來就看見剪子被過了!”

“我沒!你誣賴!”桑離尖著嗓子喊。

“閉!!”南楊再度大喝一聲,看著桑離,“你人家剪子?”

“我沒有,我早晨一起床就去年宮了,咱們一起走的,你應該給我作證!”桑離想起這個重要認證,頓時底氣足起來。

“這個我倒是真能作證,”南楊看看田淼,攤攤手,“早晨和我一起走的,剛才一起回來的。”

“我的剪子就是被過了!”田淼又開始哭。

南楊越發地,正說話間常青走進屋里,看見坐在地上,衫不整頭發凌的兩個孩子,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

“阿姨好,”南楊打聲招呼,解釋,“吵架呢。”

常青一眼就看出不是吵架那麼簡單,吵架怎麼會吵到臉上都有指甲印?

便皺著眉頭問田淼:“怎麼回事?”

了我的剪子,絕對過,我的剪子不在原來的位置了,桌上還有剛剪好的一寸照片!”田淼再度指著桑離。

“我沒!”桑離一聲比一聲高。

常青終于弄明白原委,皺著眉頭看田淼:“淼淼,跟姐姐道歉!”

“憑什麼道歉!”田淼還是怒氣沖沖。

“因為你的剪子是我的,桑離的照片也是我剪的,”常青看著田淼,又看看桑離,“我幫你洗了8張一寸照,你不是說明天要嗎?”

桑離終于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了,一松懈下來,眼淚嘩嘩地就涌出來。南楊看見了覺得很心疼,便四搜尋,直到從桑離床頭邊找到一卷衛生紙,遞給桑離。桑離一邊撕衛生紙一邊繼續哭,田淼過了最初的發呆期,也開始哭,一時間屋子里噪音大得很。常青的頭開始疼,可是無論說什麼,田淼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結果,那天,第一次世界大戰就在常青的無奈與兩個孩子的抵抗中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到最后,誰也沒跟誰說“對不起”。

甚至此后的日子里,長達一輩子的日子里,無論戰爭效果多麼驚心魄,無論戰爭方式多麼推陳出新,們兩個人,誰也沒跟誰說過“對不起”。

對此,桑悅誠和常青時常到頭痛,卻也無能為力。

只是出于和平共的需要,桑悅誠和常青把兩個孩子合住的房間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造:桑離的床放在房間西頭,田淼的床放在房間東頭,中間是各自的書桌和公用的柜,然后在各自的床邊拉上簾子,姑且保護一點個人私。當時常青的想法很簡單:孩子長大了,總會有點個人的小,拉上簾子擋一擋,也好。

可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因為這樣的彼此隔絕,桑離與田淼越發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的領地,容不得別人一半點的侵。漸漸,們就真正變了彼此的外人——外人,就是因為一些無法打破的屏障而被隔絕在外的、永不相的那個人。

你看,生活并不是畫片——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會遇見狠毒的后母,不是所有的皇后都會給白雪公主吃有毒的蘋果。

可是,生活真有點像電影——就像那部始終是灰調子的《過年回家》一樣,當兩個沒有緣的孩子相遇,“友好”與“和諧”是很遙遠的事。

不過,對桑離來說,在很久很久之后,居然開始真心謝那段年

因為正是那個“家”里無不在的排斥,讓比其他孩子更早地學會了獨

更早地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

雖然后來不是沒有幸福過,可是,恰恰是那段曾經無比孤寂的時教會,在失去幸福后,如何坦然地重歸孤獨,重歸寂寞……

A-1

周末的時候,桑離換一深灰格子長出門采購,走在小區院子里時,莫名其妙的就犯了懷舊的老病。

真是很奇怪,事過去了那麼久,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起田淼。

居然,還想起們吵架、們撕打、們躲在各自的簾子后面悄悄地長。

現在想來,沒有像《過年回家》那樣把一個送上天堂、把一個送進監獄,已經是和田淼的造化……

想到這里時嘆口氣,再一抬頭,卻看見了馬煜。

或許是因為櫻花林里一遇,桑離和馬煜說了幾句話的緣故,從那以后馬煜每見到桑離都會微微揚一下手,笑容并不濃重卻舒適熨帖。隔著落地玻璃窗,桑離總是輕輕點頭,笑容很禮貌,并不疏遠也不見得多親近。事實上也一直以為自己在那個櫻花散落的午后有點大腦缺氧——這樣的人,習慣了不去相信任何人,怎麼會把自己的私事說給陌生人聽?

不過,從B座到D座,兩家的距離倒真是不遠。漸漸,“偶遇”就變“經常”。

“出門?”馬煜從車窗里招手,“我帶你。”

桑離搖搖頭,晃晃手里的車鑰匙:“我開車。”

馬煜好像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開車。不過仔細想想,這櫻園位于半山位置,出不便,誰家又沒車呢?

于是他點點頭,揮揮手離開。桑離目送馬煜走遠,似乎再次輕輕嘆口氣,才從車庫開出自己的銀寶萊。

坐進駕駛室的時候,桑離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代。

那時,與同寢室的顧小影很喜歡這款車,便總是趴在寢室樓窗戶上看著樓下不遠的停車場張,一邊看一邊念叨:“我要開寶萊我要開寶萊……”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