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理嗎？”

年的聲音略帶沙啞， 聲音不算大， 但語氣里的那份桀驁不馴和自信， 卻功地讓全場安靜了一瞬。

他的問話，太有引導，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在順著思考。

所以， 什麼理？

接下來，大家就聽到一些他們畢生都沒接過的層面， 驚得險些掉了下。

“你知道什麼是克爾黑的解析延拓嗎？”

林平正正在氣頭上， 驟然聽到個似乎有些悉的名詞， 功哽住。

克爾黑？似乎是高級廣義相對論的容。

他大學不過就是混了四年，也就大一學的力學和電磁學還算可以。大二大三選了應用理， 四年下來掛科好幾門，GPA低得沒法看，差不點就被退學了。

本來就學的稀里糊涂的，怎麼可能去看這些東西。

沒給他多反應時間， 年繼續問他。

“你能解釋什麼是自發對稱破缺嗎？”

他的聲音完全沒有一波，也不憤怒，甚至因為沙啞低沉的音，讓人覺得有那麼一點蘇和溫。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出來。

——碾。

不是那種同等階級之間， 互相看不起的那種輕蔑， 而是大佬對于普通人的那種，完全不把你當回事的那種忽視， 那種徹徹底底的碾。

年問完這句后，好整以暇地安靜了半分鐘， 像是在給林平正一些時間時間思考。

當然是不可能回答出來的……

看他漲紅著臉卡在那里，又笑著問了最后一句。

“這些都不知道啊？那再換一個……你知道怎麼計算非阿貝爾規范的重整化嗎？”

林平正被他的三連問問得上頭。

非阿貝爾規范的重整化……這次他甚至連這個名詞都沒聽過，重整化……似乎是理論理專業量子場論的容。

他們專業不學。

他閉了閉眼，腦袋嗡嗡直響，仿佛又看到當年在B大的時候，每次考試死活就是考不過人家，那個自卑又要強的自己。

也看到了后來，因為績不好，變得孤僻又自卑，整天無所事事，越來越墮落，靠打游戲虛度的自己。

還看到了臨近畢業，眼看著同學們保研的保研，出國的出國，卻因為掛科和畢設的差錯，恥辱地延畢了一年的自己。

一個十六七歲的臭小子，居然讓他想到了系里那些GPA、科研兩手都穩的理大佬，那群真正懷著理想，走在理研究康莊大道上的人——也是那群他嫉妒得要命，最厭惡的人。

他是比不上他們，但他呢？

不過就是個高中生，他何德何能？

簡直就是笑話。

一個人越是自卑，表現得就越自負，他帶著戾氣反問：“什麼重整化？我不會，難道你會？”

也就吹吹牛罷了，還以為堆這些名詞出來，就能嚇著他？

年這時忽然站起來，走上講臺，牽過還站在講臺上的手，拉到后。

“蔓蔓，給我一支筆。”

他背對眾人，面向時，表突然溫又。

張蔓愣愣地從筆盒里給他遞了一支。

年歪著頭，想了幾秒鐘，看了一眼手表。

“從基礎開始的話，估計寫到放學也寫不完。……算了，我從格林函數開始吧，反正……”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林平正。

“反正，你應該也看不懂。”

他搖了搖頭，開始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個冗長又復雜的公式，很快就占了一小半黑板。

這才是真正的理，集數學的優和理的縝于一，不知道比剛剛那個科里奧利力的推導復雜多倍。

周圍看著他洋洋灑灑書寫的同學們，包括競班的另外十個人，早就驚呆了……

這都是啥？這是理嗎？

我的F=ma呢？我的V=at呢？

嗚嗚嗚媽媽，我再也不好意思告訴別人，我是理科生我學過理了……

春夜，微風，窗簾浮，教室里在這一刻極其安靜，只剩下年手中筆和黑板不斷的“沙沙”聲。

還有眾人抑的，不敢打擾的呼吸聲。

他的側臉致無雙，干凈有力的手指白皙，連握著筆的作，似乎都有著和讓人不一樣的好看。

張蔓已經徹底看呆了，心臟怦怦直跳。

而林平正看著他的模樣，卻沉地咬了咬牙，雙手握，心里的嫉妒和自卑再一次席卷而來。

他在這個年的上，到了曾經，他永遠都不想去回憶的覺。

就是這種覺。

就是這種被碾得無力反抗的覺。

他看著滿黑板的公式，突然就慌了，紅著眼拿起黑板上前，瘋狂地掉年寫到一半的式子。

他討厭理。

這些公式，看的他想吐，讓他無時無刻不回憶起那對他來說，屈辱又無力反抗的四年。

明明當年他進B大的時候，算是基礎最好的那一批，拿競金牌，進國家集訓隊……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偏差的呢？

什麼時候開始被別人一點點踩在腳下？

他飛快了整面黑板的公式。

直到全部完后，心里那種扭曲的恥辱，才略微減輕了一些。

他“砰”的一聲扔了黑板：“很好，我是懶得教你們了，忤逆老師，不知道尊重前輩，李惟，你這麼能耐，以后競賽班你來帶啊？”

年又是輕笑了一聲。

“你的提議不錯。”

“還有，請你以后，別再侮辱B大，也別侮辱理。”

原話奉還。

暴躁與冷靜，氣急敗壞與篤定。

高下立分。

林平正看著周圍圍觀的同學，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恥和憤怒，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那樣子，狼狽至極，甚至是落荒而逃了。

林平正走后，競班里安靜了很久。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拿著筆的年。

黑板上現在一干二凈，他們簡直懷疑，剛剛自己看到的那一切，全是一場夢。

可怕的沉默過后，三傻之一最冷靜的鄧年首先反應過來，跑到門口趕人。

“看什麼看，都回去寫作業，有你們什麼事兒啊。”

然后他發現，他沒趕。

門口那群堵得最里面的妹子，此刻正雙手托著腮看著李惟，角上揚，兩眼冒著星星。

那眼神，簡直就是一群妖怪們看著可口白的唐僧。

這……鄧年滿頭黑線，吧上前兩天不是還有人討論過大佬嗎？不都怕的要命嗎？

怎麼就變唐僧了？

其他男生雖然沒那麼花癡，但經過這番爭執，風向徹底一邊倒了。

“李惟這麼牛的嗎？簡直就是把那個教練踩在腳底下啊？”

“就是，平時雖然知道他績好，但也沒聽說這麼厲害啊？他剛剛說什麼？什麼重整化？我的天……膝蓋已碎。”

“這才是大佬吧？不對，大佬中的大佬！”

……

最前面的那幾個妹子，激地簡直想進來，那眼神讓鄧年想到他家那個瘋狂追星的表妹。

鄧年頭皮一麻，面無表地在們的嚴重抗議下，把門關上了。

這群小生，還有前面那兩個妹子他認識，明明是文科班的，們看懂啥了就一臉崇拜？

還是他們學理的比較理智。

結果他一回頭，發現學理的、競班第二、平時冷靜理智到不行的張神，此時也托著腮，含著熱烈又激的笑容，看著大佬的側臉。

甚至比外頭那群還嚴重，就差流口水了。

鄧年：“……”

艸，媽媽，我的心好痛。

這時，金明走上來狠狠勾了一下李惟的肩。

正常的言語已經表達不出他的激，只能手了。他個子比李惟矮小半個頭，不像勾他的肩膀，倒像掛在他上。

“李惟，你剛才也太帥了吧？碾，絕對是碾啊！哈哈哈，你們看到剛剛林平正的臉沒？絕對是鐵青的，回去估計得慪死他。”

曹志學也上來拍了拍年的肩膀：“這也太他媽爽了，哈哈哈，那個老狗比，讓他看不起我們，給我們李哥遞筆都不配！還他媽B大呢，估計也就是個B大差生，只能在我們面前裝裝。”

張蔓他們班的理課代表徐浩思也走過去，殷勤地給李惟錘起肩膀，滿臉都是解氣的笑：“我看他不爽那麼久了，今天賊解氣，李惟，大佬，辛苦了辛苦了。”

其他幾個人雖然沒說話，但也激又崇拜地看著李惟，再也沒有一畏懼和排斥。

這天晚上之后，他們打心底把他當了自己的好伙伴，好哥們。

甚至是榜樣。

這個年，他不是冷漠，也不是沒，他有自己的底線，也有熱，也有想要維護的東西。

他還比他們，更有能力。

一陣彩虹屁之后，有人問了：“李惟，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林老狗不教了，你真答應給我們上競賽課啊？”

上課還要備課，其實不容易的，他們都知道他每周有兩天得去醫院看病，而且……這樣的神力會不會給他造什麼不好的后果。

年皺著眉看著肩膀上搭上來的三只手，目涼涼。

三個人頭皮一麻，訕訕地收回爪子。

“反正也不難，他不教我來教，不會比他差。”

他平時自顧自看自己的書和論文，本懶得復習競賽的知識，時間長了可能也會手生。

教他們的同時，就當花時間復習了。

年的話還是不多，但平淡的語氣卻著強烈的篤定和自信，讓所有人瞬間吃了一顆定心丸，幾個總問李惟問題的男生，更是興地歡呼起來。

他教的，顯然比林狗強多了啊，而且從今天這況看，論理造詣，妥妥碾他。

陳峻也激的不行，甚至有種要跟著大佬飛黃騰達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