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護住自己的臉，快氣死了：“你別手腳。”

江忍收回手：“好, 告訴我啊, 你來這里做什麼？”

他心中有希冀, 希是來找他的。

哪怕江忍也知道，這樣的可能太小了。

孟聽長睫輕：“心口悶, 出來走走而已。”

他知道沒說真話, 鮮撒謊, 一眼就看出來了。

然而他也不為難, 低聲道：“天快暗了。別瞎晃悠知道不, 早點回家。”

孟聽趕點點頭。

江忍到底不放心，他開了車來。出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有公車。”

“快點啊，想不想回去了你。”他蠻橫不講理。

孟聽到家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徐迦下來丟垃圾。

他從小區出來有個垃圾站點，一拐彎就看見了孟聽。

天灰暗，十一月的天, 樹葉被晚風吹得沙沙響。

從一個年的車上走下來。

走了好幾步, 那年追出來。徐迦認出了他, 他是江忍。利才職高這學期才來的年級大佬, 據說犯了大錯被江家趕出門，一來就打了班上的老師。

徐迦和他們都不在一個學校。然而他知道江忍, H市房地產就是江家的產業。

江忍追下來, 徐迦注意到他的手臂抬起來, 似乎想抱抱孟聽, 然而回頭以后，他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笑：“明天見。”

這樣的表徐迦太悉了。

在初中的時候，許許多多喜歡孟聽的人，曾經悄悄跟在后面，去看跳舞練琴。每個人都想和孟聽說話，然而那時候又乖巧又懂事，頂多靦腆笑笑，從不多說。

同樣的想卻不敢，出現在江忍臉上，徐迦一瞬懂了許多。

他把手上的垃圾扔了。

等江忍車開走了，他走過去：“孟聽。”

孟聽思考了一會兒，想起來他是誰，徐叔叔的兒子，他什麼來著？

“徐迦？”

徐迦笑著點點頭。

他也沒提江忍的事，反而問：“十二月份的鋼琴比賽你參加嗎？我媽在招人。”

今天杜棟梁來討債的事，鄰居都知道了。徐迦知道孟聽現在況窘迫，在十四歲的時候，是不愁吃穿的幸福小姑娘，然而長大了，經歷了太多事。杜棟梁要債鬧得難看，孟聽心里肯定不好。

徐迦知道想要什麼。

孟聽想起來，徐迦的媽媽是職高的一名音樂老師。眼睛亮了亮，也不推諉：“嗯！”

徐迦笑容謙和：“你來我家填個表吧。”

孟聽怕自己去打擾了他，而且徐叔叔一家熱，去多半要留晚飯。于是孟聽在家吃完飯再過去的。

徐迦的媽媽宋麗娟，在利才職高教高二四個班的音樂。

宋麗娟知麗，孟聽去的時候是徐迦開的門。宋麗娟眼睛都亮了：“是聽聽啊，坐，阿姨去給你拿水果。”

徐迦笑了笑：“我媽有些自來，你別介意。”

孟聽搖頭說不會，宋麗娟回來輕輕笑，眼睛彎月牙兒。甜甜地喊謝謝阿姨。那笑又又甜，宋麗娟一個中年人都看呆了。

徐迦喊他媽媽：“表格呢？”

宋麗娟這才想起來，把報名表給了孟聽。孟聽一看比賽金額，很高的獎金，第一名一萬五。在這一年，這可謂是個天價數字了。

宋麗娟說：“這個比賽雖然獎金富，可是難的。你學了幾年鋼琴呀？”

“6年。”

宋麗娟皺眉：“有些短啊。”看了眼自家兒子，然而笑開，“最近有練琴嗎？”

孟聽搖搖頭，誠實道：“很久沒有彈了。”

“這可不行，趁著還有一個月，聽聽你多練練。”宋麗娟也想到舒家現在的窘境，想必孟聽家里沒有鋼琴。提議道：“我有學校音樂室的鑰匙，聽聽你放學來利才練琴可以嗎？”

孟聽很高興，眼里亮晶晶的：“謝謝宋老師。”

“什麼宋老師。”宋麗娟嗔怒道，“剛剛不是還喊阿姨嗎？”

孟聽笑著應了。

們全程流的時候，徐迦就坐在不遠沙發看書。

等們聊完了，他起送孟聽出去。

徐迦闔上門，對上母親調侃的視線：“小迦啊，初中的時候你不是還跟著人家回家嗎？我不來找你你都不想回來了，怎麼人家現在來了，你一句話都不多說。”

徐迦淡淡看母親一眼，平靜笑道：“小時候不懂事。”他再次叮囑了一遍，“媽，你別在孟聽面前提這事，會尷尬。”

“嘖，越長大越不可。”

徐迦沒吭聲，把孟聽吃了一點的水果收起來，端進了自己房間。

宋麗娟沒注意。

孟聽第二天板著小臉給舒志桐說：“舒爸爸一定一定不能去做輻實驗好嗎，你答應過我的，不許反悔。我和舒楊他們都長大了，以后家里會越來越好的，舒爸爸再等等。”

舒志桐苦笑：“好。”

這才笑了，騎著自行車去上學。

天氣越來越冷，孟聽騎車的時候戴了一副兔子手套。

上面一個的蘿卜。

趙暖橙上次月考績不太好，這幾天老是挨罵，沮喪道：“我就是化學不好嘛，我有什麼辦法。”

孟聽想了想，把自己的卷子分好類，拍了拍趙暖橙的肩膀：“暖橙，你看。”

趙暖橙回過頭。

這年除了首都，各地都考地方卷。

孟聽說：“高考模擬卷，化學一共七道選擇題。每一道的類型都是固定的。比如第一題，是元素選擇題。”聲音輕，洪輝紅著臉也瞥過來。

孟聽的筆尖下，“第二道永遠是化學方程式……”

見趙暖橙瞪大眼睛，孟聽又說：“而且我發現一個規律，前四道選擇題，一定是ABCD每個選項都涉獵了一遍。”

趙暖橙翻了七八張卷子，一臉臥槽。

“然后最后三道題，大概率是BCD各一個。”

趙暖橙吞了吞口水。

也就是說，如果會做前四道的三道，那猜都能猜對不會的那一道。

孟聽見意會了，笑著說：“后面的大題也一樣，比如化學一定會考一個元素推理題，而每種題型都是固定的套路。你總結六七張高考卷，就發現基本上所有的答案大同小異。比如最常考cu元素、fe元素和它的復合。你如果實在不會，那就總結卷子以后找規律。”

趙暖橙快驚呆了。

沒想到孟聽這種“踏踏實實”的學神也會總結這種“旁門左道”。

“聽聽你好厲害啊！”

孟聽失笑，有些不好意思。在醫院燒傷毀容那年，趙暖橙哭了淚人。后來孟聽沒能參加高考，趙暖橙卻是因為化學偏科高考失利，重生以來都在想，該怎麼幫幫這個年時的好友。

洪輝也沉浸在了這種“套路”中，他一看，還真是！

孟聽叮囑道：“這可能不是鐵定規律，所以還是要打好基礎，好好努力。”

趙暖橙高興得恨不得親一口，連聲應諾。然后找自己的卷子去了。

放學以后孟聽沒有回家，從今天開始得去隔壁職高音樂室練琴。

職高的樂是最齊全的，音樂室和舞蹈室都很新。外部卻頗有復古風。

那年利才的音樂舞蹈室是一棟磚紅小樓。

夏天的時候會爬滿爬山虎，冬天吊蘭從三樓垂下來，有種雅致的味道。

雖說利才有藝班，但是在學校練琴的人得可憐。孟聽用鑰匙打開門，空的教室里，一架鋼琴安安靜靜地放置在那里。

孟聽下手套，深吸一口氣，坐在鋼琴旁的椅子上。

許久沒有鋼琴了。教室里有琴譜，孟聽翻開，第一頁是《藍多瑙河》。

在心中回憶它的譜子，略一思索，也不參照譜子，指尖跳躍在琴鍵上，輕快而流暢。

這個點職高也放學了。

賀俊明他們下午翹課去打籃球了。冬天打籃球非常酸爽，往往是先冷后熱，后來了服又冷。

場旁邊就挨著磚紅小樓。

琴聲響起的時候，幾個男生都忍不住抬頭看。

鋼琴聲清脆，偏偏溫多。

吊蘭垂下來，在寒冷的冬天多了幾分明的生氣。

何翰說：“很聽有人練琴啊。”

賀俊明點點頭，他雖然不懂彈的什麼，但實在很好聽。他提議道：“我們去看看唄。”

方譚心里一咯噔，看向了江忍。江忍把外套往肩上一搭，眼皮子都不抬，半點不興趣：“有什麼好看的，我回去了。”

他說回去就回去。

路經那棟小樓時，步子都沒頓一下。

賀俊明嘖了一聲：“忍哥還是放不下吧。”

江忍的母親從前是出了名的高雅高冷，江忍厭惡自己母親。從小到大都不太喜歡會跳舞彈琴的人。

約莫在他心里，對這個世界認識之初，就是家里那冰冷冷的琴音和母親冷淡的眼神。

賀俊明卻是真的想看。

他們職高的生要麼裝嗲厲害得一比，要麼糙得不行，他覺得彈琴的人，肯定是個溫好看的孩子。

何翰一拍他肩膀：“走了啊，之前沒被忍哥揍夠啊。”

賀俊明瞬間閉，憾地看了眼那棟樓，跟著大家出校門了。

孟聽練了一個星期的琴，比賽時間也出來了。

放下心中芥參加比賽很不容易，然而這個時間還是讓怔了怔。

是圣誕節前夕，平安夜那天。

也是十七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