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上浮現出為難，可著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年，終究把年背了起來，朝醫院跑去，不過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電源線揣兜里。

他從醫院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虛掩的門：“阿深，我給你和你媽媽買了好東西，你媽不好，就該多吃點，不要在乎錢。”

在沙發上看書的燕深擰起兇狠的眉：“燕建國，你哪來的錢？”

“我靠自己的手賺來的。”燕建國把東西放進客廳，在腰上圍上圍，“你看書看累了吧，我買了牛，給你做完牛面，明天去給你報省城的輔導班，我看了廣告都是名師教學，今年準能考上。”

房間里的盲眼人似乎聽到靜，索到門邊問了句：“阿深，有人來了嗎？”

“沒有。”

燕深把東西一個不剩地扔出了門外，眼里流出明顯的厭惡：“來的東西我不要，我再說一次，離我媽遠點兒！”

“也是我自己憑本事的，別人想也不著。”燕建國的聲音逐漸小了點，“今天我還做好事送人進了醫院，要不然那孩子死在房間都沒人知道。”

“你從哪兒的？”燕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燕建國的目閃爍：“就二樓最后一個房間，像有錢人家的孩子，扔的鼠標都是大牌子，看在他和你一個學校的份上，我都沒別的，只了電腦。”

“你他媽原原本本給我退回去！”燕深人生得高大，拎起了中年男子的領，臉上的刀疤顯得異常兇狠，“下次別他東西，出了事我就找你。”

“你朋友嗎？”燕建國慌了，沒想到東西到兒子朋友頭上了，男子的臉上浮現出自責。

“不用你管。”

燕深關上門，坐到桌前做題。

*

沈遲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病房里，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左手輸著，他的意識還未清醒，只聽到醫生約在打電話，聽得并不分明。

“看你打了這麼多電話，你是沈遲的家長嗎？”醫生低頭看著病例單。

醫生的語氣有幾分生氣：“你們當家長的怎麼照顧孩子的，營養不良導致的貧，這個年紀正是長的時候，一個小孩兒瘦得都在房間里暈倒了，生活費怎麼能省。”

電話那邊的嚴雪宵沒否認，輕聲說了一句：“是我的問題。”

年的眼前朦朦朧朧的，當醫生走出房間，他的意識才逐漸回復，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醫藥費多？”

護士替他量了量溫：“你家長已經幫你付了。”

那個電話是媽媽打來的嗎……

年垂下頭，看不清緒地用右手打開手機，手機充滿未接通話，像是廣告推銷，他還沒來得及多想時，忽然微信出現一條消息。

準確來說，是一長段消息，發來的是格外細的一周食譜，蔬蛋搭配得當。

不僅詳細介紹了做法，連烹飪的使用方法都按步驟寫好了，甚至包括哪個時間段去菜市場買菜最便宜，他每天要喝多杯牛，都寫得清清楚楚。

【嚴雪宵】一個月只要五百元

連他沒錢都考慮到了。

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那個電話是嚴雪宵打過來的，應該是店長給的電話，幫他支付了醫藥費。

年沒怎麼接過別人的好意，也不習慣接好意，他濃的睫了，生地發過去一句。

【沈遲】醫藥費多我轉你

可他盯著屏幕，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遲】你對所有人都這麼關心嗎？

他發完又覺得自己問得毫無道理，虛擬友當然要和每個客戶打好關系，不止他一個人，關心別人也是正常的。

隔了一陣，手機屏幕上浮現出回復，年看到的那一刻下意識握手機，屏幕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嚴雪宵】不是

第三十四章

對方把醫藥費發了過來, 輸和開藥一共花了七百三十元，沈遲的心一疼，對方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 發來一句。

【嚴雪宵】所以, 要好好吃飯

他著自己不到三千塊的余額，說了一聲“嗯”。

他從小就很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住院，他輸了一晚上的，第二天自己給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時醫生對他說：“吃藥還是其次, 一定要好好吃飯補充營養，現在看是小問題，把小病拖大病就嚴重了, 你自己難，你家長也擔心。”

聽到最后一句話, 年垂下眼點了點頭。

*

量化易的模型完, 瑞文作為組長支付給每個員五千元的工資, 打算將模型用作期貨易。

臨走前，嚴雪宵提醒了句：“OPEC談判在即, 原油易要小心。”

原油價格興衰史可以說是一部地緣政治鋒史, 每一次政治變化無一例外都會左右油價漲跌，易模型以歷史數據為基準設計, 很難抵擋黑天鵝事件。

OPEC全稱石油輸出組織，旨在維持國際石油價格穩定，以確保員國收, 由于石油需求下，OPEC為確保石油價格將與俄羅斯將進行減產協議談判。

“減產提升價格，難道俄羅斯還會不同意嗎？”瑞文沒有把嚴雪宵的話放心上, “我相信數據，數據不會說假話。”

嚴雪宵沒再辯駁，靜靜離開了。

只不過他把所有的工資都用作看空石油期貨，當石油價格下時將會獲利。

嚴雪宵走出會議室，他沒有立即回宿舍，去超市買了熬粥的食材。

他使用的是砂鍋，將挑選的牛腹腌好，水沸后下米，用長勺輕輕攪拌，轉小火繼續熬。

兩小時后開大火煮三分鐘，倒腌好的牛，拿長筷打散，當牛散開出鍋，撒上青綠的蔥花，一鍋生滾牛粥就做好了。

嚴濟給嚴雪宵送書，一走進宿舍便聞到了牛粥的香味，他震驚地問：“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向來清冷的青年此刻著十足的煙火氣，矜貴的面容在升起的霧氣中，看得并不分明，他恍然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嚴雪宵淡淡答：“剛學的。”

材拔的青年從鍋里舀起一碗粥：“嘗嘗怎麼樣。”

嚴濟接過粥，按他的想法，他侄子做什麼樣都得說好吃，可他嘗了一口，不由得夸：“很好吃。”

粥中的牛極，混著煮得濃濃的白粥更增添三分鮮香，他沒幾口就吃完了。

嚴濟以為是特意為自己做的，放下碗寵若驚地說：“你是我親侄子，送本書客氣個什麼。”

他向青年去，青年專心用手機對著沸騰冒泡的粥拍視頻，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就是個……試菜的。

*

沈遲從醫院出來，大概是輸太久的緣故，年懨懨的沒什麼神，連紅頭發也綿綿地趴在了腦袋上。

他只想回房子好好睡一覺，正在這個時候，收到了一條嚴雪宵發來的視頻。

他疑地點開視頻。

拍的是正在咕隆咕隆冒著泡的生滾牛粥，沒記錯的話是這周食譜上的第一道菜。

粥底棉綢濃厚，切得整整齊齊的蔥花配上質的牛，由于鏡頭異常近，他可以清楚地聽見粥中的冒泡聲，隔著屏幕都能聞到滿滿的香氣。

年的肚子不爭氣地了聲。

他調轉了方向，向菜市場走去，按著嚴雪宵給的食譜買好了這周需要的食材，加上調味品花了兩百七十塊。

沈遲費力地拎著菜回到家，做好了攢錢買新電腦的準備，可打開門走進房間后愣住了，桌上原原本本放著臺電腦，像是之前做了個夢。

年著失而復得的電腦抿了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還回來，但他還是用螺刀擰開螺釘更換了門鎖，并在自己上揣了把鋒利的小刀。

他按著食譜上洗干凈米，因為牛貴他只買了一小塊，可即便是一小塊也被他切得歪歪扭扭長寬不一。

他泄氣地看著自己切的，可想起牛粥的畫面還是繼續做了下去，小心地對著食譜熬制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