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如善將海圖拿出來,四人又對著海圖研究許久,并未發現任何被忽略之。如果海圖沒有問題,那鮫人墓確確實實就該在這個方位。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止戈忽然道:“喏喏覺得該往哪里走?”
安長卿沉思了一下,道:“我還是覺得該朝著‘仙島’走。”
蕭止戈看他一眼,對淮如峪和淮如善道:“海圖是薛常與淮述安所制,他們必定是想將鮫人墓留給余嶠,如果是這樣,他們沒理由在海圖上做手腳誤導人。那麼多半這海圖所標記的方位就是正確的。”他頓了頓又道:“而且喏喏負鮫人族脈,我相信他的直覺。”
他說完便看著淮如峪與淮如善,等他們表態。
淮如善想了想,道:“這麼說也有道理。海域這麼廣,除了‘仙島’方位明確,其他方位都難以尋找。不如我們就賭一賭。”
淮如峪也贊同這個說法。
四人達共識,之后便傳令下去,船隊朝著‘仙島’的方位全力航行。船員們得知要去尋仙島,俱都振神,鉚足了勁兒加速航行。
只是船隊向著仙島航行了一日、兩日、三日……十日,那仙島卻仿佛永遠無法抵達。晝出夜,總在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位置。
隨行的老船夫大著膽子來尋他們勸說,說法與淮如善先前一般無二:海上‘仙島’縹緲不定,不可追尋。前人說這是深海惡蛟捕獵之餌食,引著船隊一直往海中央航行,最后迷失在海中,便了惡蛟腹中餐。
安長卿其實也有些忐忑,但他每每看著那懸浮著的‘仙島’,卻又覺得就該往這個方位前行。他猶豫一瞬,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繼續往前航行。”
其他三人見狀,便下令繼續前行。那老船工見勸說無用,只能嘆著氣離開了。
第十五日時,海上又下了一場雨,海面上起了大霧,‘仙島’沒不見。船隊又航行了小半日之后,忽而有人來報,說前方出現了一座島嶼。
幾人急匆匆上了甲板,就見那濃霧漸漸淡開,一座綠意盎然的島嶼漸漸呈現在眼前。
“是鮫人墓!”安長卿忽然道。
蕭止戈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下令道:“命所有人戒備,先鋒隊帶上武,靠岸后上島探查。”
命令一道道傳下去,船隊收起船帆,在島嶼附近的海面上停了下來。先鋒隊將小舟放下海,分五隊登了岸。其余人則在船上等著。
大約過了小半日后,先鋒隊便折返了回來。他們在岸邊比了個“安全”的手勢,船上眾人這才準備登岸。大船吃水深,島上并沒有碼頭停靠。將士們便將小舟全部放下去,一趟趟往返,將一部分人與資都運到了島上。
留下小部分人手在岸邊與船只上留守,其余諸將士則保護著四人往島上走去。
島上沒有路,四都是旺盛的草木與不知名野花,時不時還有鳥聲。先前去探路的先鋒隊隊長一邊在前方帶路一邊匯報島上況:“我們往前探查了十五余里,并未發現人跡。再往前去便是一道懸崖天塹,我們無法橫渡,便沒有繼續探查。”
先鋒隊在前面開路,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淮如善問道:“可有看見什麼可疑之?刻字的石碑或者蔽的山之類?”
隊長愣了愣回道:“并未,這四周全是荒山野林。樹木群。沒有石碑也沒有山。”
淮如善了鼻子:“那話本和志異上不都是這麼寫的?”
淮如峪斜眼看他:“我就你平日看這些無用之書。”
淮如善不服氣地要辯駁,就聽蕭止戈一聲沉喝,作飛快取過隊長背后的弓箭,拉弓箭一氣呵。飛出的箭矢釘在茂的樹冠之中,箭尾,樹冠之中約傳來一聲驚呼。
其他士兵見狀,反應迅速地沖向了那顆大樹,從樹上拉下來一個渾臟兮兮的年來。
年穿著一褐裳,頭上帶著藤蔓編的草環,一張面容倒是十分俊朗。他滿臉不甘地被士兵押上前,兇狠地瞪著眼睛,用發音有些奇怪的大鄴話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島上想干什麼?”
安長卿注意到他掙扎間脖頸出來的紅紋,眼神了,示意士兵將他松開,而后走上前,將耳后的紅紋給他看,溫聲道:“你是鮫人族的族人麼?我的外祖父是圣使。”
年果然一副驚的樣子,瞪大了眼詫異道:“小叔叔沒有死?”
安長卿不聲:“你們以為外祖父死了?”
年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明顯在島上生活久了,沒有什麼防人之心。聞言了頭道:“我父親說外面的人不守信用,小叔叔肯定是他們捉住殺了。”
“你們以前被外面的人迫害過嗎?”安長卿繼續套話。
或許把他當了同族,年并沒有防范之心,道:“是啊。聽老人們說,以前很多人想殺我們。后來躲到島上來才安生了。只不過每十年都要有人出海一趟。那時候本來該是爹爹去的,但是小叔叔爭著要去。爹爹便讓他去了。結果到了時間,他卻沒有回來。爹爹還傷心了許久,說肯定是那些人卷土重來了。也不許我們再出去。”
安長卿與蕭止戈換了一個眼神,又道:“外祖父已經去世了,但并不是被人殺死的。我據他留下來的線索才尋到了島上來,可以勞煩你帶我們去見見你父親和爹爹嗎?”
年看了看其他人,猶豫了一下將安長卿拉到了一邊去,低聲音道:“你若要去,我可以帶你去,但是其他人不行。父親和爹爹都說外面的人都是壞人,若是看見了,要把他們引去天宮殺死。”
“天宮?”安長卿眉眼微。
年低聲道:“天宮里布滿各種機關,我也不敢進去。”
安長卿又與他談一陣,年無論如何不肯給其他人帶路。安長卿見他眉目清正,想來他的父母不會是什麼惡人,便同蕭止戈商議道:“他不肯給外人帶路,我隨他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尋到解藥。”
蕭止戈眉頭一蹙,沉聲道:“太冒險了。他未必可信。”
淮如峪兄弟倆也不贊同,這偌大島嶼,他們人生地不。安長卿若是跟著這年走了,萬一出了事他們本來不及營救。
安長卿卻很篤定,他對這年有種莫名的親近和信任。這或許便是脈的傳承。
他堅持道:“我帶上響箭與□□,萬一真有意外,我放出信號,你們循著來找我,我亦會努力自救。怎麼說也是同族,就算不肯接納我,也不會那麼快手,我會努力周旋。”
蕭止戈還想說什麼,但見他神堅定,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將上帶著的響箭與匕首取下來給他,借著給他綁匕首的機會,附在他耳邊低聲囑咐道:“我會暗中跟隨,你務必小心。”
安長卿微楞,隨后點了點頭,又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方才轉朝著等在不遠的年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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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年見他朝自己走來, 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神之間對安長卿也更加親昵,一邊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一邊主介紹道:“我余橋, 是爹爹為了懷緬小叔叔取的名字, 你呢?”
“安長卿。”
余橋放慢腳步,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著安長卿,笑瞇瞇道:“你長得可真好看,要是回了村子里, 那些追著要跟我生娃娃的男人,就該轉道去追你了。我聽爹爹說,從前小叔叔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人。”
安長卿淡淡一笑:“我已經親了, 還生了兩個孩子。剛才那個穿黑勁裝的男人就是我的伴。”
余橋就十分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外族人?”
“嗯。”安長卿隨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林地:“我的父親也是外族人。”
余橋歪著腦袋, 十分不解的模樣:“父親常說外面很危險,但是我看你在外面過得也很好。你能跟我說說小叔叔和外面的事麼?”
安長卿對上他清澈的眼眸, 想了想還是沒有瞞著他,便將圣使在雨澤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余橋聽完,喃喃自語道:“那父親也不算騙我, 外面的人確實太壞, 我們村里可沒人敢做這種事。”
安長卿便笑:“外面確實有許多壞人,但好人也不。我的那些同伴,便都是好人。”
余橋大約是不太能理解。凝眉想了想道:“那壞人好人又要如何分辨呢?”
安長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遲疑道:“人生數十載, 壞人好人都會遇見,見得多了,大約就能分辨了。況且好人壞人有時候也并沒有分明的界限, 也許同一個人,他傷害了你, 對你來說那就是壞人。但是他保護了我,對我來說,就是好人。”
“那你那些朋友呢?他們對我們來說,是好人還是壞人?”余橋忽然停下來,眼神并不閃躲地直視著他。
年的眸子還是清澈單純的。有的人單純是蠢,有的人單純卻是通,但余橋顯然是后者。
“他們并無惡意,但他們分別出自大鄴和雨澤,對于你們來說,或許是那些壞人的后代。”安長卿并沒有因為他的年紀小便輕視他,反而選擇坦誠相待。他此行來是為了替淮氏兄弟求解藥,也是為了解除自患。既然是有求于人,總要做到開誠布公,以示誠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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