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無咎緩緩嘆了口氣。

“我并沒如何辱，你不必放在心上。”他道。

“可是將軍，您的……”

“你不是帶人來了嗎？”霍無咎抬眼瞥了他一眼。

魏楷連連點頭。

“此人是屬下在臨安城外尋來的，醫高明，尤會治傷，能醫枯骨，接經脈。將軍放心，他定然能夠治好您！”

霍無咎嗯了一聲，頓了頓，有些別扭地淡淡開口道：“若非此番靖王求醫，你們也沒這麼輕易混進來。”

便見魏楷連連點頭。

“屬下尋來了此人，便一直想辦法到靖王府來找您。但是靖王府戒備森嚴，周遭又有宮里派來監視的人，因此一直找不到機會。”

說到這兒，魏楷像是下定了一個極重要的覺醒一般，單手按著桌邊，抬眼看向霍無咎，堅定地說道。

“將軍，也算是這狗靖王差錯，讓屬下有機會救您。老侯爺自教導屬下知恩圖報，待事之后，屬下定記銘記今日之恩，留他一個全尸！”

他堅定地看著霍無咎，只等他這位賞罰分明、不茍言笑的將軍夸他一句。

卻見坐在他對面的霍無咎，原本便面無表的臉，逐漸愈發冰冷了下去。

魏楷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便聽霍無咎的聲音從中緩緩出來。

“幾月不見，倒是愈發會自作主張了。”他說。

魏楷正對著自家將軍冰刀子一般的眼神，心下大致有了數。

自己又沒做錯事，能讓將軍這麼痛恨，肯定是那靖王背地里不干人事，照死了折磨自家將軍！

魏楷一咬牙，妥協了。

“那……那不留全尸也可，千刀萬剮，屬下最為擅長，將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真·鋼鐵直男魏楷發出了疑的聲音：將軍咋越來越生氣了？

第41章

臥房中只剩下江隨舟和那老大夫兩人。

“先生請說。”房門掩上，江隨舟開口道。

便見那老大夫跪在他床前，道：“若小人沒有診錯，王爺如今的病癥，是下毒引起的。”

江隨舟沉默片刻，點頭道：“先生醫高明，本王前些日子，確實遭人下了毒。只是不知，先生可有醫治的方子？”

老大夫沉半晌，道：“王爺雖中毒，這毒卻奇怪得很，浮于表面，王爺脈象，卻并未傷及您的。這段時間，只需稍加調理，靜等藥效退去便可。只是……”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江隨舟。

“王爺自便有弱之癥吧？”他道。

江隨舟點頭：“的確。”

老大夫皺眉，若有所思道：“王爺這弱癥，雖看似自胎里帶出，實則……卻有幾分像是藥所致。”

江隨舟一愣。

“你是說……？”

便見那老大夫點了點頭。

“如何，還需小人替王爺配幾味藥，用藥之后，才可知王爺弱之癥的癥結在何。”他道。

江隨舟一時說不出話。

他實在沒想到，原主所謂的先天弱，也是被人的手腳。不過細想便知，原主的母親當時得先帝盛寵，風無兩，想來樹大招風，人嫉妒，也是理所應當的。

那麼，既然不是先天的，他的弱癥豈不是有法可醫？

江隨舟可不想一輩子都這般弱不風，走兩步都要咳嗽。

他一時間有些驚喜，片刻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嗓音，問道：“先生既這麼說，可是有法治好本王的病？”

卻見那老大夫搖了搖頭，道：“小人只有三把握。”

這對江隨舟來說，就是有希了。

他毫不以為忤，道：“三也可。今日之后，先生便安心在靖王府住下，只管為本王醫病。有什麼缺的，只管開口。”

那老大夫伏地謝恩。

便聽江隨舟頓了頓，又問道：“先生可還有其他擅長的？”

老大夫一愣，不解問道：“王爺所說的是……？”

江隨舟清了清嗓子，神冷漠，語氣也平靜無波。

“本王房中有個殘廢，您也看見了。”他淡淡道。

老大夫低著頭應聲。

便聽江隨舟皺起眉，接著道：“這人殘廢便罷了，這些時日每逢天下雨，便要疼，一折騰便是半夜，屬實煩人。先生幫本王看看他的，若有法子緩解一二，也省得打擾本王休息。”

跪在地上的老大夫明顯愣了愣。

江隨舟只當他是因為自己要讓他醫治戰俘而驚訝，沉片刻，緩聲道：“只管去治。本王清靜，你若能將他這病醫好了，賞賜不了你的。”

說完，他垂眼看向那老大夫。

便見老大夫跪伏在地，叩首道：“小人但憑王爺吩咐。”

——

問診之后，讓給這位大夫安排落腳的院落，是這段時間以來的頭一次。

知道這大夫有幾分本事，孟潛山自然將他們二人奉為上賓。待問診完畢，江隨舟讓他去安排時，孟潛山極其大方地將二人請進了一間寬敞的院落，還分來了幾個伺候的侍。

這一看，便是要以上賓的份禮待二人了。

安排好了院子，孟潛山還不忘著人將他們二人的日常生活所需一應備好，直折騰到天將晚，才笑瞇瞇地告辭了。

老大夫領著他的徒弟進了房。

房門關上，魏楷轉過來，便匆匆問起老大夫和江隨舟房里的況。

老大夫在桌邊坐下，徑自給自己斟了一盞茶，將方才與江隨舟談的容一一告訴了魏楷。

“那靖王真是被人下藥了？”魏楷不由得問道。

老大夫點頭。

“打從他生下來，便有人給他下了藥。要麼怎麼會有孩子一直養著，好端端從娘胎里出來，就落下這樣不明不白的病癥的？”他捋著胡須道。

“只是……他這次被下藥，有點蹊蹺。”

“怎麼說？”魏楷忙問。

老大夫沉片刻，搖了搖頭。

魏楷讓他這高深莫測的模樣惹得著急，怒道：“李長寧，有話直說！”

這名為李長寧的大夫聞言嘖了一聲，道：“我不是猜測不出？誰知道是誰給他下的這麼個不痛不的毒？”

魏楷聞言，也說不出話來。

便聽李長寧道：“不過……似乎卻又這般巧。”“什麼？”魏楷不解。

“靖王沒生重病，卻因此求醫。咱們原本尋將軍無門，卻能借這個機會接近將軍。”李長寧緩緩道。“方才，靖王還專門提起，說將軍總是傷發作，讓我這兩日給將軍看看。你說，怎麼就這般巧，轉來轉去，全往對將軍好的事兒上靠了？”

魏楷聞言，陷了沉思。

“確實太巧了點……”他道。“而且剛才，將軍也有點奇怪。”

“怎麼？”李長寧問道。

便見魏楷看向他，滿臉疑。

“剛才，我跟將軍說靖王對咱們有恩，回頭留他個全尸，將軍便有些不悅。”他說。“我又說要將他千刀萬剮，將軍的眼神似乎更嚇人了。”

說到這兒，魏楷頓了頓，嘶了一聲。

“然后……將軍還問我，你究竟能不能治好王爺的病。”

他看向李長寧。

“你說，將軍到底是想干什麼啊？”

李長寧面嫌棄。

“你跟了將軍多年，問我做什麼？”他道。“我今日才見他第一面，你指我能猜他的心思？”

魏楷皺眉搖了搖頭。

“要我猜，那就是將軍要治好他，再親手折騰死他。”他道。“回頭再將他的尸首砍下來，掛到他們南景的城墻上去。”

“但是……”

他話鋒一轉。

“我怎麼覺得，又不太像呢。”

——

安堂中，一片沉沉的夜。

江隨舟只覺心不錯，不值得高興的事，都冒出了端倪。

原本來了個醫極佳、甚至有治好霍無咎雙的大夫，便已經很值得高興了，剛才徐渡又給他傳來了消息，說后主上了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