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婉君便漸漸地開始急了。
臉上藏不住事,漸漸的,焦躁急切的心溢于言表。
霍玉衍看在眼里,只不聲。
一直到了這一日。
婁婉君興沖沖地告訴他,西湖的荷花開了,想領他一同去看。霍玉衍卻道有些瑣事要忙,一直退了兩日,才遲遲應了婁婉君的邀請。
婁婉君在西湖上租下了個畫舫,與霍玉衍一起在窗邊坐了下來。
二人談了一會兒,婁婉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講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沒一會兒,霍玉衍邊的小太監出去倒茶,婁婉君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我記得……你如今也有二十七了吧?”問道。
霍玉衍心下微,面上半點不顯,溫和地笑道:“是有了。這時間當真是白駒過隙,想來我認識婉君妹妹的時候,也不過十來歲。”
婁婉君將兩只手握在一起,局促地了。
“那你父皇,也沒有催你娶妻?”問道。
霍玉衍聞言,溫和地笑了幾聲。
婁婉君立馬急了:“你笑什麼啊!”
霍玉衍正了正神,恰到好地開玩笑道:“妹妹這般問,可是已經有了心上人了?”
婁婉君紅了臉,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樣。
“我只不過是問問罷了!”急道。
霍玉衍見這幅模樣,便又笑了。
“自然是催了的。”他笑容溫和,道。“不過,我一直不大愿意,父皇便也沒什麼辦法。”
“為什麼呢?”婁婉君口而出。
霍玉衍抬眼看向,眼神有些深。
靜默了須臾,直到婁婉君有點局促地低下頭去。
“一則,我這,娶了誰家姑娘,都是拖累。”他說。“二則,我喜歡的姑娘,也不是鄴城中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婁婉君立馬抬眼看向他,眼神閃了閃,像是有了。
“怎麼?”霍玉衍故作不解。
婁婉君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霍玉衍看向窗外,目悠遠,像是有些向往。
“我喜歡那種自由熱烈的子。”他溫聲開口,單這語氣,聽上去都極為深。“那樣的子,素來正義又恣意。許是我從小循規蹈矩慣了,看到這樣的姑娘,總歸是向往的。”
說完,他看向婁婉君,無奈地笑了笑。
“不過……我為太子,這麼想,總歸是奢的。我肩上擔著社稷,非但我自己不能放肆,我的婚姻大事,自然也不能門不當戶不對了。”
“可是我……”婁婉君口而出。
的聲音戛然而止,霍玉衍的聲音,也驟然停下了。
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婁婉君面惱的時候,霍玉衍淡淡地笑了。
“婉君妹妹。”他說。“你有沒有覺,我方才說的那般子,與你很像?”
婁婉君張了張,沒有發出聲音。
便見霍玉衍無奈地一笑。
“但是我也知道,婁叔叔是南景的人,如今忠于霍無咎,斷不會再為我所用了。我不想讓婁叔叔為難,所以你我二人,還是做兄妹更適宜些。”
說著,他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婁婉君。
“這些時日,我也在猶豫,但前兩天,也算下定了決心。婉君妹妹,我的心意,你只需知道就好,即便是做兄長,我也能護你一世無虞的。”
他看見婁婉君的眼眶紅了。
片刻之后,哽咽了一聲,道:“但是,你怎麼沒問問我的想法呢?”
霍玉衍一時沒有說話。
便聽婁婉君接著道:“你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我父親既已歸順北梁,沒有說不聽你號令、反倒去追隨霍無咎的道理。這三十萬人馬雖不算多,但也能做你后盾。而我雖不過是介流之輩,這樣的事,我還是說得上話的。”
說話之間,船已經漸漸靠岸了。
婁婉君倏然站起,目灼灼,看著霍玉衍。
“……霍哥哥,你等我。”說。
說完,轉過去,在船還沒靠岸的時候,便大步走了過去,一步到了湖岸上,以一副下定決心、視死如歸的氣勢,大步走遠了。
霍玉衍坐在原,片刻,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魚上鉤了,了。
而另一頭,拐了個彎,走出霍玉衍視野的婁婉君,卻站定了腳步,面嫌棄,了自己的胳膊。
既是要緩解剛才為了掉眼淚而掐出的疼痛,也要掉那一胳膊的皮疙瘩。
都怪霍無咎。心道。
給安排了個這麼費勁的差事,他霍無咎倒是坐收漁翁之利了,反讓跟霍玉衍對著演戲,酸得牙都倒盡了。
——
而這些時日,霍玉衍的向和況,霍無咎都了如指掌。
可不就是了如指掌麼?婁婉君子直,并不太應付得來霍玉衍,更別提同他面對面地對壘了。
每次見霍玉衍之前,都是霍無咎得了消息,再提前同他講好,如何應對霍玉衍。
霍無咎之練,對霍玉衍之了解,讓江隨舟都有些瞠目結舌。
一直到了這日,婁婉君剛離開西湖,霍無咎手下的人便將婁婉君和霍玉衍的消息帶回來了。拿著這般出的結果,江隨舟不由得重新審視了霍無咎一遍。
這眼神看得霍無咎有點兒不自在,撲上去一把就將他撈進了懷里。
“什麼表。”霍無咎不滿道。
江隨舟嘆了口氣。
“我只是在想,當時在王府時,不給你同其他妾室斗法的機會,簡直是屈才了。”他說。
霍無咎的眼神變得不善了起來。
“說什麼?”他的語氣中染上了威脅。
江隨舟昨日夜里才讓他折騰了一遭,此時是斷不敢再惹他了。他連忙改口道:“就是說你有謀劃,會算計。”
“這有什麼難的。”霍無咎嗤了一聲,將江隨舟手里那封信走了。“他只以為就他長了腦子?只不過是仗著旁人懶得同他計較罷了。”
他這幅模樣,簡直像將尾都揚到了天上去。
江隨舟看得直笑。
霍無咎由著他笑了一會兒,直到讓他笑得有些惱了,翻又要折騰他,江隨舟才連忙收住了笑意。
“不過,婁姑娘那邊計劃得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有所作了?”他道。
霍無咎狠狠親了他兩下,道:“再等兩天。”
果然,幾天之后,臨安城里便不太平了。
這不太平竟是由婁鉞而起。自從歸順了霍無咎,婁鉞向來唯霍無咎命是從,但這些日子,卻奇怪得。
婁鉞開始不聽霍無咎的指揮,甚至開始和他反著來了。
起先,只是霍無咎安排婁鉞去鎮守某守備薄弱的郡縣,但婁鉞卻嫌那兒偏僻難行,又嫌棄霍無咎撥給的糧餉不夠多,故而當著霍無咎的面便撂了臉,直言自己不去。
二人因此在軍中大吵了一架。
霍無咎大怒,斥他不聽軍令,但婁鉞卻反駁道:“軍令?我只知道聽皇上的命令。那地方那麼偏,你怎麼不讓旁人守去?再說了,皇上發話了麼,太子殿下發話了麼?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話,我這就領兵去守!”
霍無咎摔門而出。
這之后,自然是霍玉衍兩方安,才平息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
而這反常之事,漸漸也傳出了原因來。
聽說婁鉞對霍無咎不忠,是因為他兒婁婉君的緣故。聽說婁婉君似是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回去便同父親大吵大鬧的,似是想拿那原屬于南景的三十萬大軍做嫁妝。
這嫁妝,自然是不能讓霍無咎隨意調遣的。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霍玉衍那邊八風不,像是本沒聽見似的,但婁婉君,卻結結實實地因為這個在軍中大發了幾次脾氣。
也算是將這事兒坐實了。
霍玉衍倒是樂見其。
畢竟在這傳聞之中,他一直都是個被的份,一切都是婁婉君和婁鉞做的。而這傳聞,自然也頗有擾軍心的作用,更是讓軍中諸將重新審視他和霍無咎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