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額間閃現一枚墨綠的神紋，玄龍的呼吸眼可見的重起來，額角冷汗順著臉頰滾至削瘦的下顎，砸落在紅的囚上。

花娘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搖頭：“阿龍……不要！阿龍……”

他在燃燒自己僅剩不多的靈魂之力，為孩子凝結丹，并將靈魂之力轉化的靈力渡到孩子。

他是怕今后孩子在人間欺負，想賦予孩子自保之力。

可代價……代價是……

花娘不敢再想下去，騰出一只手，抓住玄龍手腕：“阿龍……不要……求求你，不要……”

玄龍：“要的……這是我，最后能為孩兒做的了……”

燕鳶眉頭擰，問花：“他在干什麼？”

花未說話，一個勁的哭。

燕鳶從他們的對話中確定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抓住玄龍的手迫使他收回來：“你想干什麼？！”

孩子額間的神紋淡去，潔如初。玄龍掌心的綠隨之消失，右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丹已結，靈力渡了許多，夠用了。

他虛弱地靠在燕鳶懷中，很是困倦。

“不干……不干什麼。”

燕鳶眼底晦暗：“不干什麼你們為何總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你老實代清楚，你到底有何事瞞著朕，為什麼花說你要死了，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朕不會放過你。”

玄龍綠眸半瞌：“阿鳶……”

燕鳶看著他：“干什麼？”

玄龍：“孩兒，未曾有名字。”

小名雖有了，大名總是需得要一個的。

燕鳶：“你想讓朕給他取名？”

“恩。”玄龍合了眸，聲線愈發輕了。

燕鳶：“不行，這孩子是不是朕的還不好說，你與那麼多男人糾纏不休，朕怎知道他是誰的脈。”

“此事日后再說，你趕花為你診治，若是拖得晚了，苦的還是你自己。”

玄龍咳了兩下，大口的咳出來，沒力氣抬手去：“……你連為他取名都不肯。”

燕鳶這時倒是慌了似的，手忙腳地抬手去抹玄龍邊的跡，可他手上本就染了污，越越不干凈。

燕鳶抬頭，歇斯底里地朝花娘吼：“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為他診治！！”

花娘嚇得渾一，哭得更厲害了。

燕鳶眼中紅得瘆人：“你再不手，朕立馬派人將你的兒抓過來。”

花娘哽咽著反擊：“他快死了！就算你將我和我兒都抓起來也沒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阿龍的丹早就沒了，他的命和人族一樣脆弱，他懷著孩子，你還總是打他，對他用刑，還割他的救你的皇后，現在他終于要死了，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吧……”

燕鳶沒反應過來：“丹沒了？”

“為何沒了？怎會沒了？”

如今玄龍大限將至，花娘再不怕燕鳶對玄龍做什麼，哭道：“為了救你！！你原本早就死了，阿龍為了救你，散了萬年道行，將丹用在了你上，自此壽命便同凡人無異了……”

“偏生他還懷了孩子，需得用靈魂之力來豢養，原本能有三年好活，是你一點點將他折磨這樣的，都是你……”

燕鳶厲聲打斷：“不可能，他從未與我說過！！”

花娘淚眼模糊：“與你說了又能如何呢，你不曾心疼他半分，你只會將他當作畜牲，向他索取你想要的，也不管他疼不疼，怕不怕……”

“你們人族就是狼心狗肺，你們人族就是狼心狗肺……”

燕鳶腦中劇痛：“閉！！”

花娘被他吼得了聲，哭聲小了些。

燕鳶低頭問懷中的男人：“說得是不是真的？”

“你的丹早就給我了？”

“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你說過的，要陪我渡過此生，你答應我的事，從不食言的，這回也不準食言，否則，否則，朕便……”

他總威脅他，從前是用槲樂、孩子、如今呢？若一個人真的要走，還有什麼辦法能留住？

玄龍并不回話，視線飄忽地著空氣：“……阿鳶。”

“現在取吧……”

燕鳶摟他：“朕說了不取了，取名字這等大事，該是要好好翻翻典籍才能決定的，怎能如此草率。”

“你聽話，待你好了，朕同你一起想。”

玄龍：“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豈能算了？”燕鳶嘶啞道。“你何時變得這樣舉棋不定，說好的事就是說好的，不可隨意改變。”

分明是燕鳶小氣，還說他舉棋不定，玄龍已沒有力氣與他說太多話了，唯有挑些重要的說。

他揪住燕鳶袖：“看在從前的……分上，你答應我一件事吧……求你。”

燕鳶：“不答應！”

“不答應，朕一件都不答應！”

“除非你好好活著……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否則一件都不答應！”

玄龍雙蠕：“放過花娘……和櫻兒……”

“將孩子……育長大……是你的、是你的脈……看在是你的脈、的份上，你不要苛待他……”

“求你……”

“朕不會養，你生出來的孩子，自是要你自己養，丟給朕算什麼？”燕鳶抬手拍了拍玄龍的臉。“你清醒一點，不許睡！不許睡……”

玄龍呼出去的氣息時輕時重：“我有東西……與你、與你換。”

燕鳶：“任何東西朕都不要！”

“你要的……”玄龍罕見地笑了，他緩緩抬起右手，將滿目瘡痍的手覆在心口的位置，指甲化出尖銳利爪，在燕鳶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準心口，刺了進去。

‘噗嗤’一聲，燕鳶愣住了。

“阿泊……”

玄龍驅使著最后的靈魂之力，轉為靈力，右手一下子沒心口，轉著，燕鳶甚至能聽到那種微小的撕扯的聲音。

一顆完整的心臟從心口掏出來時，還在玄龍手上鮮活地跳著，玄龍心口留下一個淋淋的，濃稠的噴濺到燕鳶臉上。

他瞪大雙眼，無措地喚道。

“阿泊……阿泊……”

從玄龍心口快速涌出來，燕鳶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那麼多的……或許是見過的，是沒在玄龍這里見過。

人在失去心臟的瞬間就會斃命，妖亦然，但玄龍燃了靈魂之力，軀便能在世間暫時活著，支撐著他說完要說的。

“拿去吧……”

“你不是早就想要了嗎……丹雖好……總是沒有龍心好用。”

“去救他吧……”

玄龍握著那顆淋淋的心等燕鳶去接，他的雙目合上，沒力氣再看這世間。

“我知曉……你我之間，是沒有分的。”

“你從未過、我……我…我知曉的。”

“那便……看在，這顆心的份上……放過花娘、放過孩子……給他們，一條生路……”

“好不好……”

燕鳶搖頭，腦中的劇痛愈發強烈，眼眶瞪得幾乎要裂開：“不……不……”

忽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砸到面頰上，玄龍的手無力地垂下去，手中的心臟滾到地上，粘上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