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鳶：“嗯。”

想不出玄龍便不想了，他正化作一點鉆進去，又遲疑地頓住，回看燕鳶：“那你呢。”

燕鳶笑著笑著視線便模糊了：“聚魂盒裝著你，我帶著聚魂盒。”

玄龍似懂非懂地點頭：“……好。”

隨后化做飛灰鉆了進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集魂路之監牢 上

自魂識之境中出來后，天重新變了白日，金烏被灰云蔽去，落起了雨。

魂識四游，燕鳶擔心會有留，騰著云霧在皇宮中反復尋了好幾遍，他一襲銀滾邊白袍，穿梭在雨中，發干爽如常。

第三遍路過天牢上方的時候，手中聚魂盒毫無征兆地出強烈藍，燕鳶思緒從恍惚間回，目落在下方的屋檐房瓦上，心頭剎時揪。

天牢能是什麼好地方……玄龍在這里了鞭刑、拶刑、被他用鐵鏈穿琵琶骨，生下孩子后耗盡靈魂之力而死，他走得那樣悲涼，能有什麼執念殘留在這里？

不是執念……那便是，夢魘。

在人間泯滅心的燕鳶可以對玄龍痛下狠手，恢復了神識且擁有兩世記憶的燕鳶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刀子落在玄龍上，便是加倍地往他心頭上割，重生以后，他一直在有意無意規避自己去想起那些事。

因為他想想便覺得痛。

很多時候，錯了還有回旋的余地，而有些事，發生了便是發生了，連后悔的余地都沒有了。

燕鳶突然間膽怯進那間他曾去過無數次的監牢，再強大的人，一旦被到肋，便如同游蛇被擊打到七寸，瞬間失去反抗的能力。

玄龍便是他的肋，是本該被他護在肋骨之下的心臟，旁人一他便要歇斯底里地發瘋的，可是他那麼蠢，連自己的摯都認不出，用刀子捅在玄龍上時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會贏，其實那刀尖分明是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疼痛來得不疾不徐，但終有一日會來，會發，會他痛不生。

比如此刻。

明知道那座監牢中所存在的東西極有可能是自己無法面對的，他還是要去。因為那是他必須做的，容不得他有半分膽怯。

燕鳶閉上雙眼，掐了個瞬移訣，出現在曾關押玄龍的仄牢房，聚魂盒上原本不甚穩定的藍頃刻了實的，證明他來對了地方。

雨水從頭頂四方的口子淋淋漓漓地淌進來，將地面的灰塵混了的泥水。玄龍被關在這里，幾乎度過整個冬季，但他終是沒能撐過去，在冬日的末尾永久地離開了。

燕鳶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抬手施展昏睡訣讓自己進魂識之境，一道白從指間升起鉆眉心。

靈魂離軀的那刻，冷寂的牢房在一瞬間變得更幽暗了，昏黃的火在甬道的墻壁上跳躍著，遠傳來鞭子撕咬皮的聲音。

“啪！”

“啪！”

“啪——！”

一下要比一下重，一聲要比一聲狠。

除去鞭打的聲音，便沒有什麼其余的聲響了，刑的人好像很能忍，被這樣打都不出聲喊，又或許是已經被打暈過去了，所以發不出聲音。

燕鳶的嚨被一只無形的巨掌掐住，越收越，他聽著那聲音，瞪著猩紅的雙目，捧著聚魂盒穿過監牢的門，朝甬道盡頭的刑室一步、一步走過去。

離得越近，那皮被生生裂的聲響就越清晰，約能聽到男人的悶哼。刑室的鐵門微敞，了一條門，燕鳶抬起抖的指尖將門推開，看到了預料當中的一幕。

男人的雙手被人用鐵鏈綁在十字木架的兩端，及的長發漉漉地散著，擋住了面容，囚早在被前侍衛押送到牢房的途中就被雨水了，混著水在上，顯得四肢消瘦，那隆起的肚子大得驚人。

鞭子往上一下，他的便不控制地一下，間發出不堪承的低。

燕鳶對這一幕很悉，因為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他自己，明知道眼前發生的并不是現實，不過是玄龍的夢魘，他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緒，他張大呼吸，想要制止他們，然而只能發出微弱的，輕如蚊的聲音。

“住手……”

“住手……”

聲帶嘶啞得仿佛被割裂過。

他的出現沒有驚擾到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獄卒仍在盡心盡力地鞭打玄龍的，玄龍上縱橫錯的痕越來越集，燕鳶聽到頭顱低垂的男人口中喃喃著什麼。

“莫要……打腹部。”

“莫要…………打腹部。”

“求你……”

那樣無助和絕。

有那麼瞬間燕鳶幾乎失去了聽覺，世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他間得發痛，瞪大到極致的雙眼中裝滿熱淚，盯著面前的一幕不住搖頭。

“住手……”

“住手……”

“我你們住手你們聽不見嗎！！”

他猛然閃沖過去，想將正在行刑的獄卒推開，卻從獄卒的穿了過去。

燕鳶愣在當場——

獄卒們看不見他。

這是玄龍的夢魘，一切都是虛幻的，唯有正主能瞧見他，其余的，由玄龍臆想出來的人，都無法看見他。

刑架上的男人已被打得昏迷了過去，獄卒們猶豫著停下，躊躇著和同僚商量是否還要繼續行刑，燕鳶撕心裂肺地朝他們吼。

“夠了！！”

“夠了！！！”

“不要再繼續了！！求求你們，不要再繼續了……放過他，放過他。”

然而他們聽不到。

不久后，燕鳶看到一襲玄黑龍袍的‘自己’沉著臉從門外進來，命人提冷水來，將昏迷的玄龍生生潑醒過來。

他看到那個生就與自己一模一樣面龐的人，掐著玄龍的下顎玄龍丹，口口聲聲喊著玄龍腹中的孩兒是雜種，若了丹，才允許他生下這孩子。

好像這是什麼天大的恩賜。

玄龍的丹早就沒有了，自是給不了的，他子倔，付了所有后，被心上人傷到這種地步，打死他，他都不會為了自己好過而服。

于是‘自己’生氣了，昏沉的眼底翻涌著風暴，與刑架上的男人無聲地僵持著，毫不肯讓步。

那便是曾經的燕鳶，燕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干什麼，他瘋了一般撲上去，掌心凝起神力擊向帝王的口。

“滾！！”

本可以毀滅這座監牢的神力強波，在擊打出去的瞬間就消失在半空。

這是玄龍的夢魘，他的神力無法在這里使用，救不了他。

奇怪的是，就連本該可以看見他的玄龍都沒有發現他來了。

燕鳶從未到那麼那麼無力過，他痛哭著上前，反復揮袖拂向帝王的，試圖將他的打碎。

“滾！！”

“你滾！！！”

“不許那樣對他，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沒有任何用。

他就像一個對著空氣發怒的瘋子。

“不知好歹。”

“拖回去，將他心頭剜了。”

沉冷的聲線在刑室中響起。

是那個‘燕鳶’說的。

燕鳶雙一，跪到了地上，他抬手去抓‘燕鳶’的玄龍袍擺，自是抓了個空，“不要……

“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

“求求你……”

他哭得那樣凄慘，求完了‘燕鳶’，又爬過去求獄卒，然而沒有人聽他說話。大概就像曾經的玄龍一樣，無論他多麼痛，多麼難，都沒有人聽他說話。

固定著手腕的鐵鏈從木架上松開，玄龍整個人就摔到地上，他趴在地上，好像死了似的，半點靜都沒有。

兩個跟隨‘燕鳶’而來的前侍衛，一左一右抓起玄龍的手腕，拖死般將他拖回了牢房，扔在稻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