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卻特別好養。
睡過幾晚天橋的我對居住品質沒什麼要求,為了離地鐵站更近些就訂了快捷酒店,而低矮昏暗、墻皮稍有駁落的大堂顯然超出了嚴爍的認知。一般只下榻五星級酒店的那人見到這一幕時簡直傻了眼,滿臉寫著不敢置信。
我以為嚴爍會纏著我換住的地方,沒想到那人確認不會有管家這項服務后就老老實實提起我跟他的行李,跟在了我的后頭。
……再比如我出發時定的是經濟艙,座位間距要比頭等艙的小上許多。嚴爍兩條長全場微蜷著不直,卻沒抱怨過半句,只眼睛亮閃閃地盯著我看,開心得像個傻子。
害得我返程時手一抖就升級了頭等艙,讓那混蛋終于睡了個好覺。
而最讓我意外的……
莫過于我、樓釗跟他之間的關系變化。
雖然這變化算是正向,并且這倆人的出發點也都是為了照顧我的,但還是……讓我有些微妙的惱火。
這算什麼事?
談還可以三個人一起的?
他們腦子有問題也就算了,我為什麼要跟著瘋?
“你什麼時候跟樓釗商量好的?”我站在原地,沒什麼表地著朝我興沖沖地撲過來的蠢狗,“又是什麼時候瞞著我把接機的事都安排好了?大度?”
對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我:“書昀,你不開心嗎?”
我冷著臉對比了一下登機牌上的行李托運小票,拎過嚴爍腳邊對應的拉桿箱就轉往外走,半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給對方:“開心?原來一件可以被易來易去的商品也會開心?”
“不、不是易!”嚴爍急之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為自己辯解,“我……我只是怕自己太笨,很多時候會不到你的想法,所以才接了樓釗的這個提議……”
……果然是樓釗提出來的。
我甩開并不敢用力桎梏住我的那人,頭也不回地走向機場的出租車站點:“我自己打車回去,別來煩我。”
我在等候出租車的隊伍里排了很久,即將到我上車時,肩膀卻被人從后輕輕按住了。
我沒料到嚴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阻撓我第二次,剛扭過頭準備炸,就冷不丁撞進了那雙過于悉的、清冷沉靜的黑瞳。
……里面正映著我的影和神。
蛇在捕捉我的所有反應。
我抿了抿,頂著對方的目了回去:“什麼事?”
樓釗若有所思的眸在我臉上輕掃一圈,聲音很淡,略顯無奈:“昀昀,為什麼給我報一個錯誤的號碼?”
我清楚大庭廣眾之下應該給彼此留點余地,于是彎下腰拉開出租車車門直接鉆了進去,然后才冷冷地看著提著行李也跟進車的那人:“你是誰?我憑什麼要給你正確的號碼?”
“……果然生氣了。”樓釗過后視鏡看了眼狀況外的司機,先報出軍區地址,而后把我的行李放在他自己腳邊,出修長食指輕輕勾了下我氣得攥拳的右手,“讓我先來猜猜……昀昀你為什麼生氣好不好?”
有什麼好猜的!
我把被他過的手回袖子里,用沉默回應對方。
樓釗按了下眉心,再次看了眼司機。
然后他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垂著眼不聲不響地湊到我邊,抬手寫下一句:“因為你不討厭嚴爍了。”
要你管?
我瞪了樓釗一眼,繼續不理他。
那人無聲地笑了笑,搖著頭開始寫另一行。
只是這回,他的手沒有寫第一句話時那麼篤定平穩,落在我發頂的呼吸也不若先前那般輕緩自然,顯得有些局促張。
當最后一筆終于落下,俊秀拔的字跡印在干干凈凈的屏幕上,清晰得本不存在識別錯誤的可能。
那個混蛋寫的是……
“也不討厭我了”。
我睜大雙眼,瞳孔微微。
見我出這反應,一直盯著我看的那人才稍微放松了點。他了下我的頭發,將黑的筆調整為明亮鮮艷的紅,然后將兩行中的“不討厭”全部劃掉,一筆一畫地盡數改為——
“喜歡”。
我懵了下,反應過來后紅著耳朵搶過這混蛋的手機,急急忙忙地刪掉了這條備忘錄:“你在胡寫什麼!”
樓釗由著我鬧,一貫涼薄的眼底浮現出幾分笑意。
他手攬住我的肩,溫度偏低的瓣緩慢地近我的耳畔。涼意無聲地浸潤過來,卻沒有讓我心深的燥熱不安減緩半分,反倒……
愈演愈烈。
我想推開危險系數不斷攀升的對方,卻慌得一塌糊涂,只能愣愣地看著那人不斷接近,將因大腦宕機而失去抵抗能力的我整個圈進他的懷里。
“因為昀昀你開始喜歡嚴爍了,也開始喜歡我了。”樓釗的聲音得很輕,“你對嚴爍心存愧疚,堅信理應忠貞專一,卻也明白這是我們三人間最優的解決辦法,可你無論如何邁不過這道坎。所以昀昀你沒有在對我或嚴爍生氣,你是在對自己生氣,我猜的……對嗎?”
第132章 提問
對什麼對!
聽著還驕傲?
要不是我打開心結,下定決心跟著宋哥做科研,不再計較三年前的任何事,這人哪來重新接近我的機會?又怎麼可能讓我在潛移默化中再次習慣他的陪伴和照顧?
約有些懊悔的我被樓釗微微上揚的語氣弄得異常不快,惱怒地瞪圓雙眼,黑著臉開始用力推他:“猜的一點都不對。麻煩你下車,我不想捎你一程了。”
樓釗垂下長睫,紳士地順著我的意松開手。
然后這人把語氣放許多,滿滿的都是寵溺和討好的意味:“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車費我來付,換我捎你一程行不行?”
“不需要。”我磨了磨后槽牙,“我只要你立刻下去,離我遠一點,別拉拉扯扯。”
“可是我們還有話沒談呢。”樓釗很輕地嘆了口氣,冷玉似的食指朝我臉頰過來,沿著眉心到鼻梁,像對待淘氣的小朋友那樣刮了刮我的鼻尖,“昀昀,你這個要求很難辦,換一個好不好?”
“……都說了不要手腳!”我啪得一下打掉樓釗的手,到近左邊車門的一側,“師傅,我們不去原來那地址了,麻煩您開到最近的警察局,這人擾我!”
樓釗的表依舊很平靜。
這人探過來,修長有力的五指張開著撐在我后的車窗上:“可以。這一片的我都,能優先立案。”
我被這種晦的權力暗示惹得更加生氣,也不管這人是在開玩笑逗我還是怎樣,對著面前的那條胳膊就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牙齒深深陷進輕薄的襯里,每次用力咬合上下牙尖,都能察覺到的繃和。
我被惹怒后咬得特別狠,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死死咬著樓釗,直到嘗到明顯的腥氣才松開,略帶幾分得意地朝眸微暗的那人展示我牙齒上的漬。
他過去的所作所為與畜生無異。
如今看著是有點幡然悔悟的跡象,不再使那些令我厭惡的狠手段,在課題組里也裝得相當聽話無害。
師兄師姐羨慕得三天兩頭追問我是從哪兒招來的這麼個學歷高、能力強且格也沉穩的助理,我答橫店影帝培訓班,他們還不信。
就這麼相了大半年后,我渾尖銳的刺在這混蛋無微不至的呵護下慢慢化,然后在不知不覺中……
為了曾被我親手掐斷的、那份孺慕與依的養料。
我不確定這算不算喜歡,但對一個要了自己半條命的人生出這種緒……是極度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