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話音一落，夜風呼起，帶來了幾分北方秋天的寒涼之意。

十方剛吃了熱騰騰的餃子，如今被冷風一吹，忍不住便打了個噴嚏。

李熠忙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十方肩上，還認真地將外袍最頂上的扣子系上，防止它落。

李熠的外袍上還帶著他的溫，瞬間便將寒意隔絕在了十方的之外。十方下意識抬眼看向李熠，便見對方神泰然，沒有毫不自然，仿佛給人披袍子這種事，他已經做過無數遍。

但十方與李熠相識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被對方這麼“直白”地照顧。

十方驚訝于李熠的，心中第一個念頭不是，而是覺得不真實。

他們的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學會照顧人了？

十方盯著李熠，有那麼一瞬間，心中幾乎忍不住生出了一個十分荒謬的念頭，他懷疑眼前這人并不是李熠，是別人假扮的。

李熠離開定福縣后也恢復了易容的狀態，所以此刻他的五并非是原本的樣子。

但他抬眼看向十方時，那雙眼睛卻又是那麼的悉，十方知道這是做不得假的。

“還冷嗎？”李熠幫他整理好外袍后，問道。

十方搖了搖頭，盯著李熠問道：“你怎麼了？”

李熠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怎麼了？”

“我覺得你變了。”十方開口道。

如今李熠表現出來的行為，讓十方覺得十分陌生。此前他回宮時，雖然李熠也有朝他掩飾自己的，甚至故意賣乖，但那種狀態至與李熠小時候的某段時間是相似的，并不是全然陌生的狀態。

如今卻不同，李熠這舉是十方從未見過的。

“兄長不也變了嗎？”李熠眼底帶著幾分笑意問道。

李熠猜不十方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改變，但他很喜歡十方這樣的變化，所以不會覺得疑，反倒會下意識去合理化十方的改變。例如，是因為十方離開京城太久了，或者是在外頭經歷的事多了，所以不知不覺染上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但十方卻不會有這樣的心思，他只覺得奇怪。

十方聽到李熠那句話話，心中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他心道自己變了是因為有孕導致的緒波過大，李熠又沒懷孕，怎麼能和他相提并論？

但這話十方沒說出來，只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緒稍稍放松了些。

兩人繼續朝前走，夜風不斷襲來，但十方因為上穿著李熠的外袍，所以并不再覺得冷。十方初時還擔心李熠會著了涼，卻見對方神態自然，不僅沒表現出來冷意，一路上還不忘了仔細護在十方邊，這令十方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異樣的覺。

大概是有孕的緣故，十方如今變得比從前敏了許多。

尤其面對李熠的時候，想起對方是令他有孕的“罪魁禍首”，十方心中便不免會生出些許負面緒。這種負面緒倒不至于太過火，但表現在十方的態度上，就會讓他顯得比從前“兇”了些，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客氣”。

這樣的變化若是放在從前，敏的李熠一定會很快察覺，并表現出不滿或者患得患失。可如今的李熠看起來卻對十方這改變“甘之如飴”，仿佛非但不排斥，甚至還有些沒放在心上。

十方并不知李熠心中所想，不知自己的那些變化落在李熠眼里都被解讀了“煙火氣”，所以十方只能往另外一個方向去解讀，試圖為李熠這變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記得李熠在定福縣城外時曾朝他說過，說自己想開了。

李熠為了將十方留在邊，甚至朝他說，自己會將十方暫時從心里拿出去。

十方想到李熠這話，暗道李熠這是真的將自己從心里拿出去了？

因為不像從前那般懷著某種義，所以便不那麼患得患失了。

就像他對李熠那般，若只有兄弟之誼，一切便會變得簡單很多。

十方沒喜歡過誰，所以他不清楚這樣的是否可以說拿走就從心里拿走。但若他所料不錯，李熠似乎確實做到了，至現在面對他不會再有那種敏至極的緒，這讓十方不松了口氣。

只要李熠對他沒有多余的心思，那麼便不會為了他意氣用事。

他暫時留在李熠邊，也能更安心一些。

與此同時，酒樓里的熱鬧一直沒有停止。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某個商人打扮的人趁著無人注意，悄悄離開人群退了出去。他離開酒樓后便大步朝著黑暗的街角行去，最后一個轉消失在了街角。

片刻后，那人出現在了某個燈昏暗的屋子里。

一個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朝屋子里的另一人道：“周默，他來北郡了。”

他口中所說的周默，便是十方的另一個名字。

“消息可靠嗎？”另一人問道。

那人道：“應該是可靠的。”

“打聽到他落腳的地方了嗎？”另一人又問道。

那人聞言搖了搖頭，道：“不敢追問的太，怕打草驚蛇。再給我兩日的工夫，一定想法子弄到周默落腳的地方。”

“去吧，小心點。”另一人道：“咱們肯定不是唯一在找他的人，注意別讓人捷足先登了。我會派人去稟報，也會安排好人接應你。”

“是。”那人說罷見對方沒有吩咐，這才從屋子里退了出去。

今晚酒樓里熱鬧非凡，在場的人幾乎沒人清醒著離開。

燕長生應酬了一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離開之后回客棧的路上，吐了兩次。

不過他上雖酒氣熏天，胃里也被酒燒得翻騰不已，可他腦袋卻很清醒。

待到了客棧之后，他只草草洗漱了一番，便去見了李熠。

“如何？”李熠顯然對他今晚的表現很是關心。

燕長生稍一不慎沒控制住打了個酒隔，不過他開口時聲音卻很清晰：“公子猜得沒錯，大周皇帝果然一直沒有死心，這段時間還在繼續派人尋找周默的下落。如今京城進出很嚴格，他們一時半會很難滲進去，但北郡和附近幾個比較熱鬧的地方都有他們的眼線。”

李熠目一凜，冷聲道：“大周皇帝沒死心，那麼另一些與他作對的人，只怕也不會善罷甘休。”言外之意，想殺十方的人只怕也躲在背后等著手呢。

“正如公子所料。”燕長生道。

李熠在屋踱了幾步，突然開口道：“你覺得，大周皇帝，與另外那一撥人，誰更難對付？”

燕長生想了想，開口道：“屬下覺得是大周皇帝更難對付，不過好在他在明，要是從這個角度來說，另一撥人倒也棘手的很。若是依著此前細作供人出來的話，說大周皇帝此舉只是為了將周默接回去讓人宮……屬下總覺得這話應該有蹊蹺。”

“細作應該沒有撒謊。”李熠道：“但這也極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至于背后真正的目的，我猜知道的人肯定很。”

雖然十方確實生得極好看，但一國之君就算再貪，見過的人應該也不。還不至于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十方，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甚至時至今日依舊不愿放棄。

退一萬步講，大周皇帝就算真是覬覦十方這個人，也該早早將人搶回去，何必等到如今才手？李熠記得十方尚是個年那會兒，便已經十分惹眼了，在京城諸多勛貴子弟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長相。

李熠心想若自己是大周的皇帝，只怕恨不得十四五歲便將人搶回去，萬萬不會有這個耐心。

既然等到了現在才手，那只能說明不僅僅是為了十方的……

“反正看大周皇帝這舉，應該比咱們著急。”燕長生道。

“嗯，此事既然如咱們先前所料，便依著計劃一步一步走吧。”李熠開口道：“不必冒進。”

越是這種事，著急的人反倒容易出錯。

十方先前跟李熠一起回到客棧后便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