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肅王府的人，張宗林，你上錯了船。”趙昀一展手中長槍，對衛風臨說道，“看來要打一場惡戰了。”

衛風臨面凝重，道：“我掩護，你先走。”

“我在你眼里，還是那麼的狼心狗肺。”趙昀看了衛風臨一眼，道，“可是衛風臨，我從來都將你當兄弟看待。”

他不再多言，率先提槍奔向陣前，口中以哨聲指揮輕騎兵先去爭奪制高點，而后一槍攜雷霆之威，猛地掃向其中一名死士！

衛風臨想著趙昀方才的眼神，咬了咬牙，一貫沒什麼表的臉終于有了一明顯的怒氣。

他一把將張宗林推回大堂，將那些死士給趙昀去對付，自己則領人去解決后排的弓箭手，以防他們暗中放箭。

趙昀的槍法造詣極深，憑借長克短的優勢，牢牢制著那些死士近前。

不過他們人數眾多，趙昀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難防他們近，好在趙昀將劍法使槍中，融會貫通，每一招每一式都變化莫測，神妙無方。

短時間，那些死士對趙昀奈何不得。

此刻衛風臨回防，持刀橫劈，砍殺一名死士，那滾燙的鮮幾乎瞬間就飛濺上衛風臨的臉。

他對趙昀道：“我們一起走！”

趙昀深知不能久耗，與衛風臨聯手生生殺出一條路，帶著殘兵倉促上馬，往城門口奔去。

馬蹄紛地踏在長街上，奔騰著，發出如雷一般轟鳴。

夜空中雪白的電一閃，真正的雷鳴聲隨之滾滾而來！

轉眼間，狂風乍起。

前路又有一波兵高舉著火把，呼喝著殺來，來勢洶洶地堵住了趙昀一行人的去路。

趙昀不得不勒停馬匹，回頭，追兵已至，前后包夾，將趙昀的兵馬團團圍剿。

見四面八方都沒有了退路，趙昀在駿馬上一揮長槍，厲聲喝道：“殺——！”

驟雨洗著雪亮的兵刃，疾風伴著一陣陣的廝殺聲，回應鋒芒的便是鮮與尸。

衛風臨始終追隨在趙昀邊，護著他往城門外的方向殺去。

敵人近在眼前，趙昀長槍揮灑不開，已奪來一把長劍在手。

他背后就是衛風臨，面對著逐漸圍上來的兵，趙昀輕輕了兩聲，側首對衛風臨說道：“你要是還想留條命為雪絮報仇，找機會就跑。”

“你呢？”

“你放心，我也跑。”趙昀橫起劍，半玩笑半認真道，“我的命歸正則侯所有，絕不能死在這里。”

“我也不是狼心狗肺。”衛風臨冷冷道，“趙昀，你逞一次英雄能死麼？”

他并不相信趙昀的說辭，始終不肯逃跑，起刀再度向那些士兵殺去。

有名死士見他們還在負隅頑抗，奪來一把弓箭，飛至高，一手拉滿弓弦，猛地朝衛風臨背后放出一箭！

趙昀比衛風臨先捕捉到這支襲來的暗箭，下意識推開衛風臨，再回擋已來不及，那箭直直趙昀右臂當中。

疼痛一下炸裂，趙昀不由地悶哼一聲。

衛風臨大驚著回過去，趙昀著黑武袍，一時還看不出什麼，雨水卻卷著鮮從他的指尖淌下。

“趙昀！”

衛風臨霎時間然大怒，他似失去理智一般，不管不顧地殺向那箭的方向。

趙昀急得大喝：“別去！”

那些死士見衛風臨和趙昀分開，竭力先去圍殺衛風臨，趙昀要去幫忙，可卻被眼前的兵纏住步伐。

趙昀再道：“衛風臨！回來！”

衛風臨攀至房頂之上，一刀砍殺那放暗箭的死士，再轉時，數名死士已經圍攻而上。

眼見一柄彎刀就要從后方砍下衛風臨的頭顱，從風雨中忽然斜一柄長劍，足夠輕靈，足夠縹緲，卻似四兩撥千斤，將那砍向衛風臨的彎刀一下挑飛。

刀狠狠戧地面，發出錚地一聲，令眾人都不一驚。

衛風臨劫后余生，一時間還有些茫然，回首去，見飛檐上持劍而立的影，勝似仙人一般，正是裴長淮。

見到他，趙昀實在意外，卻驀然一笑，緩緩放下手中的劍。

裴長淮舉起手中的虎頭鐵令，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威然怒喝道：“正則侯裴昱在此，還不快住手——！”

——

這回趕上了。明天繼續。

第119章 攜玉龍（六）

正則侯府滿門忠烈，聲名響徹梁國上下，縱然是立州最低末的兵，也都知曉正則侯的威名。

他們仰首著裴長淮的影，一時都被他震懾住了。

死士見裴長淮竟突然出現在此，心知要壞大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刀向裴長淮殺去。

“侯爺當心！”

從低飛來無數繩索，紛疊，準地套住那些死士的手腳。

繩索另一端是隨裴長淮趕到的萬泰等人，他們一下扯繩索，那些死士便如被黏在蜘蛛網上一般難以彈。

裴長淮未再留，翩然影一起一落，揮劍將那些人的頭顱盡數砍下。

剎那間，尸、頭顱，伴著迸濺的鮮，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場景堪稱殘酷。

那些立州兵常年守在城中，有的人甚至沒見過真正的戰場，不免被眼前的變故嚇住，誰也沒敢。

裴長淮隨后也落地，在風雨中，他展開劍，一步一步走過尸山海。

雨珠沖刷著他劍上的鮮，在地上匯赤的水流。

裴長淮道：“北營大都統趙昀隸屬本侯麾下，不久前剛在走馬川為大梁立下不朽戰功，如今乃是奉旨回京，何人膽敢假傳圣旨，污蔑忠臣謀逆？”

這些立州兵只是聽命行事，面對裴長淮的質問，沒人能答上來。

裴長淮痛喝一聲：“立州校尉何在？！”

不一會兒，立州校尉從一干兵當中走出來，見著裴長淮當即下跪回道：“下就是立州城校尉，參、參見侯爺。”

裴長淮沒先理會他，而是劍指那些將趙昀圍困住的兵，道：“爾等還不收兵？”

那些兵見校尉下跪行禮，也紛紛放下手中兵，隨之跪道：“參見正則侯！”

萬泰走到裴長淮邊，為他撐上一把墨金紙傘。

“請侯爺容稟。”立州校尉神張，說道，“這事都是淮州知府張宗林的意思，數日前他帶著當朝太師的法旨，通知下說趙昀意圖在北邊起兵謀反，他要在立州城設下埋伏，將叛賊捉拿，吩咐下盡力配合。”

說著說著，那立州校尉也不恐慌起來。

他確實沒親眼見到圣旨，但太師徐守拙是何等權勢滔天，他又是趙昀的恩師，連他都說趙昀謀反，難道還能有假？

是以他并未懷疑什麼，一切都遵從張宗林的吩咐。

然則此刻見到裴長淮，見到那些死士連正則侯都要殺，他才意識到自己怕是犯了一個滔天大錯。

那立州校尉生怕裴長淮降罪，連忙為自己辯解道：“下以為，太師的法旨就是皇上的法旨，趙昀意圖謀反，我等誅殺叛逆，是為國為君為民，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裴長淮冷聲道：“天地可鑒？不見圣旨就敢兵，險些戕害忠良，是你失職；小人蒙蔽，不辨忠真偽，是你失察；連累自己人自相殘殺，要這麼多兵無辜枉死，是你失責！為立州校尉，你失職失察失責，即便一片忠心，亦是愚忠，本侯豈能饒你？”

那立州校尉滿頭冷汗，“萬侯爺開恩！”

此時還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裴長淮環視一圈，再問：“張宗林呢？”

衛風臨此刻也已經走到裴長淮邊，回道：“侯爺，我把他留在驛站了。”

裴長淮看向那立州校尉，“捉拿張宗林，這是你唯一能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立州校尉從前還聽說裴家一門三杰，將軍裴文、裴行都不是好招惹的，唯獨三郎裴昱子還算好些，如今看著才知傳言本不可信。

這正則侯臉上分明也沒什麼大怒之，但活似個玉面閻羅，一字一句都跟冰錐似的，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