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要相信霍延。

草原上一無際，有可以蔽形的地方，雙方戰，拼的就是戰力和戰。

北蠻騎兵面對盛國軍隊時，素來占據優勢。

但那是和十幾年前的盛軍比。

烏帖木狼狽逃回臨時營地，著一個個滿鮮的勇士，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震天地的雷聲。

他抖著聲音問：“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場無人能夠回答他。

真正與盛軍鋒，他們才到一種極為強橫的鋪天蓋地的力。

除卻那個如驚雷一般的武，盛軍的鋒銳長刀也令眾人心生怯意，沖天的威勢下，戰馬都不敢上前。

他們這才真切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多麼可怕的敵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境本該是屬于草原勇士們的主場, 而今倉惶逃竄的卻了他們。

烏帖木打量著面前茫然無措的一群人，神沉道：“這一仗打得如何？爽不爽快？”

無一人應答。

烏帖木盯向培努：“你之前大言不慚說要再次攻取澹州，這麼多天攻下來了嗎？不僅沒攻下來, 還給了盛國出兵的借口！現在他們打過來了, 你說說該怎麼辦。”

培努抹了把臉上的水, 聲氣道：“誰知道盛國那些個武是什麼東西！”

“你沒搞清楚就別囂！”頌罕眼底生怒，瞪大眼珠子, “盛國有句話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 你他娘的什麼都不知道, 還想攻取盛國？你是吃草長大的嗎！”

培努反相譏：“頌罕，你天天把盛國話掛在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盛國人呢！你這麼推崇盛國, 怎麼還在草原上待著？不如去找你盛國主子去, 別在這礙眼！”

頌罕拔刀：“你他娘的再說一句試試！”

培努也立刻拔刀相向。

“夠了！”烏帖木怒吼一聲，“你們還嫌不夠嗎？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在這起訌頂個屁用！盛軍把咱們王庭都毀了，你們倒是說說，咱們該不該繼續打！”

“當然得打！”培努高聲道。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能退，否則就會被所有人當孬種嘲笑。

烏帖木問其余人：“你們呢？”

有人皺眉道：“我們現在連盛國的武都沒搞明白，已經死了這麼多戰士, 我不同意繼續蠻干。”

也有人憤憤道：“不就是炸雷嗎？盛軍深草原，帶不了多輜重, 他們手里的炸雷肯定不多，咱們不能退！”

“是啊是啊，再退能退到哪兒去？現在這況，只能往漠北逃了。”

漠北還有個阿魯呢。

烏帖木轉頭問頌罕：“你以為呢？”

頌罕氣呼呼道：“反正我不想打了, 再打下去得死更多人。”

不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眼睛里寫滿“慫貨”、“孬種”。

頌罕并不在意，他誠懇地對烏帖木說道：“大王，之前是咱們對盛國兵力估算有誤，現在清楚盛國的戰力，咱們不能繼續魯莽下去，最應該做的是保存實力，日后再圖大業。”

“頌罕你什麼意思！”培努冷笑道，“你是讓咱們當頭烏？咱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王庭落到盛國手里？”

頌罕本不理他，只勸烏帖木：“王庭離盛國邊境很遠，盛國就算拿下王庭，他們對王庭的掌控力也一定極為薄弱。他們對貧瘠的草原沒有興趣，也不會派遣重兵把守，等咱們休整強盛之后，日后再奪回王庭不是沒有可能。”

烏帖木心知他的話很有道理，他自己姓埋名忍辱負重奪回王位，深知保留實力暗中積攢力量才是正確的選擇。

但他還有其他的顧慮。

烏帖木垂眸沉思片刻，道：“想繼續戰斗的站左邊，不想的站右邊。”

話音剛落，便有大多數人站到左邊，基本都是魯莽的好戰分子。

頌罕卻一未。

“頌罕，你想干什麼？”烏帖木問。

頌罕凝視烏帖木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并右邊隊伍。

“既然這樣，咱們繼續和盛軍作戰，之后戰斗都由培努等人指揮。”

烏帖木下令后便揮手讓他們出去。

頌罕留下來了。

他問：“大王，為什麼不立刻北遷？咱們現在的實力去了北邊，跟阿魯還有一爭之力。繼續跟盛軍對著干，只會白白消耗咱們的兵馬。”

烏帖木沒吭聲。

“你是不是想借盛軍的手除掉培努他們？”頌罕嘆息著問。

烏帖木面無表：“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本王還能攔得住他們嗎？破壞互市協約，意圖攻取云州，哪一件他們聽本王的了？我現在攔他們有用嗎？”

“他們死了不可惜，但還有更多的戰士會因為這個決定犧牲。”頌罕心涼了半截，“現在打了敗仗，死了那麼多人，士氣大跌，您是骨突王，只要您一聲令下，愿意跟您北遷的人一定有很多，培努他們本不了氣候。”

烏帖木雙目沉沉：“戰爭是他們引來的，他們犯了錯，難道不應該為此付出代價？難道我還要留著他們等以后繼續忤逆我？頌罕，勸我放任他們攻打云州的是你，勸我放過他們的還是你，你到底在想什麼？”

頌罕沉默片刻，沙啞著嗓音道：“我只是希咱們草原能夠安穩，現在北遷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頌罕，你老了。”烏帖木毫不客氣地諷刺道，“霍延帶人深草原，后頭沒有充足的糧食補給，你以為他們還能堅持多時間？”

頌罕：“至云州還有足夠的兵力可以支援。”

烏帖木愣住，眸明顯了一下。

他心知頌罕是對的，但想先解決培努等人的私心還是占了上風。

“總得試一試。”烏帖木擺擺手，不愿再聊。

頌罕失地退出營帳。

漫天云，無邊無際。

昭慶十一年夏，定國公霍延于北境草原與阿骨突部鋒五次，歷時兩個月，均無敗績。

盛軍斬殺培努等諸多阿骨突部悍將，俘虜數千蠻敵。

昭慶十一年秋，烏帖木親自率兵與霍延手，落敗后在盛軍的追擊下，帶領一眾親兵逃往漠北。

盛軍不漠北地形，便沒有繼續深。

消息傳到京城，朝堂外盡皆歡欣雀躍，掌大笑。

數十年來，一直都是北蠻侵略大盛邊關，劫掠大盛百姓，現在好了，那群蠻族全被定國公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狼狽逃往漠北！

阿骨突部逃去了漠北，這麼廣袤的草原該怎麼辦？

難不還得派兵駐守？

這不現實啊。

可這又是盛軍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土地，不駐守又說不過去。

樓喻手捧霍延親手寫的軍報，角忍不住上揚。

他俯視殿中群臣，道：“定國公在奏報中問，是否繼續深漠北殲滅烏帖木和阿魯勢力，諸位以為如何？”

楊廣懷率先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漠北氣候惡劣，地形于我軍不利，不宜繼續追擊。”

“臣倒是認為繼續殲滅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烏帖木和阿魯的勢力已經不足為懼了。”有人出言道。

楊廣懷：“烏帖木與阿魯本就不和，無需咱們親自出手，這兩方勢力也會斗得你死我活。”

范玉笙悄悄看一眼樓喻的神，心道還是楊相明白陛下的心思。

陛下肯定希定國公早日返京。

遂出列道：“陛下，臣以為，留下烏帖木和阿魯倒并非壞事。”

樓喻笑問：“為何？”

“北境族群有很多，阿骨突部不過是其中最強大的一支，滅了這一支，還會有其他族群長壯大，北境的敵人是滅不完的。”

這種況下，還不如留下烏帖木和阿魯，讓他們兩個先在漠北斗上一斗。

而且，完全滅敵對大盛并非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