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到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三太太和張氏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是識趣的告辭了。

周瑞靖進來，看著顧婉音，便是忍不住的角翹起出笑意來，一雙眸子更是染上了一層亮晶晶的彩：“累不累？先別睡，喝一碗湯再睡。”

顧婉音點點頭，看著他在牀邊坐下，這才輕聲道：“宮裡有沒有消息了？”

周瑞靖一怔——方纔他哪裡還有力去在意這個？只覺得心裡腦子裡都是一片茫然，除了在那兒守著，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至於宮裡的消息，卻是的確是沒有人過來提起。所以他輕輕搖頭：“不知道。”

顧婉音看他眉宇間有些擔心的樣子，便是笑著安一句：“也不必太擔心了，第一胎耗費些時間也是正常的。沒想到我們的兒子竟是生在前頭了。”

說起這個周瑞靖也是笑起來：“可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他才拼命趕在今兒就出來的。”

顧婉音忍不住笑出聲音來，白了周瑞靖一眼：“不過纔是個小娃兒罷了，哪裡有那樣的心思了？要真有，那可才讓人唬一跳。”

一時間丹枝捧了湯上來，另外還有一碗白粥，三四樣小菜。湯是顧婉音的，裡頭的料放得足足的，特特給剛生產的人補子的。至於白粥和小菜卻是給周瑞靖預備的了。

丹枝笑著道：“世子爺張了一晚上，肯定是了，用點粥正好。免得半夜裡醒了。”

顧婉音也是點頭：“你們倒是細心，這樣安排妥當得很。其他人那兒，也都送些去，折騰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

“放心吧世子妃，都送去了。”丹枝抿脣笑著，“世子妃只管好好養著子就是。這些都是做慣了的，哪裡能不知道？”

顧婉音便是低頭去喝湯，熱熱的喝了一碗湯，又吃了幾塊。只覺得力又恢復不——只是卻是漸漸困倦起來。看著周瑞靖用過粥菜，便是催著他先回房去歇著——產房裡一子氣味，聞著都覺得不大好，別說周瑞靖了。而且明兒周瑞靖還得去衙門，可不能再熬夜了。

周瑞靖卻是還有些不捨，替將頭髮用手指梳攏了一下，這才輕聲告別：“那我去睡了。你好好養著，先前你子不大好，趁著這回好好養養，另外，這一次你就別自己餵了，讓孃喂也是一樣的。”

顧婉音知道他是怕子吃不住，輕應了一聲又催促了一回，周瑞靖這纔回去睡了。而自己也是困極了。瞇上眼睛便是睡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不過這個時候睡懶覺誰也不會說什麼，只會說好——這坐月子日躺在牀上。自然睡得多些。而且昨兒折騰了大半夜，睡過了也是正常的。

丹枝端了早飯上來，粥是山藥大棗枸杞粥，幾樣小菜也是心得很。

顧婉音一面用飯一面問：“世子爺什麼時候去的衙門？小爺呢？”

“世子爺還是往日的時辰起的，不過過來看了一回才走的。小爺孃帶著，已經吃過了，眼下正睡著，一會就讓孃抱過來。”丹枝一一答道，想起早上夕照一大早便是過來看弟弟，便是忍不住笑起來：“大小姐可是喜歡弟弟得很。小爺吃的時候，大小姐眼的看著，眼睛也不眨的。話也不敢高聲說，唯恐驚了小爺。”

顧婉音聽著，想著那樣的畫面也是笑起來：“還小呢，知道什麼？不過覺得有趣罷了。另外怕是想著以後有人跟一起玩了。所以高興得很。”頓了頓又想起王妃來，便是忙問：“王妃回來了？”

丹枝搖頭：“沒呢，宮裡也沒靜。不過我想估著也就這一會的功夫了。”足足折騰了七八個時辰了，怎麼也該有靜了。

顧婉音點點頭，吩咐丹枝預備了熱水和吃食給王妃，這才專心吃起早飯來。

用罷早飯丹枝就讓孃將孩子抱過來，夕照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過來了。顧婉音看著夕照那神，便是又掌不住笑了起來。“夕照，弟弟怎麼樣？乖不乖？”

夕照認真的想了想，又趴在牀邊仔細的看了一番正睡的弟弟，這才鄭重的點頭：“乖，都沒哭。”

於是母兩個一起湊在襁褓邊上看剛出生的娃兒——顧婉音仔細看了看，也是沒看出什麼眉眼來，倒是覺得和夕照那會差不多。大約是太小的緣故，眉眼都還看不分明，再過一個月，或是十來日，就漸漸的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嚇到了弟弟，夕照竟是一下子就有了姐姐的樣子——不在像是往日那樣隨心所，乖乖的，也不吵鬧，說話都有些小心翼翼。顧婉音看著又好笑又欣，還有點兒小心疼。摟著夕照親了又親。

王妃是在宮裡用過午飯纔回來的，隨著一起來的還有公里的報喜的宦——周語緋生的也是兒子，也就是新皇的嫡長子。

不必說，自然是舉天同慶。聽王妃的意思，段皇后和新皇也是高興異常。流水般的賞賜了許多東西。而新皇對周家，更是因爲這個原因，也是有賞賜——周語緋已經是皇后，位份上不能再有什麼，那麼對於皇后的孃家人，那自然是要擡舉賞賜的。

周瑞靖升了一級，不過只是個虛職，領俸祿的罷了。

等到王妃知道昨兒夜裡顧婉音也生產了，頓時喜出外，歡喜過後又是愧疚懊惱：“怎麼就這麼趕巧，我剛走就生了？竟是沒趕上我孫子出生……”又親自到顧婉音牀前看，表達了自己的愧疚。這兒媳婦替周家生了孫子，可是這個做婆婆的卻沒在跟前，有些說不過去。

顧婉音只是抿脣笑：“母親說這話便是見外了。再說，我是第二回生產，比不得皇后娘娘第一回生產，母親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就是我，若不是懷孕了，也是想進宮去陪著守著的。對了，皇后娘娘況可好？子呢？”

這麼一下子，便是將話題岔開了去。說起周語緋的況，王妃便是忘了旁的。

不過總來說，周語緋的況算是好的，只是因爲剛發王妃就進宮了，所以才覺好似時間很長的樣子。第一胎，大多數都是這麼個況，從開始陣痛，到真正的生產，裡頭間隔的時間十分漫長。

“紅蕖在跟前守了一夜。”王妃說著，眼眶都有些微微的紅了：“那孩子是個實心的，對我們家沒話說。是想報恩呢。”

顧婉音也是點頭唏噓：“可不是？可見人說好人有好報，果然是真的。”

王妃也跟著一併點頭。自然不得又抱著大孫子仔細的看了一回，若不是要換尿布吃，只怕都是捨不得撒手了。?“這孩子長得和靖兒小時候一模一樣，不知道長大了該是個什麼模樣？”

顧婉音只是抿脣笑，並不答話，反正是看出像誰的。不過這孩子是和周瑞靖的孩子，左右不像周瑞靖就像的。

宮裡知道顧婉音也生產之後，不得又送了一堆東西來——一份是段太后的，一份是周語緋的。這孩子是周家的長孫，自然到重視。加上又和皇長子只相差了一天，難免更讓人歡喜一些。

只是唯一讓王妃憾的是——這洗三和滿月，都是不能辦了。如今可還在國喪期間呢。

就是皇長子的洗三和滿月也是沒有辦，不過在滿月的時候，新皇卻是下了一道聖旨——竟是封了皇長子爲太子。

一時間，不得掀起了一陣風浪。就是顧婉音聽了，也是驚愕的不行，看著周瑞靖半晌才遲疑問出心中的疑——“這不大好吧？還是個娃兒呢。品行什麼都看不出，如何就能封爲太子？”按照規矩，滿週歲之前都是不能載族譜的，普通人家如此，皇家更是如此，就是怕小孩子站不住。如今新皇如此所爲，也不怪大臣們紛紛進諫了。這實在是有些荒誕。

周瑞靖倒是不見半點異樣，許是震驚過了，只道：“這是怕走了先皇的老路。再說了，長在宮裡的孩子，又如何能用尋常家人的孩子相提並論？”

這話倒是說得沒錯，顧婉音只得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不過想著怕是日後周家也是要不得安寧，又是有些擔心。

周瑞靖看面便是猜到了一二，只笑道：“這事兒你也不必擔心，就算將來有什麼變數，也是下一輩人的事兒了。”

顧婉音點點頭，想起一件事來便是又問：“我聽說二老爺回家了？”

“嗯，放出來之後，瑞明就將他接回去了。到底是親父子，哪裡真能不管？”周瑞靖點點頭，面淡淡的，並不願意多說。如今二老爺倒是有些人嫌狗厭的味道了，什麼時候都是不願意多提的。

見他不肯多說，顧婉音也就沒再繼續問，只是心中想著——不知道二太太怎麼想？夫妻反目之後，還能和好不？二老爺又是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