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好。
正好可以就著月,兩人對飲。
學堂的別院之中,百裏東君就和一人正在對飲,隻是這個人是拿背背對著他的。桌上放著一個紅的惡鬼麵,那人背對著百裏東君,正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喝著酒,不多久,一壇酒就被兩個人喝空了。但他似乎並不著急,因為百裏東君這裏,欠了他很多壇酒。
“今日之後,我便不會來傳授你功了。”那人放下酒杯緩緩道。
“落花流水,我已經練完了嗎?”百裏東君問道。
那人搖頭輕輕一笑:“哪有武功真的會落花流水,我胡編的,這門功夫是你師父創的,秋水訣。”
“秋水訣?”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你師父雲遊下,於秋日睡於大河之畔,是夜,夢河川,與河伯、海神對話,第二日之後便創了這秋水訣,以自然為引,若江河般源源不斷,是他記住了那一夜的夢和悟,在多年後學武藝時,想起那一日的形,一氣嗬創了秋水訣。”姬若風喝下一口酒,著空中,“在我心中,下隻有三個半妙人。”
“哪三個半?”百裏東君被勾起了興趣。
“你師父儒仙古塵,書讀萬卷,能幻化萬千,仿佛世間無其不能之事,還有就是學堂李先生,我這人很討厭俗氣,所以我一直很討厭學堂李先生,因為太多的人敬佩他了,但是他撕了武榜,這可是好不俗氣的一件事。至於國師齊塵,他本事通,若在野,是可能乘雲登的仙人,可是在朝,被一個國師的帽子著,平白丟了一半的仙氣。”那人歎了口氣。
“還有一個呢?”百裏東君道。
“是我。”那人拿起手上的子敲了百裏東君一下。
“呸。”百裏東君覺被耍了,仰頭喝下一口酒。
“這一次的考生中,你有兩個人目前一定打不過,諸葛家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世了,這個諸葛雲,是這一輩的翹楚,既然出山就是衝著第一來的。還有那個葉鼎之,一手按下輕功絕頂的燕飛飛,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作,但其功法都可窺見一斑。至於剩下的,那個賭王,那個打鐵的,用毒的,雖然不好打,但可以試試。”那人道。
百裏東君點了點頭,這和他的看法一樣,但他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仔細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學堂大考,閑人不得,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連葉鼎之一手按下燕飛飛的事,你也知道?”當時的場景,除了本人以外,也隻有高臺之上的幾位考,以及站在一旁的百裏東君看清了,這人本沒千金臺,怎麽可能知道?
“我本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那人輕歎一聲,“你比我想得要笨,還沒有猜出我的份。”
“百曉堂。”百裏東君一字一頓地出了這三個字。
江湖百曉堂,無所不知,無不在,無地可尋。
“對,我就是百曉堂堂主姬若風。”那人拿起桌上的麵,扣在了臉上,轉道。
傳中百曉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堂主,劃分出高手四境的下武學境界,許多江湖人心中奉若神明的人,也是幾乎隻在傳聞中出現,幾乎沒有真正麵過的人,此刻就出現在了百裏東君的麵前,並且與他坐著喝酒?若是其他人,此刻必定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因為百曉堂堂主不一定是武功最厲害的,但一定是武功理論最富的,得他一席話,勝練十年劍。但百裏東君卻隻是停頓了一下,就問道:“你怎麽和蕭若風一個名字。”
姬若風雖然自稱無所不知,但也沒有料到百裏東君會是這樣的反應,但他隻是愣了片刻,便回道:“我們雖然同名若風,可他是乘龍之風,有人要借他的風登臨九,破雲化龍,而我是無影之風,無地可尋,無從可握,卻又無不在。我們並不相同。”隨後足尖一點,真若那風一般飄到了百裏東君的邊。
“這是什麽輕功。”百裏東君一驚。
“乘風踏雲步。我知道你接下來的對手是燕飛飛,他的武功算不上一流,但是三步追蟬的輕功已經練到了第八重,你若糾結在輕功之上,那麽便怎麽都不可能打贏。輕功不代表武功,雖然輕功代表了你們之間的距離。但是……”姬若風一躍到了百裏東君後,用子抵著他的背,“這距離,夠不夠一柄劍的距離?”
百裏東君沉片刻,忽然道:“你是在提點我?”
“算了,若是連武試都過不了,還是回去繼承家業吧。”姬若風冷笑了一下,“你隻有一次機會,若不努力不功,便隻能被迫回家繼承億萬家產了。這句話倒是有趣。”
“這一點也不有趣。”百裏東君手就要抓姬若風的長,可姬若風子一甩,足尖一點,連人帶都退出了十步之遠,姬若風搖頭道:“你的這點功夫,就別在我麵前獻醜了。”
百裏東君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剛今日之後,你便不再來傳我功了,那麽是否我的力如今已經被盡數釋放出來了,我覺這幾日那源源湧出的力量越來越弱了。”
“你太看自己,也太看你的師父了。你的力就如同一潭不會幹涸的秋水,隻要你善於引導,那麽永遠都有泉水流出。你接下來需要的不再是閉門練功,還是需要真的和別人生死較量了。”姬若風一躍跳上屋簷,“我期待你接下來在學堂大考中的表現。”
“學堂大考,也會生死較量?”百裏東君問道。
姬若風縱躍起:“你太看啟城,太看學堂大考了。”
百裏東君見他遠去,低頭笑了笑,腰間長劍瞬間出鞘,他接過劍,輕輕一甩,攬過一道月:“我太看這啟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