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帝覺得自己的話已經得更明白了,但是那張誠重依舊低著頭,跪在那裏不肯走。太安帝歎了口氣:“你也是兩朝重臣,國之棟梁,怎麽隻會一些耍賴的功夫?”
張誠重歎氣道:“陛下既然已經幫臣解決了一個難題,那麽……還有另一個呢。”
太安帝拿過筆,在上麵寫下了一個字:“廢。”
張誠重雙手抖,連聲道:“不至於如此啊,陛下!”
“我是你,廢。”太安帝罵道。
張誠重低頭道:“陛下的是陛下的是。青王殿下此番檢舉,也是為了國家社稷著想,雖然事實證明百裏侯爺沒有謀之實,但那些證據也全都是據實呈上,沒有誣告之,不宜罰得太重,更何況皇子與一品軍侯生此嫌隙,對社稷長久穩定十分不利,最好大而化,兒化之。不要提及青王的名字,隻暗中給了些懲罰就好。至於懲罰如何,私下罰個兩年年俸,便已足夠了。”
向史臺告一個一品軍侯的狀,不是事,既然一品軍侯最終無罪,那麽告發此案的人便了“誣告”,自然要到懲罰,尋常的削降職都是事,可放在這位王爺殿下上,就算斷案無數的張誠重也不敢輕易就定了。
太安帝笑了笑,在那個“廢”字上又劃了一筆,他看了張誠重一眼:“你不知道怎麽判?你方才不是一五一十都得明明白白了。該怎麽判,該怎麽做,既然都想好了,那麽就去吧。”
張誠重愣了愣,猶豫道:“真的可以。”
“滾!”太安帝罵道。
“遵旨。”張誠重急忙站了起來,逃也似地往外奔去,一邊跑一邊汗,裏還喃喃念道,“幸之,幸之。”
“濁清。”太安帝忽然扭頭道。
等候在門外的大監濁清走了進來。
“晚上陪孤出宮一趟吧。”太安帝低聲道。
“奴才遵旨。”濁清垂首道。
“也不好奇要去哪裏?”太安帝問道。
濁清笑了笑:“如今啟城中,又有哪個人,值得陛下親自去見?”
“好。當初孤讓你刻意接近老三,勸他去羅列百裏陳的罪證,可如今孤卻直接赦免了百裏陳的罪。讓老三陷了兩難之境,你可知道為何?”太安帝又問道。
濁清依舊搖頭:“奴才哪管這麽多,陛下要我做,我便做了。”
“老三這人做事太狠,也太急,孤看他最近不安分,給點教訓罷了。”太安帝若無其事地道。
濁清點了點頭:“是。”
“當初你是不是以為孤打算立青王為儲?”太安帝問道。
濁清雙手攏在袖間,顧左右而言他:“夜間微寒,我讓奴才們去備件袍子。”
日落月起。
行館之中,一日無事。
無人來訪,無人外出。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練了一的武功,百裏陳品了一茶。
“爺爺,我待得無趣,想去趟學堂。”百裏東君道。
一旁的李長生笑道:“學堂裏你的那些舊相識都已經走了,就連雷夢殺都被瑯琊王派出去了,你去學堂做什麽,隻有山前書院那個家夥在。”
司空長風點頭道:“我倒很想見一下先生。”
百裏陳看了看:“明日吧,我覺得今日有客人會來。”
於是,眾人又百無聊賴地吃了一頓晚飯,吃完晚飯坐在院中喝茶吃點心閑聊,李長生抬頭看了看空中的圓月,很有興致地著詩:“俱懷逸興壯思飛,上青攬明月。”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相視一眼,同時拔出了邊的武,一躍而出,攔在了百裏陳的前麵。
院子的口,站著一個穿著紫蟒袍的男人。
他給百裏東君的覺,就像是上的那圓月一般。
明亮卻又冷。
男人出一潔白無瑕的手指,指著百裏東君,緩緩道:“你就是百裏東君?”
百裏東君微微俯:“是又如何?”
“濁清公公。”百裏陳喝了一口茶,“別來無恙啊。”
“奴才拜見百裏侯爺了。”濁清行了個禮,回道,“托侯爺的福,還活著呢。”
“大監來見我,有何貴幹?”百裏陳瞇眼道。
濁清笑了笑:“奴才哪有資格拜見侯爺。”話完後,他側站在一旁,微微躬。然後就見一個披著一灰長袍的男人從後麵走了出來,男人看上去年紀和百裏陳差不多大,隻不過麵容儒雅一些,更像是一個讀書人。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相視一眼,此人看起來倒沒有那被列“魔頭榜”的濁清公公一樣可怕。
“跪下。”百裏陳沉聲道。
百裏東君一愣:“為何?”
“跪下。”百裏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拜見皇帝陛下。”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恍然大悟,雖然對麵前的這個太安帝並沒有太大的敬意,但他們仍然俯下跪道:“拜見陛下。”
李長生則依舊抬頭看著月亮,似乎隻能見上,看不到人間事。
“免禮吧。”太安帝揮了揮手,隨後看了一眼百裏東君,話卻是對百裏陳的,“聽聞你的這個獨孫英武非凡,還是李先生的關門弟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尋常。”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退到一邊,百裏陳走向前:“臣如今是戴罪之,陛下來這裏見臣,有些不妥啊。”
“什麽戴罪之,有人愚昧,人蠱參了你一本罷了,你陪孤征戰多年,怎會有謀反之心!那些人,事後孤一定重重地治他們!”太安帝正道。
“你啊,演地太假了。”百裏陳笑著搖了搖頭。
太安帝也笑了:“就算看出來了,就一定要出來?”
“去屋裏談吧。”百裏陳輕輕一揮手。
太安帝點了點頭,起走了幾步,隨後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李長生,低聲喚道:“李先生?”
李長生依舊抬頭看著,頭都沒回一下,隻是道:“滾。”
太安帝眉頭輕輕一皺,看了濁清一眼,濁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