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屋之中，百裏陳親自給太安帝倒了一杯茶。

太安帝接過茶杯：“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喝茶的嗎？人生沒酒不行。”

“老了。”百裏陳給自己倒了一杯，“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酒，濃烈、直接，可不知道哪一開始就喜歡喝茶了。醇厚，有回味。”

“我也一樣。”太安帝喝了口茶，“我們啊，都老了。”

幾十年前，兩個人一人幹下一碗酒，提刀上陣，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回來，卻將自己的後背都給了對方守候。

現如今，兩個人一人是坐在龍椅之上的北離君王，一個是鎮守一門威震下的一品軍侯，卻是一人一口茶，相距三步，著一些意味深長的話，完全忘了何為真心。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他登上皇帝的那就開始了，還是直到他終於把刀對向了他們最好的兄弟。

百裏陳默默地想著，思緒忽然飄得很遠。

“接下來的事，還是需要給年輕人啊。”太安帝幽幽地了一句。

百裏陳回過神來，笑了笑：“陛下真的是很看重那個兒子啊。”

“你覺得如何？”太安帝問道。

“心思縝，武功高強，為人也不錯。”百裏陳回道，“如果放在戰的時候，屬於振臂一呼，就有萬千軍馬相隨的那種人。”

太安帝點了點頭：“孤有十幾個兒子，可在孤看來，其他的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過他。”

“難得李先生也很看重他。”百裏陳道。

太安帝神微微一變，隨後歎了口氣：“可惜啊，他有一個缺點。他太善良了。善良，對於一個普通人，是很重要的事。但對於一個皇子，善良，太多餘了。”

百裏陳著窗外，良久之後才道：“之前風雖然代表鎮西侯府與景玉王和瑯琊王好，但畢竟隻是他的意思。可此行來啟，瑯琊王一路相隨，甚至以生死相護，沒有半點保留，甚至還出了保我們鎮西侯府這樣的承諾。此遭之後，隻要鎮西侯府自己沒有謀之心，那麽我們就會一心支持瑯琊王。陛下，這可謂用心良苦了。”

“陳，請記住你方才的話。”太安帝眉頭微微一皺。

“哦？”百裏陳眼睛一瞇，“要我記住的，是瑯琊王三個字吧。”

“是。”太安帝點頭，“不是別人，是瑯琊王。”

“好。”百裏陳沉聲道。

太安帝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最近南麵有些不安分啊。西楚亡國幾十年了，西域那邊都是佛國，沒有征伐之心，你鎮西軍是不是該變鎮南軍了呢？”

“陛下，我已經老了。”百裏陳低聲道。

“你不會老了，你以前過，就算哪一你死了，手裏也要握著刀。放心，多年前的事不會重現，這一次你不僅能安然無恙離開鎮西侯府，你還會被加封。”太安帝沉聲道，“孤封你君武侯，鎮守兩方國門，世襲罔替。”

屋外，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和那大監濁清相對而立，百裏東君好奇地問道：“聽你武功很高，當年隨軍出征，殺了不人，還被稱為魔頭？”

濁清微微一笑：“尚可。”

百裏東君出一掌：“試試？”

“你？”濁清看了他一眼。

司空長風向前踏了一步：“再加上一個我？”

“陛下在屋，我們在屋外過招，不敬。”濁清笑了笑，“總有機會的。”

“不過招，隻是試試。”百裏東君手指一點，引出壺中一柱茶水，朝著濁清大監一指。

“秋水訣啊。”濁清大監手指輕輕一劃，那柱茶水瞬間結為冰柱，摔落在了地上。

“雕蟲技。”李長生冷笑了一下。

濁清大監微微俯首：“在先生麵前，自然都是雕蟲技。”

“要不我試試？”李長生問道。

濁清大監搖頭道：“當年先生就試了一手，雜家用了一年才調息過來，現在可不敢隨意試了。”

百裏東君好奇地問道：“你這凝水冰的是什麽武功？”

“凝水冰的武功有很多，山寒冰掌就能做到。”濁清大監笑道，“的確如先生所，是雕蟲技。”

百裏東君了腰間的劍，了：“還是想試試。”隨後往前踏了一步。

“回去。”濁清大監一甩長袖。

百裏東君又退了回去。

門在這個時候打了開來，太安帝和百裏陳從裏麵走了出來，太安帝走到濁清邊，低聲道：“走了。”

“恭送陛下。”百裏陳微微垂首。

太安帝和濁清走到了門口，太安帝坐上了馬車，幽幽地問道：“如何？”

“無論是聲音，形態，甚至於話的語氣，都和李長生很是相像，但奴才這麽多年見過不次李長生，曾奉陛下之命在宴席上仔仔細細觀察過他，所以我能看出李長生的這張臉是人皮麵，很多微的細節都完全不一樣。所以奴才能確信，此人不是真正的李長生。”濁清回道。

“那就好，如果李長生真的回來了，事可就麻煩了。”太安帝長舒了一口氣，“百裏陳膽子比當年也是了太多，竟然用假的李長生來恐嚇孤。真的李長生如今還是沒有消息嗎？”

“離開啟城後就沒有人再見過他了，有傳言他去了南訣。”濁清回道。

“南訣麽。”太安帝瞇了瞇眼睛，“百裏陳的那個孫子呢？你方才似乎在試探他的武功，如何？”

“此子無畏，假以時日，必大才。”濁清回道，“不愧是李長生的關門弟子。”

“古書中，君子之澤，三世而斬。百裏家倒是一門三代，一個比一個要人才。隻是朝中世家，三代，太久了。他這一次，就別離開啟城了。”太安帝手指頭輕輕地敲著膝蓋，“就還是讓青王做吧，做得幹淨利落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遵旨。”濁清垂下頭，看不清臉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