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
這座南方的城已經進了一年一季的雨世,綿綿的細雨下了一個多月了。街道之上有行人,唯有城中最有名的煙柳樓中人頭攢頭。
這樣的雨,需要喝一些酒暖暖子,再有個溫香暖玉的姑娘抱著也就更暖了。
“我聽,現在啊南訣十萬大軍力邊境,不過七日就奪了十座城。幸虧有瑯琊王他們率軍阻擋,不然南訣大軍可以一路北上,直取皇城。”有一名留著胡子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仰頭喝了一杯酒,“真是令人擔憂啊!”
“擋住了不就行了,更何況我們南安城離邊境,離皇城都那麽遠,總兵大人又何須擔心呢。”旁邊一名年輕男子立刻給中年男子倒了一杯酒。
被稱為總兵的中年男子手摟了摟躺在自己懷中的人,砸吧了一下:“下興亡匹夫有責。雖然我們南安這樣的太平之城,也不能……也不能掉以輕心!隨時要準備提刀策馬,上陣殺敵!今日我就上書一封,讓總督大人,派我領兵一萬,前往南訣!”
“不可不可,總兵大人若是真去了,我們南安城的安危又該給誰啊。”旁邊那人揮手攔。
“也對也對。”中年男子剛站起來,又坐了下去。
“南安城總兵,部下不過六百,而且都是守城兵。你大呼一聲,就要一萬上陣殺敵的兵,你就是敢應,你們的總督大人也未必敢允吧?”一個不急不緩,話語的意思中滿是嘲諷,可語氣卻無比平靜的聲音響起。
一下子就打破了那總兵大人和下屬營造出來的壯烈氣氛。
“你誰啊。”年輕男子不滿道。
“在下謝宣,是一個書生,途徑南安城,被一場雨困在了這裏。”一名穿白,端坐在那裏的年輕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書,喝了一口麵前的黃酒。
總兵大人鬆開了懷中的人,微微坐,看向他:“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話語很淺,未藏深意,字麵是什麽意思,便是什麽意思。”謝宣恭恭敬敬地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南安城的兵不行?”總兵大人皺眉道。
“北離開國曾有一位名將,過韓玄。他武功很高,率軍有方,而且脾氣很好。所以他的兄弟們打仗時經常問他借兵,一借就不還了,所以他經常要招募新兵,麾下軍隊一直都沒有固定過。新兵難管,畏戰,沒有經驗,沒人願意帶新兵。可這位韓玄,卻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戰場之上敵人見其軍隊莫不聞風喪膽,倉皇而逃,以至於後來下人稱‘將軍韓無敵’。”謝宣丟了一顆花生米到自己的裏。
總兵大人和邊的那位隨從互看了一眼,總兵大人怒道:“扯什麽淡,這人這麽有名,我怎麽沒聽過。北離開國哪有姓韓的將軍。”
“你們沒聽過,是因為這位韓無敵將軍後來造反了。削爵位,夷三族。全軍被坑殺在了莫浪坡。太師謝之則把所有關於他的記載都從史書之中刪掉了,所有你們沒聽過。”謝宣聳了聳肩。
“那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總兵大人問道。
“因為我,書讀得多。”謝宣微微一笑,有些自豪。
“什麽七八糟的。”總兵大人憤怒地一拍桌子,“和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幹嘛!你這韓將軍又與我剛才的話有何幹係。”
“韓將軍雖帶新兵,卻得無敵。所以我的意思是……”謝宣出一手指揮了揮,“不是你的兵不行,是你不行。”
“大膽!”總兵大人一把按住了腰間的長劍,“子你敢挑釁我。"
“南訣此番不過是虛張聲勢,真正的威脅在北麵,西北麵魔教聲勢鼎盛,尚有北離高手攔之,可北麵蠻族鐵騎若是南下,才是真正地直搗啟城了。這位總兵大人要是有心,不如率軍北上,或許還能賺個軍功。”謝宣不不慢,依舊侃侃而談。
總兵大人一愣:“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一樣?”
“因為我,書讀得多,所以曉下勢。”謝宣依舊自豪地點了點頭。
“大人別理他,這個臭書生八是讀書讀傻了。”隨從陪笑著把總兵大人的劍按了下去,“鬧大了不好。我們和夫人是去兵營中辦點事,可不是來這煙柳樓。”
總兵大人卻冷笑一聲,走向前道:“都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看你這書生不過是侃侃而談。你你不行,難道你行,你可上陣殺敵嗎?你,會用劍嗎?”
“啪”得一聲,總兵大人將一柄劍扣在了謝宣麵前的酒桌之上。
“我看過很多劍譜。”謝宣看著那柄劍,低聲道。
總兵大人冷哼道:“我還看過孫子兵法呢。”
“都是絕世的劍譜。”謝宣出右手,片刻的猶豫之後一把按在了劍柄之上。
“我一直都在想,若是我有一真的握劍了,會是怎樣的一柄好劍。“
“沒想到啊,卻是這樣一柄平平無奇,如此俗氣的劍。”
“不過這樣也好。下從來不缺名劍,缺的是名劍士。”
謝宣忽然閉上了眼睛,這十幾年來,那看過的千萬本劍譜在腦海裏忽然幻化了一名劍客,一招一式,將那劍譜之中的絕世之劍連而貫之地揮出。
最後,便是劍一閃。
謝宣猛地一把拔出了劍,對著那窗外的雨世揮出了一劍。
劍斷,雨停。
原本一臉傲慢的總兵大人目瞪口呆。
什麽樣的劍?能斬斷這漫雨?
謝宣丟掉了手中的劍,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他將酒杯放下。
漫雨水再次垂落而下。
謝宣歎了口氣,背起了自己的書箱:“你這劍太久沒用了,這一道劍氣都撐不住。”
“你……你是劍仙……”總兵大人滿頭是汗。
“一劍便劍仙了嗎?你了不算啊。”謝宣沒有再理會他,走下了煙柳樓,打開了隨攜帶的那柄油紙傘,走進了那漫雨世之中。
“世如雨,落下來的時候,誰也躲不開。那我便,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