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府城回建業縣, 拜見了一下縣太爺,縣太爺獎賞了他們,鼓勵他們積極進取。
沈陵回到家,家里就張羅起了宴席, 遠親都來了, 鄉里也請了大半,從院子里一直擺到雨外頭,鎮上的鄉紳、城里的富戶都送上了賀禮,以表結識之意。
齊老爺好不得意, 他下手早,早早結了干親, 如今城里不人家都找他來打聽。陵哥兒歲數小,一看就是前途無量,別說外人了,齊家的親戚都找他打聽, 來個親上加親。
齊夫人都心了, 齊老爺雖也很想, 但他門兒清:“你就別打這個心思了,我瞧著全弟不會這麼早給陵哥兒定下。”
齊夫人悻悻,本想說給自己娘家的侄, 道:“怎麼說?”
“陵哥兒還這麼年輕, 難保能再上一層, 你說你兒子是秀才說的親事好還是舉人?”齊老爺反問道。
齊夫人想想也是, 隧作罷, 這些事還是聽當家的好了,這麼些年下來,齊夫人對丈夫的眼可算是服氣了,尤其是這兩年,丈夫說的可靈驗了。
沈家著實熱鬧了一番,不是親戚上門,求親的人家都快踏破門檻,沈全都以孩子小為由給推掉了。
沈陵暗暗松了口氣。
他這中了秀才,三妞的親事也上了個臺階,原本看的只是城里做小生意的人家,現在沈全便有些瞧不上了,想找個更好一些,最好也是讀書人之類的。
就有那些生或者秀才的兒子,沈全心中一個秀才的兒子,覺得和自家旗鼓相當。
沈陵可不把自己的秀才功名太當回事,都說窮秀才窮秀才,秀才還算不上科舉的第一步,在讀書人眼里,公認地舉人才是科舉的起步,中了舉若有錢財或者門路,可以補。而秀才,沒什麼實質的保障。
若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窮酸秀才,但在沈全他們眼里,有功名就是不一樣。
沈陵不太希三妞嫁個只會讀書人的,嫁給讀書人沒問題,但家底一定要殷實,畢竟不是所有讀書人都能走科舉的,如果善于經營倒也罷了,不善經營最后苦的還是三妞。
人幸福與否,并不是男人的功名就決定的,有很多因素,財富、、家庭關系等等,財富可能是基礎,貧賤夫妻百事哀,有了財富的基礎,才能去追求別的東西。
負心多是讀書人,一個人耗費大好青春陪丈夫過苦日子,丈夫功名就卻想要妾,還幸福嗎。沈陵不愿三妞過苦日子,更不愿最好的青春年華奉獻給別人,所以最好就是家境殷實,讀不讀書無所謂。
他規勸道:“中秀才代表不了什麼,也有中了秀才可日子過的一點也不好的,若像夫子這樣善經營的人家便也罷了,就怕坐吃山空,還得人撐家業的人家,爹娘好好打聽打聽。”
他的話語權也高了很多,方氏真去打聽了,那秀才的兒子十八歲了還沒中生,讀書不用功不說,還玩樂,那戶人家也是表面鮮,老子一天到晚不侍生產,就秀才娘子做點活和一點家業。
方氏也是人,一陣后怕,若是嫁進這樣的人家還有什麼活路,這輩子就折進去,還得了個這樣的親家,還不得拖后。
倒是齊夫人,給方氏推薦了幾門不錯的婚事,有齊家的旁親,也有娘家那邊的親戚,雖說都是親友,但家世、人都是不錯,方氏還真心中的。
家里好生熱鬧了一會兒,沈家的生意都放緩了一些,喜歸喜,煩也是有的,沈陵名下就能有五十畝的免稅田,這免稅田就了大家爭搶的對象,沈老頭原本是想分給大侄子的,誰知沈小爺爺也找上門,還有其他的親戚。
沈老頭可不煩嘛,說實話這親戚里頭,他家如今是過得最好的,現在孫兒又中了秀才,沈老頭自覺有領頭的責任,不好不管這些親戚。
家里商量這五十畝的免稅田該怎麼辦。
沈陵不建議分給旁人:“爺爺,您說分給了這個,那個又不滿意,誰都不能如愿,倒不如咱們這誰都不分。這五十畝咱們自家都不夠,以后肯定更不夠,升米恩斗米仇,倒不如都不答應。”
沈老頭想一想也是,他可不能給后輩添麻煩。
這兩年開始,沈老頭管得事兒了,尤其大郎的孩子出生后,事都給三個兒子做了,沈大主要管地,沈二管木工,沈三管外頭出貨、貨、算賬。
原本家里頭的主要賬是城里的小鋪子,現在老家這木制品賺得更多,家里的重心都往鄉下移了,反而城里住的。
沈老頭想修房子了,原本新建的房子才不過幾年,想把舊的這邊修一修,修得好看些,今年陵哥兒中秀才宴請,許多鄉紳富豪,沈老頭都不好意思。
沈大道:“爹,咱們要不重新起吧,再往后還是不夠住,主要隔壁都用來做木活了。”
重新起,沈老頭想想起這幾間屋子當初造得有多不容易,就有些心疼。
“是啊,爹,咱們不如重新起,隔壁那個就直接用來做木活,堆放木材,就不住人了。咱們孩子都大了,不如起個三間院落,大哥是老大,做大一些,三個院落連一起,開個小門,以后要是我們分家就一人一間。”沈全不避諱地提起分家的事。
重孫輩都有了,一般來說分家也不遠了,鄉下人家沒那麼多講究,什麼父母在不分家,家家戶戶那麼多孩子,到第四輩了,孩子只會越來越多,不分出去哪里夠住。
沈大沈二也紛紛認同這個方案,沈老頭心里頭不舍,可在幾個兒子的勸說下,想想建這麼大一個大房子,那可真是福澤子孫的事兒,沈老頭又期待了起來。
大家商定等秋收完全過去了再說,因中秀才耽擱了幾日,這稻谷得曬谷,家家戶戶的院子口都是鋪滿了稻子的,等曬得差不多,就得舂米,用舂米把米和米糠剝離。
在現代人心里,米糠是用來喂豬的,但在現在,米糠也是用來吃的,許多人家還是吃米糠的,不過,古代也并不是誰家都養得起豬的。
沈家現在是條件好了,才不吃米糠了,這米糠要麼給家里都揭不開鍋的人家,要麼用來喂和牛了。
沈陵年后要去府城求學,中秀才后就住在鄉下了,年后直接上府城。
閑下來后,三妞的親事就得敲定了,齊夫人對這門親事很是熱絡,方氏瞧中了齊家的旁親,隔了幾代,家里頭殷實,鄉下有百畝良田,又有幾間鋪子,算得上是戶小鄉紳,是給家里的長子娶親。
方氏覺得父母俱在,家境殷實,算得上是個好人家,就想見一見。
齊夫人便道:“這還不容易,便就來我家,讓三妞躲屏風后頭,那孩子不是我說,是個老實能干的,踏實人。”
方氏和沈全心里有些意中,選了個日子,也不說是相看,權當去齊宅吃頓飯。
那戶人家對這門親事也很上心,家里頭都來了,沈陵觀察最大的那個,模樣是黑了一點,不過不差,眼睛都不敢看。
齊子俊和他說道:“我這個堂兄,人還是好的,沒什麼花花腸子。”
沈陵心里信了一半,他們有兩個兄弟,瞧著那弟弟和兄長關系也不錯,沈陵和他們攀談一番,兄弟倆知道他是秀才,手舉無措了一會兒。
沈陵心里年齡好歹有三十幾歲,和十幾歲的孩子套個話還是行的,稍稍多聊幾句,就可以看出他們家關系還是不錯的。
沈陵基本上是滿意的,沈全和方氏自然,尤其齊家的態度很不錯,雖然沒定下,但禮數齊全。
從齊老爺家出來,沈全就稱贊道:“是個規矩人家。”
在古代大家都喜歡有規矩的人家,認為有規矩才不套。
沈全和方氏滿意,這門婚事基本上就是定了的,沈陵還是問了三妞:“三姐,你可中意?”
三妞正做著陣線,紅了臉,低著頭道:“這婚姻大事,得看父母之命……”
沈陵覺得應該是中意了的,笑著說:“那就是中意了。”
三妞紅到了脖子,差點扎到手:“你小孩子家家,說些什麼。”
沈陵看著水靈的模樣,他希三妞的花期能夠長一些,笑嘻嘻地說道:“我后天約了子平哥,我再好好看看他。”
三妞沒有說話,良久,紅了眼眶,道:“鐵娃,謝謝你,姐這輩子有你這樣一個弟弟,是幾輩子的福氣。”
其實他永遠記得那個舍不得吃蛋讓給他吃的三妞,沈陵已經很難把小時候枯黃干瘦的三妞和面前水靈毓秀的姑娘聯系起來了,他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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