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的注意力被婚禮儀式吸引去。

趙卿宇被明婉嵐拉走，顧不上林疏月，林疏月自然也不會多留，自己走了。

明珠市今兒的天氣好得不像話，天藍云凈，與宴會廳里的掌聲音樂聲相得益彰。林疏月靠著墻站，站累了，又蹲著。

趙卿宇給發信息，就倆字：“等我。”

這一等就是四十分鐘。

趙卿宇跑出來，臉還有未盡的怒氣，也沒多問，虎著臉就說：“走！”

林疏月蹲久了，麻，還是跟上去。

趙卿宇氣頭上，抱怨不停，最后握的手，“月兒，你放心。”

林疏月點頭，“放心。”的語氣是輕松的，溫的，帶笑的，“但你想過沒有，不一定，自己多難。”

趙卿宇語氣冷肅：“你什麼意思？”

林疏月：“我覺得你今天這樣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趙卿宇沉臉，“我都是替你著想！我把你介紹給我所有的親戚認識，這還不夠？”

“你這是先斬后奏。”林疏月冷靜道：“況且，你問過我嗎？”

“我怎麼沒有考慮你？”趙卿宇氣瘋，“那你考慮過我嗎？你和我是不是一邊兒的？”

這話題歪得找不著方向，林疏月沉默以對，終止這無意義的通。

趙卿宇把車門關得巨聲響，林疏月在副駕別過頭看窗外，誰的臉都不好看。

剛才站著的那羅馬柱后，魏馭城緩步走出，出來支煙的借口，全坦誠待給漸行漸遠的車尾燈。李斯文找出來，語氣諸多猶豫，“魏董。”

魏馭城沒應聲，回了宴會廳。

下午照例待公司，兩個視頻會后，華燈初上。

屏幕漸熄，徒留微弱藍。魏馭城陷在皮椅里，廓一層淡淡的亮。李斯文特意看了一眼時間，還早，正準備遞上文件匯報，魏馭城忽問：“你記得嗎？”

李斯文手一頓，到半道又謹慎收回去，片刻，“我記得。”

他遞上鐘衍心理老師的資料，第一頁，照片明亮，名字清晰。

魏馭城垂眸，以目描摹“林疏月”三個字。

偌大辦公室，此時的安靜如裹著暗的針，許久，魏馭城才淡聲：“忘了我。一直沒有，記起過我。”

李斯文一時無言。

兩年前的水姻緣，魏馭城盡了興，用了心，結果換來對方一走了之，甚至連名字，這一秒才知曉。

“魏董，那這份簡歷？”

“鐘衍要。”

魏馭城語氣平靜，說完后，掌心下，輕輕蓋住林疏月的照片。

—

面試前一夜，林疏月準備到十點。

夏初發來語音，聲音炮仗似的，“你跟趙卿宇吵架了？”

林疏月：“你從哪聽的？”

“別裝，趙卿宇給我打了電話。不是，他哪筋搭錯了打電話給我？”夏初特看不慣，“一大男人，結結的一點都不爺們兒，說半天我都沒明白。你倆咋了？”

林疏月沒瞞，簡要說了一遍。

“絕了，他今年三歲嗎？！”夏初吼。

林疏月趕摁小音量，回頭看了眼對面臥室，怕吵醒弟弟。

“這男人怎麼越活越稚，他追你那會兒，還沒看出這麼低智啊！考慮過你嗎，就把你往火坑推！”夏初越想越氣，“你現在什麼想法？”

林疏月誠實說：“當時生氣，現在想想，我覺得他也不容易。”

夏初立刻連續發來五條60秒語音，還沒點開，趙卿宇來了電話。

林疏月下樓，遠遠就見他孤零站在梧桐樹邊。

趙卿宇瘦高，穿了件黑長外套更甚。頭發下來，半遮著額頭，怎麼看都可憐。還沒等林疏月走近，他便跑過來將人一把抱住。

趙卿宇彎腰低頭，枕在頸間。口的扣子磕得很疼，林疏月剛想推他，就聽到哽咽聲。

“月兒，對不起。”他帶著哭腔說。

心像冰川遇春風，一下子化了水。那些芥變得毫無意義，抗拒的雙手也自覺轉換堅定的擁抱。

林疏月閉上眼：“卿宇，你勇敢，我也會勇敢的。”

—

約定與鐘衍見面的時間是第二日下午三點。從這邊過去得四十分鐘，林疏月出發前接到一個電話。

“您好。”慢慢的，停下換鞋的作，“有車接？”

對方派車過來接，讓半小時后在附近公站等。

鐘衍惡名在外，嚇跑不知多老師，想來家里也是萬般無奈，能留一個是一個。電話掛斷后，對方隨即發來車牌號。

同一時，明珠金融中心。

李斯文接完電話，從窗邊走去辦公桌前，“老張準備出發。”

魏馭城背對著，“嗯”了聲。

李斯文有點不準老板意思，試探問：“魏董，您隨車過去？”

“不去。”

李斯文點頭，“我替您安排別的車。”

“不用。”魏馭城轉過，將派克筆輕向桌面，“坐老張的車。”

李斯文有些費解，這不是矛盾了嗎，他想問又不敢問。魏馭城也不急，繼續簽閱文件，中途，還讓書進來續了一次水。

—

黑奧迪早到，林疏月下樓就看到了。

“林小姐。”車窗下，司機四十左右，笑起來溫和客氣。

林疏月看了眼車牌，確認信息后，上了車。

“家里讓我來接你的，就我老張吧。”老張轉了把方向盤，駛主路，“辛苦了啊，這麼熱的天兒。”

“麻煩您了。”林疏月從包里拿出水遞過去。

老張笑，“謝了，我有。”

很隨和的人，好相。林疏月也想多了解鐘衍的況，“張叔，您過來，小衍一個人在家沒關系的吧？”

委婉地套近乎，順理章地打聽。老張笑呵道：“不礙事，家里有人看著。小爺吧，就是格犟，有點虎。林小姐多擔待，多諒。”

林疏月說：“應該的。”

“沒有應不應該，都是人，沒理由遭委屈。”老張練轉方向盤：“林小姐多費心，小爺家里是重視的，會記得你的好。”

“小衍父母在家？”

老張還是笑，“小爺的母親去世早，監護人是他舅舅。”

給的資料里沒有提過鐘衍父母，林疏月微怔，并猜測，鐘衍格失衡的原因是不是跟這有關。是想繼續了解的，但還沒開口，老張問：“林小姐不暈車吧？我得繞一截路，還得接個人。”

老張表面是個平平無奇的司機，說話做事那是一套套的。論不聲，他嫻得多。

車往市中心開，林疏月一路想事，只偶爾抬頭看一眼窗外。在樟樺路口左轉，過了那兩公里郁蔥的梧桐樹，已能看見琉璃銀的大廈外墻。

大廈出自建筑大師鐘禪遠，方圓有度，納天容地，極富設計。

車是往這個方向開，林疏月不免欣賞打量。等視線轉向正面時，大廈由遠及近，景與人已能看得一清二楚。

的目定在某一，距離短，了一個點。

魏馭城一亞淺灰西服，站在那，單側，足夠讓林疏月失語。心里涌出不好的直覺，下意識問：“您接的人是哪位？”

老張沒答，打了左轉向，靠邊減速。

車正好停在魏馭城邊，老張下車窗，“魏董，李書。”

李斯文頷首招呼，“老張。”

林疏月條件反地解開安全帶，手搭在車把上。但不用推，車門已經開了。魏馭城長一，視為無，就這麼坐了上來。

奧迪空間寬敞，林疏月卻如被皮筋勒咽，每一秒都是窒息。而稍晚上車的李斯文也愣住，關到一半的車門都忘了繼續。

老張和說：“林小姐，您系穩安全帶。”

林疏月沒有，老張也不催，只是不開車。

在流速緩慢的空氣中，漸漸理清各中關系。繃的手松了松，最后把安全帶系好。

車啟。

老張說：“林小姐，這是小衍的舅舅，魏董。”

林疏月轉過臉，迎上魏馭城的目，客氣地點了下頭。這神，將距離劃分得剛剛好。禮貌、克制，還有兩分明明白白的疏遠有別。

的這張面織得滴水不，經得起任何探究和審視。

魏馭城平靜收攏視線，說：“辛苦。”

同款生分語氣，如愿配合這場重逢戲碼。

林疏月放松揪的手指，微微低頭，再側頭看窗外。這是打算陌生到底，魏馭城卻沒想給這個底，他的視線重新落過來，了委婉遷就，如藏鋒的劍，不可能不到。

偏偏林疏月不著道，連眼睫眨的頻率都寫著不聞不問。

氣氛保持絕對安靜，唯有目施重加。這場對號座的無聲控訴，魏馭城想的是，還能忍多久？

林疏月忽然轉過頭，視線筆直對上。幾秒之后，的笑意隨即揚起，溫和禮貌道：“趙卿宇跟我提過您。魏舅舅，如果您覺得需要避嫌，沒關系，我可以現在下車。”

魏馭城微擰眉峰，后知后覺，竟先發制人。

這話有點不知輕重，但魏馭城只知是林疏月。所謂輕重，都抵不過心里那點無法割舍和舊日余溫。

魏馭城說：“跟我談避嫌。”

林疏月神平然，只微低眼眸，“您是趙卿宇舅舅。”

魏馭城“嗯”了聲，“他都怎麼跟你提起我？”

就連李斯文都聽出來，兩人之間這暗涌無聲的一招一式、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林疏月不退怯，“說您是長輩，很疼晚輩。”

“我是怎麼疼和的？”魏馭城疊著，問。

林疏月組詞譴句，剛要開口。他已截斷機會，淡聲說：“你該比他更了解。”

氣氛一下淬了火，燒向該燒的人。所以鋪墊兜繞一大圈，他是故意拾起前塵碎片，妄圖拼湊出共同參與的往日舊夢。

電臺老歌翻唱，幾句歌詞被年輕嗓子哼得慘慘戚戚。

沉默一路，直至下車。

林疏月跟在魏馭城后，一抬頭就能看見這男人寬肩窄腰的拔背影。這才記起那首歌的名字——

《再見只是陌生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太直了，太直了（作者搖頭

明天我會更直的（舅舅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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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只紅包，謝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