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衍手喊冷,快步先去開車過來。
魏馭城走了幾步,腳步忽停。
他側過,對林余星說:“我知道。”
魏馭城一年到頭難得春節這幾天假,只初一早上去家族祠堂給已故祖輩敬香,其余時間都與朋友聚著。牌局飯局高爾夫,安排得充實放松。
只這一次,魏馭城帶上了林余星。
這些發小哥們兒都是自己人,什麼都敢調侃:“喲,魏魏這你親戚啊?”
魏馭城護林余星,淡聲說:“嗯,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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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假期結束,匯中集團正式復工。
復工后不清閑,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決策,這月起,南青縣的工廠生產線項目正式啟。匯中集團籌備多時,有條不紊。這條生產線拉通,將緩解石墨烯相關材料在國市場供不應求的局面。
匯中在東南亞國家也有不工廠,但在魏馭城心里,一直想將更多的生產資源集中于國。要說唯一缺,就是原輔材料的供應商。
去年和陳剛因擾事件撕破臉,南青縣最大的供貨商這條線算是折損。匯中原本是想集中小供貨商,但推進過程中發現,這些小供主并不太好說話。
不用問也能猜到其中緣由。
陳剛相當于地頭蛇,都忌憚于他。
但這天終于來了好消息,李斯文匯報說:“南青縣的扶貧工作組,正著手于招商引資,他們手上對接的有幾家規模不錯的,合作的話,大致能滿足我們的建設需求數量。”
這無疑能解燃眉之急,魏馭城當即決定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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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青縣。
年后天氣回暖,一下如春回。
在外邊奔波的時候,羽絨服已能焐出薄汗。林疏月慨:“這邊溫度升得真快。”
“南青縣就這樣,天氣直上直下的。”牧青也換了薄外套,遞給一瓶水,“今天咱們還要去三家做工作,要費不口舌,多帶瓶水。”
這邊不讓孩子上學的家庭多,每個月都有幾家。林疏月就和班主任一塊兒上門做工作,順利的,能做通,死犟的,一盆水直接把他們轟出來。
今天運氣不錯,順利說通兩家。
第三家的孩子趙小宇,父母離異,只有一個瘸的養。趙小宇的況特殊,三歲時,沒看住,打翻了剛燒滾的開水,一半都潑在他臉上。家里沒條件,理得馬虎,以至于他的左臉從鼻子下方到鎖骨,留下可怖的疤。
一說上學。
就說,這娃兒自卑,別人都講他,他自己不想上學了。哎呀,我年紀老了也管不了。
然后不耐煩地就把做他們趕了出去。
那孩子就站在角落里,單薄著破爛,但始終仰著臉,沒點自卑之意。
回去路上,牧青說:“這個最固執,我估計懸。”
老師:“今天還算好的,上回我來,拿掃帚打人呢。”
林疏月說:“短期能改善質條件,但人的神思想,卻不是一朝一夕。”
牧青贊同:“就是這個理,任重而道遠。行了,明天再戰吧。剛剛朱主任給我打電話,晚上一起吃飯。說是招商組那邊的企業代表。”
牧青和他們關系得好,互相幫襯,人多也能彰顯待客之道。
林疏月吃了幾次這樣的飯,和諧的氛圍。
組里有規定,不許外出用餐,盡量就地招待。所以宿舍樓一樓,改出了兩間簡陋的“餐館”,都是食堂自己做的菜。
四點多,牧青敲門:“疏月,時間差不多了,下樓啊。”
在室還是冷,林疏月又換上羽絨服,“就來。”
一行人等在外頭,這會功夫閑聊:“這次是大企業,而且縣南的工廠項目就是他們投資的。資源互換,互相幫助。”
另一人問:“哪兒的?”
“明珠市。”
“喲,那和林老師一個地方。”
林疏月笑了笑,心里像懸了個秋千,搖搖晃晃起了勢。
“來了來了。”有人提醒。
縣道盡頭,駛來兩輛車。走前邊的是一輛白田霸道,車停,林疏月正巧回短信,站在人群最后,低著頭。
“魏董,歡迎您,遠道而來辛苦了。”
林疏月手指一僵,猛地抬頭。
男人下車,也是一黑羽絨服。他摘了手套,一把在左手,徒添氣勢。從肩膀隙里,林疏月看到他的臉,帶著溫和的笑意和分寸恰到的禮貌。
縱如此親和,但難掩其矜貴氣質。那種過皮囊,由散發的氣場。魏馭城頂著一頭日,哪哪兒都是耀眼的。
林疏月倏地反應過來,所以,一直提及的縣南工廠建設,就是匯中集團。
那一瞬,五味雜陳。
也不知誰提了聲:“我們這的支教老師中,也有一位是明珠市的。來來來,林老師。”
林疏月如夢醒,沒上前,但前邊的人自發讓路,空出一條道。魏馭城站在那,目清冽且冷靜,就這麼看著。
明明是好天氣,林疏月卻恍如風雨飄搖。
兩人這般對峙場面,很難不引人注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接待的組長笑呵呵地問了句:“魏董不會和林老師認識?”
林疏月心里倏地想起那日在病房。
魏馭城抓著的手如烙鐵——你若離開我第二次,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個魏馭城。
林疏月下意識地對上他的目,魏馭城卻一秒挪開,淡聲說:“不認識。”
“那就是老鄉。”組長不明所以,笑著說。
魏馭城頷首,“對,老鄉。”
他被前后簇擁,在人堆中談笑風生,如朗月玉樹,和其出眾。肩而過時,也沒看林疏月一眼。
魏馭城在忍,忍住沖。
他想,老鄉太囂張,把他算計得明明白白,他不是魏馭城,也不是魏董。
他是怨夫,來收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