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早上, 萬玉山邀請族人長輩到宗祠, 正式將萬中接萬家，記在萬玉川名下。

直到現在, 仍有人不贊這件事，但不敢直接跟萬玉山提，于是找到萬子風, 讓他勸勸萬玉山。

萬子風說:“我雖然不管家事, 但我認為玉山做得對，家族傳承是靠家風，不管他原本姓什麼, 只要是我們的家人，就應該給他最好的護。”

萬子明冷笑:“大哥，你是常年大撒手，什麼都不管, 你是不知道，你們家玉山吶，總是對外人好, 對自己人就刀槍。”

萬子風不喜歡家族里的爭端，更不愿在這些事上與兄弟起爭議, 茶沒喝完，起走了, 留下幾個人對坐無言。

老太太也在這天見到了萬中，握著他的手掉了會兒眼淚，見他始終冷冷清清的, 心里更難，讓秋曼把玉芃的那個盒子拿出來，送給萬中，說：“這里面都是你媽媽小時候喜歡的東西，我幫保存了十幾年，你拿著。”

萬中打開看了看，沒什麼稀奇玩意兒，而且零零碎碎的，有些還生了銹，把這些東西保存那麼多年有什麼用？

他在萬宅待了一天，見了很多人，也被迫說了很多話，大家對他的喜歡更勝過好奇，他覺得他們很討厭，喊他哥哥的那些孩子也很煩，傍晚時分，他不停地問什麼時候回去。

萬玉川說:“馬上過年了，從今天起，就住在這兒，不回去。”

“我不喜歡這里。”

“原因呢？”

“就是不喜歡，他們很討厭。”

“你討厭他們，不看不聽就行了，離開這里，他們就對你改觀了？”

萬中覺得他不懂他，而他也不想聽他講道理，于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愿再出來。

萬玉山和謝晚月過來看他時，他還在里面悶著，知道原由后，萬玉山打開門，對他說:“你現在管不住別人的目，是因為你還小，要仰仗別人活著，等你強大了，不靠任何人也能活的時候，別人自然不敢再對你隨意評頭論足。”

萬中問:“得多強大？”

“當你不再在意別人如何看你，就足夠強大了。”

萬中低頭琢磨，吃完晚飯，一個人在屋子里擺弄萬玉芃的“百寶盒”，一件件揀出來看一遍，又再原樣放回去，他的媽媽無趣的，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接下來的幾天里，萬玉山常帶萬中出門，晚上讓他讀書，他從來都坐不住，就在書房里轉來轉去地打發時間，萬玉山也不管他，任他轉悠。

很快就到了除夕，小孩子們換上了新裳，在各個院子跑來跑去地放鞭炮，有了他們的鬧騰，整個冬日都變得溫暖起來。

謝晚月早上起來做了一個小時胎教，聽見外面有陣陣笑聲，趴在窗子上往外看，見淮生和英貞并幾個小孩子在玩游戲，張張小臉兒漾著開心的笑，也被染了笑意，轉去書房，進去后發現萬中在擺弄電腦。

萬中看見，有些不自在，既不說話也不看。

謝晚月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沒話找話地跟他說話，他只是簡單地應了兩聲，不待謝晚月再說，他把電腦一關，起走了。

這孩子心里仍然有罅隙，謝晚月略覺尷尬，自嘲地笑了笑，將手里已經看完的書塞回原位，又尋找新的，找了半天，了一本人文地理介紹，是寫南洲的，坐下翻了幾頁，覺書頁后面夾著東西，翻到那一頁，是兩張照片，一張多人照，一張二人照，這兩張照片是同一時期拍的。

二人照為一對年男，男生是萬玉山，而生也認識，是白慕雪，兩人的姿勢十分親，且笑容燦爛。

謝晚月覆手上去了，想，那個時候，他們一定很相。

知道這個人，也見過面，還聽玉庭說起過。

前段時間，楚焰特地來跟道歉，說萬玉山仍然喜歡初是玉庭造謠，雖然不明白兩人為什麼分手，但是他們分手后，直到去年才見了幾面，也查實了，萬玉山是人所托，幫治病，又說也可憐的，不知道在國外發生了什麼，竟得了神上的病。

謝晚月沉思片刻，說：“如果我說我不在意，那肯定是騙人的，我懷春時，也想過要談，還怨過長輩，為什麼要那麼早就把我的人生大事給定下了，但是我這個人喜歡一切向前看，因為從前的事都發生過了，也改變不了，糾結只會讓自己不開心，我只要以后。”

楚焰說：“有時候覺得你不容易的。”

謝晚月笑了笑，問：“為什麼？”

“因為你還小，卻要經歷這些事。”

謝晚月著肚子，說：“我有個妹妹，晚，的爸媽是家族聯姻結合在一起的，他們的婚姻一點都不幸福，兩人的結局非常慘烈，晚從小就過得很痛苦，一直勸我跑，說會盡全力幫我逃，可是我沒有跑，不是因為怕，而是我想先平安長大，在長大的過程中學習生存技能，我的家生了我養了我，又把我培育得非常優秀，我跑了，去了別的地方，就會更快樂嗎，不一定啊。”

“他和的事，我是在來杭州的那年才知道的，是我媽媽告訴我的，還告訴我，人生有多種可能，希我看清自己。”

“來這邊以后，我妹妹問我為什麼要被接，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這麼沒出息，可是我為什麼要逃呢，為什麼不試試呢，我媽媽說，聯姻只是婚姻的一種介，如果確定自己想要，就努力爭取，爭取到了，就好好經營。”

“起初我也猶疑過，因為我沒經驗，很多事都不確定，但是慢慢的，我終于確定了我要的，你們都覺得我年紀小，但是我心理年齡并不小，我走得每一步路，都反復自問過，我不希我的婚姻變我四叔那樣，我想和我的丈夫并肩而立，我要我們的婚姻長長久久。”

楚焰聽完的話，不再次對有所改觀，雖然嫁給了萬玉山，名義上是他們的嫂子，但是他們確實把當孩子看，卻沒想到，的心竟這樣富細膩，把很多事都看得這麼徹。

不是接別人安排給的命運，而是在爭取和改變自己的命運。

***

萬玉山從外面回來時，見萬中正坐在圍欄旁看著弟妹玩游戲，他走過他時，他的腦袋，問：“怎麼不玩電腦了？”

“在里面，我不想和在一塊兒。”

萬玉山知道他說得是誰，重重地他的頭，說：“心眼兒這麼小。”

萬中偏過頭，不讓他。

萬玉山笑了笑，抬步進了屋，徑直去了書房，一般這個時間點，會在書房里睡覺，然而進去后，發現今天竟沒有睡，還在看書，他走過去，看到手邊擺著兩張照片，他拿起來看了看，問：“這照片好多年了，從哪兒翻出來的？”

謝晚月揚了揚手里的書：“這里面夾著的。”

萬玉山挨著坐下。

謝晚月卻站起來，把照片從他手里出來夾回書里，說：“我看完了。”

“有想問我的話嗎？”

“沒有，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再多的，我不想知道。”

萬玉山看著把那本書塞回書架，單從后面看，本看不出已懷孕七個月，還是那麼瘦，他過去輕輕抱住。

謝晚月說：“萬中不喜歡我，我心里不好。”

“我打他一頓給你出出氣？”

“算了，那樣他就更恨我了。”

兩人這麼站了一會兒，謝晚月說困了，想睡會兒，于是萬玉山陪著回臥室睡覺。

中午簡單吃了飯，下午就都聚在老太太那邊，準備年夜飯和過除夕夜。

一屋子人圍在一起聊天，孩子們滿地跑著嬉鬧，謝晚月笑地看著他們，看得神，謝禛活著的時候，也曾和他們一樣，每逢過年時，跟哥哥妹妹湊在一塊兒玩，那個時候，一顆玻璃彈球都能玩好久，玩得累了，爬到謝禛上睡覺，梁曼溫地給汗，笑著眠，那種被父母護在羽翼下疼的覺太幸福，過了很多年，依然能清晰地記得。

萬玉山低頭看了看靠著他發呆的謝晚月，輕聲問：“想媽媽了？”

“嗯。”

萬玉山拉著進了室，把門關上，阻隔開外面的歡聲笑語，然后掏出手機來給梁曼視頻，那邊遲遲未接，謝晚月又打了一次，仍然沒接，看了下時間，說：“可能在準備年夜飯。”

“躺這兒等一等。”

謝晚月沒躺，只是靠在他坐著，翻看梁曼的朋友圈，今天發了好多照片，都是和朋友在一起拍的，每一張都容滿面，讓看到的人都能覺出那份開心。

不多時，梁曼給打過來：“寶貝兒，媽媽剛剛在炒菜，沒接上電話，你在干什麼呢？”

“我休息呢，我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好吃的？”

梁曼調轉攝像頭：“鴨魚應有盡有，香味俱全。”

“真好，想吃。”

梁曼笑，說：“年后我回去一趟，給你做，寶貝兒，我給你轉了個大紅包，是你今年的歲錢，一會兒記得收。”

謝晚月又跟聊了一會兒，他們要吃飯了，才依依不舍地收了線，然后就看到銀行短信，果然是個大紅包。

萬玉山忽然問：“想不想放煙花？”

謝晚月心有雀躍，說：“想！”自謝禛去世后，有很多年沒有放過煙花了。

兩人出去穿上大，然后從廊下的籃子里拿了一兜煙花，走到院外的空地，萬玉山把煙花擺了兩排，然后點了煙，用煙頭點燃引信，“嗖”的一聲，再“嗖”的一聲，幾點亮紛紛炸上天，開出絢麗的花，接著又是一陣花海。

謝晚月看得開心，也要放，萬玉山拿了兩支手持煙花給，手把手帶點燃，一串銀刺啦啦飛上去，開。

“太漂亮了！”

的眼里全是煙火和星。

萬玉山手托住的腦袋，吻住。

作者有話要說： 非更新，調整下格式。

順帶恭喜李健和旦增尼瑪奪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