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在認識葉玉以前, 就聽過的名字。
名京城的人, 驚艷天下的才, 諸多名號, 也比不過有一個手握重權的爹。
京城上下無人不知葉大人就這麼一位獨, 有多麼視如命。
“唉,本殿已經有了阿睿你父親的支持, 若是能再拉攏葉大人,太子可就沒什麼籌碼能跟我斗了。”
后來的新帝, 彼時的三皇子在一次私會時這麼嘆道。
季睿微微皺眉:“葉大人好像更看好太子殿下。”
“哼, ”三皇子有些不悅, “太子也就剩這麼一個名正言順的稱號是優勢了。”
然而不巧就這麼一個優勢就足以拉攏葉晨,這位葉大人, 在某些方面上相當迂腐。
“不過,”三皇子又開口了, “葉晨也不是沒有弱點的人。”
季睿知道他要說什麼:“葉玉?”葉家那位傳說中葉晨有求必應的獨。
“沒錯!”三皇子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 “阿睿,我想讓你娶了。”
“別開玩笑了,”季睿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你不是也知道我都已經有小冉了, 你怎麼不自己去娶?”
三皇子笑了出來:“你這話要是讓馨兒聽到了, 肯定要跟你急,哪有往自己姐夫旁邊塞人的?”
季睿自知理虧地沒接話,季雨馨是他姐姐,三皇子的正妃。
三皇子還在繼續勸導他:“大事者怎麼能在這種小事上拎不清呢?你姑且委屈委屈蘇姑娘, 等以后大事了,我肯定做主讓你迎娶進門。但是眼下,我們得把葉家拉攏過來。”
葉晨擇婿的目自然是相當挑剔的,可若是真的說起來,葉玉與季睿這兩人無論是相貌還是世,都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看起來倒也相配,三皇子才有了這樣的想法。
若不是他已經有了正妃,自己去娶確實更好一些,但他與阿睿本就是一家人,讓他娶也是一樣。
季睿還是反對:“不是說那位葉小姐和林家那小子有婚約嗎?”
“我打聽過了,只是兩家口頭上的婚約,也做不得數,而且……”三皇子低了聲音,“林家最近太高調了,父皇有意打。這事就給我,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兩家決裂。”
明明是想拒絕來著,又是怎麼答應下來的?后來的事,年歲太遠,季睿幾乎都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一切都按照他們既定的計劃走著,除了被葉晨發現蘇慕冉的存在。
這位父親所有的底線便是這麼個兒,知道表面上深款款的婿另有心上人,自然是暴跳如雷。
可彼時木已舟,看著兒毫不知一臉幸福的模樣,葉晨終究只是私下里用強的手段解決了問題。
季睿不得不食下惡果,與葉玉繼續伉儷深。
三皇子沒有意外地登基了新帝,對于日益鼎盛的季家,新帝的猜忌也慢慢顯出來。
一個季家,一個葉家,都是手握重權,又是姻親,新帝怎麼能睡得安穩?
為今之計,只有自斷羽翼,葉家,就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三皇子對葉家本就心懷芥。
后來的季睿常常會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上葉玉的?他無法承認是從最開始,那樣他就不得不同時承認,是他自己把他們之間的可能給弄丟了,但他又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在計劃之初讓蒙在鼓里的葉玉懷上孩子。
他不敢承認,是為了留住這個人。
葉晨頂著再大的力也不會對葉玉訴苦,所以在葉玉看來,葉家的覆滅和季睿的背叛完全都毫無征兆。
季睿看著那個丟失了風度斯歇底里的人,他以為自己該高興的,該盡嘲諷的,可他卻清楚地覺到,有什麼東西倒塌了,那是本該屬于兩人的未來。
妙晴跪在自殺沒有功的葉玉旁邊哭著:“小姐,就算您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啊!那也是我們葉家最后的脈。”
季睿賭贏了,還是活了下去,脈對于葉家的人,似乎總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但季寧對于季睿而言,就是一個籌碼,一個把葉玉牽制在人間,牽制在他邊的籌碼。
即使這個葉玉對他再無半點意,再也不會對他笑也沒有關系,季睿本以為他能對那種東西無所謂的。
可當那個人再也不看向自己了,他又陷了不可名狀的暴之中。直到歡之時,他在葉玉的眼里,看到了那個一臉癡迷的自己,跟自己的沉溺不同的是這個人的忍和厭惡,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撞擊一下,有些狼狽地蒙住了葉玉的眼睛。
為什麼不擇手段把從閻王爺那里拉回來,為什麼死死地把釘在他正妻的位置上,為什麼除了季寧以外再也不要孩子,為什麼想趕走邊的所有人只留下自己。
所有問題的答案,都了季睿心里不能輕易的區。
他親手弄丟了那個滿眼意著自己“睿哥哥”的葉玉,若是再承認自己是喜歡的,就太稽了。
他自欺欺人般飾著外表的太平,里卻有什麼在慢慢崩壞。
林楓說得沒錯,知道他與葉玉在云庵寺相會時,自己是恐慌的。
唯有這個人,是他心底的一刺。
林楓曾經在葉玉心中的地位,他們青梅竹馬十幾年的,都讓季睿心里嫉妒得發狂。
看到兩人真的在一起時,他除了嫉妒,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葉玉真的會被帶走。他可以接葉玉不他,卻沒有辦法接葉玉離開。
即使沒有,這樣糾纏一生也是好的。
這樣的想法,還是在一瞬間破滅了,葉玉躺在床上的三天,他也在旁邊不眠不休地坐了三天,隔絕了其他所有人,就只有他們兩人。
他回憶著大夫說葉玉已經沒有生志,心鈍痛到麻木。把到這個程度的人,是自己。可笑的是事到如今他才這麼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沒有不行。
緒崩潰到了一定的程度,季睿反而詭異地冷靜下來了。
沒什麼好絕的,如果真的死了,那自己就跟著一起好了,反正是絕對擺不了自己的。
到底是什麼時候,這個人到了會毫不猶豫想一起死的地步呢?他已經無法回憶起來了。季睿知道葉玉一直覺得自己在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被困在這地獄里進退不得的,從來不止是一個人。
拿著恨做借口,實際上死死拽著兩人之間紅線的,一直都是自己。他知道只有自己寶貝似得握著那線,只要他一松手,他們就會徹底斷掉。
所以他不能承認葉玉是無辜的,若是承認了,就沒有手的借口了。
就在這樣詭異的冷靜里,季睿以為自己已經平淡地接了葉玉命不將久的事實,卻在聽到葉玉醒來后的聲音那一刻差點落淚,想要回答,又死死抿著開不了口。
當抑的意被這麼毫無藏地展現到了面前,葉玉的每一個厭惡的表,都像一把刀在挖割著他的心。雖然痛,卻奇異地又有一種活著的覺。
丟盔棄甲的男人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他終于承認了,他所有最熱烈的,也好恨也罷,都給了這個人。被看出來了也沒關系,放下所有的自尊也沒關系,如果能留下的話。
他能從閻王爺那里搶一次人,就能再搶第二次。
葉玉平日里都是輕聲細語的,生病后睡覺時呼吸聲更是微弱得聽不到,有時候邊人太過安靜,會讓季睿陷某種不安中,甚至經常從夢中驚醒,然后近葉玉的后背,唯有耳邊傳來的心跳聲,能慢慢安下他的緒。
說什麼死了也沒關系,那都是騙人的,他想讓葉玉活著,付出什麼代價也沒關系,必須得活著。
葉玉對他慢慢失去了耐,變得搭不理,他卻毫不在意。兩人幾天來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直到季睿看到倒掉藥。
心口氣得都在發疼,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刻如此真切地到,葉玉是真的不想活了。季睿覺得自己口被酸填滿得要炸了。他費盡心思想要救的人,本不想活下去。
不能對發火,就只能拼命地去吻,只有齒相間,他才能真切地著這個人的存在。
“葉玉,”至極,季睿的聲音因為yu而有些抖,他看著閉著眼睛的人,低喚出聲:“你睜開眼,看看我。”
看看我,仿佛他的心里曾無數次,在這個人低眉的時候這麼呼喊過,如今終于第一次說出了口。
原來,他一直都是如此著這個人的注視。
葉玉看過來的時候,季睿覺得心尖都在發。
他知道,葉玉一定看出來了,看出來了自己眼里不加修飾的意,在不可置信后,的眼里閃出了。
季睿把頭在靠近心臟的位置,那里因為被勾起的仇恨而比以往都劇烈地跳著,這讓季睿無比踏實。
真好,這人至有了些生氣,就算是因為恨,也真好。
他不僅卸下了防備,還把可以刺自己心臟的刀給了。所以葉玉,你不能死,我都還活著,你怎麼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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