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呢？”男人靠著椅背偏著頭,漫不經心地沖勾起角，“上來。”

方珞寧訥訥地上了車。

車里彌漫著檀香味，但還是從其中辨認出一層淺淺的煙草味,瞅了沈司瀾一眼，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他看過來,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下午見客戶,了兩。”

“……”這麼自覺。眼皮微地轉回去，嘟噥道：“又沒問你。”

弄得真和那啥查崗似的。

他卻似乎心很好,低低地笑了一聲：“那我主代。”

話里盛滿曖昧的揶揄，方珞寧耳一熱,連忙轉頭看向窗外，順著慣到肩膀前的頭發剛好擋住了耳朵。而沈司瀾手機在震，他似乎沒再凝視著這邊,不松了口氣。

屏幕上是宋伊人發來的微信：【你保證！】

【我嫂子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我騙吧？】

【我可是把我畢生信譽都賠進去了嗚嗚嗚，你不準把我供出去！】

沈司瀾扯了扯：【嗯。】

宋伊人：【表哥你真奇怪，之前我請拍視頻你死活不干,怎麼突然又想借我直播間了？】

【我知道了,你之前就是嫌我名氣小對不對！你看我現在有點基礎了，就盯上我這塊了。】

【果然是商！專坑自家人！】

沈司瀾滿眼無奈地回：【行了,收起你腦子里七八糟的東西，好好休個假。】

宋伊人：【老實告訴我,你到底還有多久追到人家？我跟你講哦,我嫂子萬一紅了,肯定就看不上你這等貨了,你抓點！】

【以的姿，輕輕松松就能紅。】

沈司瀾：【在追。】

【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

【放心吧，跑不了,我又不是你。】

宋伊人：【？？？】

【我懷疑你在涵我。】

沈司瀾：【還需要涵嗎？】

【你什麼時候搞定梁川野？】

宋伊人：【……】麗嘉

【再見！】

車子停在四合院門口。

今天門開著，里面還有人在走說話，應該是宋伊人安排的工作人員。

方珞寧下了車，看見那人也跟著下車，站在門口有點局促地問：“你要進去嗎？”

似乎問了個很蠢的問題，男人角輕扯，向里面：“不然？”

雖然這人百分百知道了，沒啥好瞞的，但讓他進去還是覺有點奇怪，況且自己第一天直播，沒準會表現得很傻，甚至出洋相，萬一被他當面狠狠地嘲笑呢？

方珞寧這麼想著，趕出一只手攔住他：“你還是回去吧。”

沈司瀾勾著輕笑一聲，抓住的手摁下來，然后就這麼牽著，踏進四合院的門檻。

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員看見兩人進來，并且是以這樣的姿勢，一個個目瞪口呆。

直到方珞寧用九牛二虎之力解救回自己的手，藏進兜里。

似乎是負責的工作人員，一個穿西服套扎著低馬尾的小姐姐走上前，笑盈盈道：“瀾，方小姐，請跟我進來吧。”

沈司瀾跟在自己家似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似乎沒打算指點工作。方珞寧松了口氣，跟著小姐姐到西屋選服。

邊走著，小姐姐邊向介紹：“我徐珊妮，是伊人的閨，也是直播間負責人，你我珊妮或者妮妮都可以。”

方珞寧笑了笑，覺自己實在喊不出這麼親的稱呼，于是只答應了一聲：“好。”

“老房子的供暖設備最近有點問題，這些服是應季的，里面都加了絨，會比較暖和。”徐珊妮指了指面前的那排架，“等瀾找人幫忙修好設備，就可以穿薄一點的了。”

方珞寧點了點頭，過去選服，忍不住還是問道：“為什麼他瀾？”

在那些陸爺李爺江爺中間，唯獨他沈司瀾稱呼奇特。

“因為他上頭還有個大哥啊。”徐珊妮解釋道，“衡在咱們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得區分開才行。”

方珞寧倒是從沒問過他家里的事，或者模模糊糊聽人講過，有些印象，也記不真切了。只知道他父親是沈言勛，他母親是當年紅遍大江南北的影后。徐珊妮這麼一提，才想起他好像的確是有個哥哥，還有個妹妹。

“那為什麼不是他大哥繼承公司啊？”方珞寧接著問。

徐珊妮笑了笑：“衡心思可不在這兒，人家是帝都大學的教授，附院有名的外科醫生。”

“當年我們還以為會是衡放棄理想回來繼承家業呢，畢竟那位，”徐珊妮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瞧著就不太靠譜。”

方珞寧忍不住跟著笑了出聲。但接著，心口漫起一層淺淺的意，視線不自覺落在他上發了呆。

是啊，誰也想不到。

連也想不到，那覺就像是自由翱翔的雄鷹，從某一天突然被關在籠子里，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

高中的時候就聽人講，這個男人和一群朋友組過樂隊，卻因為學校覺得不務正業，被迫解散。后來去大學倒是好好玩過一陣，又在大四的時候幡然醒悟，埋頭苦學半年，考上了研究生。

遇見他的時候正是研二。

他跳過級，比高五屆。

曾經有一次，的確看見他在外灘的咖啡廳唱歌。

到現在也記得，是Eason的《好久不見》，他用鋼琴自彈的伴奏。

那時腦子里晃過一個詞——驚才絕艷。

“選好了嗎？”

徐珊妮的聲音將飄遠的思緒拉回來，連忙點了點手里的藏青旗袍：“就這個吧。”

“好。”徐珊妮幫取出來。

方珞寧換好后，徐珊妮盯著看了一會兒，說：“這這麼深，你穿著居然一點都不顯老，不過我覺得搭個小外套會更好看。”

說著，幫挑了一件茸茸的白披肩，還有一套珍珠首飾，化妝師進來化妝。

化妝師直夸方珞寧長得漂亮，皮底子又好，連化妝都比平常人省事，都不需要為了配合鏡頭，把五凸顯得那麼深邃。淡就很，和旗袍的氣質很搭。

“小姐姐，你是搞藝的吧？”化妝師忍不住問。

“啊？”方珞寧愣了愣，忙搖頭，“我不是。”

“我看你這個氣質，還以為是藝家呢。”化妝師笑著說，“如果不是太可惜了哦。”

方珞寧仿佛被中心口，眼眸了，輕輕地攥手指。

化完妝出去的時候，時間已晚。霞落在院子里，把地上的青石板都映照紅。

男人站在長滿青苔的水缸旁邊，目微怔地著。

孩白皙的皮被夕照暖，是連上的冷調旗袍都掩蓋不住的溫暖。段玲瓏窈窕，每一寸都被勾勒得剛好完。

他突然有點不想，把這樣的展現在別人面前了。

“瀾，看呆了？”徐珊妮忍不住調侃道，“以后你有的是時間看，別耽誤我們工作啊。”

男人斂了目，輕輕扯：“就你有。”

徐珊妮把方珞寧帶到書房，那里已經擺好了直播設備，讓坐到書桌前調整鏡頭。

書桌是不折不扣的老式書桌，木頭都有些腐了，似乎特別加固過。桌上那套筆架和硯臺，拒略判斷應該是明清時的東西，不算華麗名貴，但很有歷史。

筆是上好的羊毫，飽滿圓潤，收尖完。

工作人員調好鏡頭和燈后，讓稍事休息幾分鐘，就準備開播。

屋里只剩一個人，后是整面墻的木質書柜，沐浴在濃郁的書本香里。

突然，門口的被擋了一下，轉頭一看，是沈司瀾朝走過來。

不自覺有點張：“……你來干嘛？”

男人站到旁邊，垂眸著的眼睛，一時間沒有說話。因為要營造出古樸的氛圍，燈打得不是特別亮，他仿佛站在影里，眉眼和廓都顯得格外深邃。

濃濃的書香里，聞見他上的煙草味，混雜著外面帶進來的涼颼颼的氣息。

他倏地抬手，胳膊從耳邊過去，帶著寒氣的布料若有似無地到頭發，引起一陣瑟。

就好像被他擁在書柜前，下一秒他的臉就要下來，方珞寧不屏住呼吸，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

淡定一些……

怎麼那麼容易被他到呢？

腦袋里仿佛有火苗要竄出來，更多的聚集在耳垂和兩側臉頰，知道自己又沒能控制住，心底懊惱又郁結。

“我拿本書。”男人笑著收回手，指尖拎著本紙張陳舊的《朝花夕拾》，“不然等得無聊。”

方珞寧低著頭不敢看，嘟噥道：“那你不先回去……”

沈司瀾笑了笑，手掌輕輕落在頭頂，只了一下，沒弄的發型：“等你一起回去。”

“……”方珞寧低眉垂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過于凌的心跳聲。

“腮紅好看。”頭頂飄來一句漫不經心地評價，“還自然的。”

同時臉頰被男人冰涼的指甲殼了，一即離，就像冰與火的接，顯得更加滾燙，仿佛要把他手指融化掉。

是自然。

分明就沒涂過那玩意兒。

完全歸功于此人的杰作，純天然原生態腮紅。

“嗯？”他輕輕抬高音調，仿佛覺得很意外，“還會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