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生的是一個小太子。
皇后娘娘疼這個太子自然是不必說的了。
就是皇上對小太子的態度, 讓人有點迷。
皇上似乎很看重他, 又好像很嫌棄他。
要說看重,那不是一般的看重。
小皇子甫一出生,皇上就下了詔, 宣布將皇子立棠封為太子。
當朝太子立賢不立長,爭奪誰是太子,歷來都是一場大戰。
皇上這番舉出乎所有人意料,連姜涼蟬都驚住了。
那個時候, 剛臥床靜養了半個月,小皇子睡了,媽也不在,趁著四下無人, 躲在被子里咔嚓咔嚓啃蘋果。
一只手從被子上面進來,準確的捻住那顆蘋果,從手里了出去。
突然多出的那只修長的手如此悉,姜涼蟬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
在被子里掩耳盜鈴地嚼完了里的最后一口蘋果, 才出頭來。
正對上沈放的眼睛。
姜涼蟬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道:“我都跟你說過多遍了,要講究科學, 這個階段是可以適當吃水果的。”
沈放也沒跟爭執,將另外一顆蘋果放在熱水里給燙過了,才遞給,說閑話一般道:“我今日下詔, 把孩子立為太子了。”
姜涼蟬手里的蘋果掉到地上,咕嚕嚕滾回了沈放腳邊。
驚呆了半天,問:“你這就把立棠定為太子了?”
一般都是要等皇子長大,謀略,格,悟,都能看得個七七八八了,才會考慮定誰為太子的問題。
現在孩子還沒長開呢,這什麼都還看不出來,立什麼太子?
哪能知道他是不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那個啊?
其實皇上的這個旨意,人人都覺得突然,唯有姜涼蟬腦子里一,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姜涼蟬問道:“你是不是……打算就要這一個皇子?”
沈放竟然毫不避諱地應了:“嗯。”
姜涼蟬:……
就知道!
從立棠出生之后,就覺到了,沈放的緒好像有一些奇怪。
對確實更加無微不至了,可是他好像沒有初為人父的那種欣喜若狂,還總是心事重重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問果然如此。
太經不起考驗了吧沈小放!
姜涼蟬著他的口,把他得往后直退:“我懂了,你這個負心漢,果然得到了的就不用珍惜,我算是看明白你了,你……”
沈放被推著往后退,眼角一瞥,發現姜涼蟬顧他,眼看著就要撞上桌角了。
他眼疾手快帝先拉住,打橫把帶回到床榻上,給蓋好被子,又轉把來的時候帶來的暖湯拿過來,讓喝了幾口,用手帕給了角,看姜涼蟬有點昏昏睡了,給把頭發攏到一側免得到,待睡了,才轉出去理政事。
姜涼蟬說的沒錯,他確實有些心事。
沈放這一生,想要什麼都會去爭取,很會到那種無能為力的無力。
可是這十個月里,他會了個淋漓盡致。
懷胎十月苦。
縱然貴為皇后,食住行無一不是好的,太醫也是最好的,為姜涼蟬減輕了大部分的苦楚。
但痛苦依然是自己的,誰都替代不了。
前期孕吐,吃不下去,臉總是煞白;幾個月后,總算不吐了,但是手腳又開始腫脹,半夜時常因為腳筋而驚醒。
但這些加起來,也抵不過生立棠時的那麼劇烈又綿長的痛。
現在天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明顯還是疼的。
姜涼蟬其實知道他的心思,也有意在他面前顯得格外輕松。
可是,深夜里,以為他睡著的時候,痛得小聲吸氣的那些時候,他其實都醒著。
人人都說,多子多孫是福。
尤其是皇家子孫,更要開枝散葉,不僅是為了多子之福,更是為了保證皇家脈不斷。
經歷了這一遭,他清醒了。
所謂多子多孫,不過就是讓一次次重復這種痛苦罷了。
***
太子實在太會長了,專門挑皇上和皇后娘娘長得最好看的地方傳,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一副未來的人間妖孽的模樣了。
而且太子聰慧異常,雖然年,但于兵法和國策上,已經顯出了驚人天賦。
民間有不猜測,如此金玉貴的太子,該是被護眼珠子一樣護著的。
怕是連太子玩的泥,都是金泥吧?
太子的真實境,因為一次元宵節看花燈的經歷,終于大白于天下。
這事,還是靠街頭的說書先生傳播的。
講這故事的,依然是當年那個被姜云庭按頭改故事的說書先生。
多年過去了,他也老了幾分,聲音倒是不減當年。
“話說當年的元宵花燈,規模太大,那日京城男老,無一不上街看花燈。”說書先生起了頭。
說書先生拿著腔調,道:“人群之中,就有那麼一家人,容貌俱是出眾,一看就非富即貴,不是尋常人。”
“肯定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子一家吧?”
人群中有人道。
說書先生被人打了節奏,也不惱,道:“正是。也不知為何,皇上出行,竟然不帶幾個侍衛,就這麼跟平常百姓一樣,帶著妻小就上了街。”
圍觀群眾參與很強,說書先生說一句,他們就要答一句。
聽到說書先生這麼說,圍觀群眾紛紛道:“因為皇上武功高強吧?”
還有的道:“因為皇上與民同樂嘛。”
只有一個帶著斗篷遮著臉的年獨自蹲在后排,聽了這話,呸了一聲:“樂個屁。”
還不是因為,那段時間,他娘迷看各種話本子。
嫌話本子不夠勁,還化名自己寫,寫的全都是什麼高門富戶的小姐跟英俊冷漠的侍衛私奔的故事。
而且,還被沈放知道了。
沈放在去后花園玩的時候,翻了翻近日常看的話本,臉就黑了下來。
第二日,宮人們就發現,原本守衛后宮的年輕的男侍衛們,一個不落地被調走了,換上了一批全新的侍衛。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皇上說是后宮地,男人本就該,他們也都深信不疑。
只有小立棠看出了門道。
這一日臨睡前,小立棠又抱著自己的小被子,站在了父皇母后的寢宮門口。
沈放靠在門邊,居高臨下地瞥他:“回你的寢宮去。這一月,你已經跟你母后同睡一晚了,不用再來了,下個月再說。”
小立棠睜大了跟沈放一模一樣的眼睛,不服氣道:“母后都說了,我可以隨時來,你憑什麼攔我?”
沈放賤嗖嗖道:“憑你只是兒子,我卻是夫君,比你更近一層。”
小立棠敗下陣來,懨懨地轉,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了殺手锏,又回過來。
他聲音脆生生的:“父皇,我要去找我母后告狀。”
沈放挑起眉來,覺得有點意思:“告我的狀?”
小立棠毫不避諱地點頭:“對,我有你的把柄。”
沈放嗤笑一聲,屈起手指敲了敲他腦袋:“來,說來我聽聽,我有什麼把柄在你手里?”
小立棠踮著腳尖,試圖也能達到俯視父皇的效果。
然而踮起腳來也只能到父皇的腰。
算了,這些細節不重要。
小立棠自覺不聲地把腳落回來,道:“我知道那些侍衛都是你故意支走的。”
沈放不當回事,閑散道:“那又怎樣,我想調走誰就調走誰。”
小立棠道:“你是因為怕我母后覺得你老,看中那些侍衛年輕力壯,才把他們調走的。”
沈放瞇起眼,審視著他。
小立棠毫不畏懼地跟他對峙。
過了片刻。
沈放挪開眼神,冷笑道:“小孩子家家,懂個什麼。”
小立棠咬了死口:“你不讓我進去,我就跟母后實話說,告訴你是吃醋了,才沒收的話本。白日里還正在找呢,要是讓知道是你拿走了的話本,你肯定沒好果子吃。”
沈放眉目冷下來,不悅地讓開了一條:“你進去之后老實點,若是胡說八道,下個月也別想混進來。”
小立棠滋滋抱著被子從他邊鉆進去了。
說書人的聲音把小太子從回憶中喚醒。
說書人搖頭晃腦道:“那男人那般絕,惹得當街子們心不已,縱然他帶著妻兒,那也無關要,看他通富貴做派,多娶幾個也無妨。”
“一時之間,不子擁擁的,試圖一下撞一下他,引起那男人的注意。”
可是那男子目不斜視,對這些涌上來的子,眼角都懶得,目只落在他娘子上,偶然分給前面蹦蹦跳跳的兒子一眼。
有大膽的子實在按捺不住,故意嚶嚀一聲,想要摔在他懷里。
可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瞅準了那個男人的位置摔的,這一倒,卻沒功摔到人上,反而直接摔在了地上。
旁邊有竊笑聲,旁邊站了不貴,雖然不明說,但眼睛里也藏著不看笑話的意思。
子是蘇尚書之,今日與眾多貴們一起來逛花燈。
本就是貴中最驕傲的那個,份高,長得,邊的無不捧著端著,何曾讓過這種辱?
蘇小姐當下柳眉倒豎,正要找回場子,一雙黑靴落到前。
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冷淡道:“蘇小姐自重。”
那個人說完就大步離去,直追前面三個人。
蘇小姐和貴們頓在當地。
這個男人,他們中不人都認得。
是前侍衛統領,沈西。
能讓沈西保護的人,除了龍椅上那個人,還能是誰?
一眾貴呆住了。
他們只聽說過當今皇上是個人間閻羅,卻從來都不知,他的長相,竟是那般絕。
這幾年,皇后先是無子,后來只為皇上誕下一子,想必子嗣稀,早就失寵了吧?
剛才們也都看到了,的確是個人。
但是人有什麼稀罕的?
們比年輕,比更容易得龍眷顧。
頓了半晌,貴們終于有一個藏不住話的,問了出口:“宮里從來都沒秀過,今年會破例嗎?”
其他貴們不像那般說出口,但是心思也跟著活絡了。
就是一想到剛才他們想往皇上那里靠的時候皇上的神,們的腳步又止住了。
“皇上的眼神……也太涼了,剛才他看了我一眼,我好生害怕。”
另外一個道:“我也是,我想擲個花燈的,本來皇上沒有理我,可是差點磕到皇后娘娘,他就掃了我一眼,看得我現在都還心慌。”
蘇小姐沒說話。
剛才想摔到皇上上,皇上其實臨走之前,眼角瞥了一眼。
就那一眼,讓的到現在還發。
太涼了。
人間閻羅,名副其實啊。
幾個嘰嘰喳喳一通,剛才還躍躍試,現在就有點進退無措了。
那個快的貴又道:“不過,皇上這麼冷淡,恐怕對皇后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呢。你們有沒有看過話本?那種冷淡的人,一旦要是遇上一個心的,就化作繞指。說不定那個人就出在我們之中呢。”
的話給幾個人又添了點信心。
貴們的視線不自的追隨著遠去的閻羅。
覺他背影里都著一冷淡。
看花燈的人太多,他強行拉著皇后娘娘的手。
皇后娘娘不知道因為什麼不滿意,昂著下跟他對質的樣子。
皇上停下了腳步,冷冷地看著皇后娘娘。
諸貴們捂住了。
來了來了來了,皇上肯定要發飆了,皇后娘娘要遭殃。
我的天啊,皇后娘娘竟然還在跟皇上吵。
皇上蹲下了蹲下了蹲下了!
咦。
皇上蹲下干嘛?
貴們傻眼了。
渾都是冷淡氣息的皇上蹲下來,看起來竟然像是要給皇后娘娘提鞋。
那鞋子不知道怎麼惹了他,他給小心地提上去,然后怒氣沖沖的……
屈蹲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十分不滿地爬上他的背,被他背著走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在他背上晃著數落他?
這出乎意料的進展讓貴們目瞪口呆。
后又一個男人經過。
男人走過們邊的時候,丟下了一句話:“別想了,他不過就是覺得我姐姐今日為了,穿得鞋太高了,走路磨腳,所以生氣罷了,你們歇了這心思吧。”
這男人俊朗的側臉,們更眼。
竟然是鎮國將軍姜云庭。
這段故事,說書人講了許多遍了,來聽書的還是百聽不厭,自發捧哏道:“皇上背著皇后,那太子呢?太子可是金貴之軀,更得重視的吧?”
說書人嘿嘿一笑,道:“這你們可就想不到了。”
后排的沈立棠嗤了一聲,抬手用斗篷遮住了臉,轉走開了。
太子是金貴之軀?
可得了吧。
那天他父皇背著母后,一路背到了寢宮門口。
父皇當然也沒忘了他,畢竟看花燈的人多,他也怕把他散了。
所以父皇百忙之中、紆尊降貴、父子深的,用他尊貴的手,提起兒子的后領,拋給了沈西。
沈立棠現在都沒忘記當初父皇把他拋給沈西之后,那種順便一提的口氣:“哦,對了,沈西,這個你拿著吧,看著點,別弄丟了。”
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氣不順。
他做錯了什麼,要任由冷冷的狗糧這樣胡地在他臉上拍?
這皇宮沒有他容之地了。
他要去找舅舅,征戰沙場。
屬于他的時代,會在未來開啟。
作者有話要說:到這里,這本書就徹底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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