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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202章

湘軍淮軍步步, 戰局如同傾瀉而下的山洪,滔滔奔流往既定的方向。

獵奇而腥的細節傳遍街頭巷尾。進出衙門的公人腳步輕快,個個喜氣洋洋, 都知升發財近在眼前。

《北華捷報》刊載工部局董事會告租界外僑書, 一邊譴責清政府對叛軍的野蠻屠殺, 一邊提醒大家做好難民大批涌的準備。

上海租界的繁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全靠鄰近省市的同行襯托。外界戰越慘, 租界里的和平越顯得彌足珍貴,宜居遙遙領先。同時, 難民帶來了大量的廉價勞力, 以及源源不斷的住房需求。

林玉嬋的預言真。短短一個月,地價果然又升一。投機的洋人們立更多的地產公司, 繼續籌錢建房, 期待能收取天價的租金押金。這些眾籌的款子, 從洋行銀行,到錢莊、票號、私貸, 一路剝洋蔥似的, 攤到廣大華人百姓頭上。

不管是還是民, 幾乎十個里面就有一個, 眼下是洋人地產商的東。看著那飆升的票價格和巨額分紅,上海市民紛紛坐不住, 將自積蓄投到無盡的炒房事業當中。

如今“天下太平”, 可不是發財的最佳時機麼!

租界開辟出無數工地,無數苦力穿梭其中。他們多是前幾年定居于此的江浙難民, 此時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正在為后來者營造新的廉租房。

“英聯房產公司”的門臉擴大了數倍, 新雇了好幾個銷售員。

有一日林玉嬋照常上工,發現周姨捧著一張宣傳單,正央求常保羅給讀。

“……是以前做丫環的姐妹給我的。小常啊,我這半輩子辛苦,攢下一百兩銀子不容易。你幫我看看,這地皮票靠譜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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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搶過去,直接把宣傳單撕了。低頭看看碎片上的文字,并非“英聯”,而是一個不認識的房產公司。

“想都不要想。萬一他們卷款跑路,你半輩子積蓄沒了!”

同時想,這些資本家簡直沒良心,都坑到不識字的底層婦上了!

周姨當然不服,小聲抗辯:“那個蘇老板說他們會跑路,他們就真會跑路?太太你也不能事事聽他的吧!——退一萬步,我現在不是丫環,是您的雇工,我的錢財自己做主……”

“你敢買那票我就開了你。”林玉嬋毫不退讓,“你看著辦。”

常保羅夾在當中,弱弱的不敢說話,最后打圓場:“林姑娘,都怪這傳單上寫得太花哨,我都差點心了,昨天為了不要買票的事,跟三娘都鬧別扭了。”

林玉嬋噗的一笑,同不起來。誰讓他從結婚以來就賣命秀恩

由此可見,談錢傷

周姨氣得半天沒跟說話,家政工作也怠工了一天。林玉嬋不為所,只是督促不許投資。

若是在現代,職場同事們自己心自己的事,誰也不會管別人如何投資。

但是在傳統思席卷的古代,一個商號就如一個家庭,商號的頭腦也多承擔起家長的責任。員工闖禍作死,老板在道義法理上都牽連。所以不得不客串班主任,時刻管著手下人的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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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京失守,湘軍屠城。有親歷者憤怒撰文,說軍“見人即殺,見屋即燒,虜焚掠,無所不止。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齡孩,哀號之聲達于四方”。《北華捷報》刊登略統計,認為這短短幾個月來,南京城死者多達數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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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認為城百姓已與叛匪同流合污,死有余辜;有人暗暗嘆息,不敢多言;唯有那一眾洋人地產商,捧著報紙眉開眼笑,心中盤算著等難民涌,自己的地皮生意又能擴張多倍。

英聯房產公司的初始五十兩銀子面值的票,此時價格飆升到將近八百兩。但是沒人肯賣,都捂在手里,都覺得價會再創新高。由于嚴重供小于求,票價格一天比一天高。

但,有那心細的郊區居民已經發現了。太平軍戰結束后,上海市郊并沒有像以前那樣迎來難民境。大量軍駐守城郊,除了偶爾剿一下叛匪余孽,縣城外平靜得好似無事發生。

也沒有突如其來的買房需求。相反,租界外不房屋都上了待售的標志。牛車馬車騾車獨車,載著大量行李輜重,載著浩浩的男,開始群結隊地離開上海。

“天下太平了,咱們回揚州老家!”

“哎,故土難移啊。在上海住了十年,終究是常州鄉下好!”

“我家在蘇州郊外還有幾十畝田呢!儂看看,地契還都在呢!不回去,地被人占啦!”

“老鄉,你回無錫?真巧,我家也……”

“唉,我的親戚族人都在江寧府,眼下應該不剩幾個了吧……還是回去看看,免得惦念一輩子。”

………………………………………………

洋人們怎麼也想不到,中國人竟而有如此固的安土重遷的格。那些在過去十幾年的太平天國戰中流離失所的幾十萬難民,盡管已經在上海安居樂業,有些已經斗出不小的家業,但聽聞戰爭結束的消息,第一反應都是:回鄉!

賣房,退租,收拾細,拖家帶口,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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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回鄉!

五彩斑斕的皂泡被吹到極致,終于,“啪”的一聲,被這兩個字刺破了。

滯留上海的難民們組返鄉團,批地自租界中撤離,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那些從戰區逃至上海藏的地主、僚,急于趕回原籍,追查田產,反攻倒算;那些逃避戰火的下層民眾,也急于返回家園,重新謀生。

洋人地產商們如夢方醒,連忙停了如火如荼的造房工程。大批爛尾樓張著盆大口,無聲地注視著民眾們一批批搬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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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逆匪清剿”的消息傳來,博雅公司的生意日趨清淡。因為不供貨商和客戶,也都回鄉了……

林玉嬋令人催收貨款,賬面上留足現銀,放緩生產,給員工們一周放兩天假,不跟歷史的車作對。

整個城市似乎停擺了。除了一個地方。

義興船行各碼頭人員火,全都是買票搭船回鄉的客人。

不過這時刻也談不上什麼發財。上海灘所有華人船運,誰要是敢趁機哄抬票價,阻礙民眾的歸鄉旅程,莫說府會干預,激起的民憤就足夠把那喪良心的老板給噴死。

義興響應府號召,急暫停了所有長途航線,減了大量貨運需求,所有船只運力都用來輸送難民回鄉。

這事洋人不管,只能靠華人自己的運輸業來辦。

“抱歉,林姑娘。”蘇敏單手支頤,溫地看著面前的一紙合約,“你的茶貨運送單子,怕是得順延兩個月。我會按約定補足你的損失。”

他近來頻繁出差,今日更是凌晨剛剛抵滬,為了從幾個外地碼頭調度客船,以便滿足上海港日益增長的客運需求。

跟林玉嬋小別重逢十分鐘,別的沒說,先把貨運合約拿出來跟談。態度專業得無可指摘。只是顧盼之間,眼里似乎還帶著江面上的活潑水汽,偶爾起眼皮瞟,眸子里帶著有恃無恐的歉意。

林玉嬋笑了笑,很大度地說:“沒關系。反正我們最近也沒那麼多貨可運。”

蘇敏起眼皮,目有一搭無一搭地在臉上逡巡。把看得有點臉紅。

他忽然站起邀請:

“出去走走?”

如今一下子清閑許多,林玉嬋居然一時間不太適應,腦海里過了一下今天的日程,發現是博雅的放假日,這才欣然笑道:“等我換服。”

上海已進悶熱的梅雨季,走幾步就出汗,面人一天得換好幾次衫。

林玉嬋換了淡青輕紗長衫,長長的袖子,又拎了把傘,輕快跟上。

年輕男并肩同行,如今在租界里已不會引起眾人側目——仿佛一夜之間,租界人口驟減,鱗次櫛比的民居商鋪大門開,道路兩旁丟棄著家什垃圾,街上本沒幾個人。

一時間讓人有種奇特的錯覺,好像置在某個經營不善、即將倒閉的影視城。

許多石庫門民宅門口著賤價轉讓的標志,那價格被劃掉好幾次,一降再降,本無人問津。

林玉嬋嘆:“太蕭條了。”

兩人自從錯,雙雙來到上海定居,幾年里見的都是烈火烹油的洋場繁華,仿佛一切都如同冉冉的熱氣球,只會越升越高;如今頭一次,熱氣球到天頂,終于見識到經濟停滯、甚至下時,那跌落斷崖般的急速坡。

林玉嬋不想,在二十一世紀的上海,如果城人口突然蒸發三分之二,會是什麼后果?

難以想象。但這荒謬的景,在大清為現實。

“阿妹,缺現銀嗎?”蘇敏忽然幸災樂禍地開口,“你那西貢路的小洋樓,我依舊出銀元三千。”

林玉嬋忍俊不,又忍不住心疼。那小洋樓,鼎盛時期估價銀元七千五。可是照地價這麼個跌法,洋樓眼下還值不值三千,都說不準。

忽然想起什麼,問:“義興上下,沒人買地產公司的票吧?”

“有幾個。”蘇敏悄悄和袖子相接,小拇指勾住袖口里的小拇指,挲著,輕聲說,“我發現后,都勒令他們立刻賣掉了。一進一出,還賺了幾十兩銀子。”

林玉嬋故意作捶頓足狀:“我也早該買它幾十張,然后上個月賣掉,賺三倍本錢,下半年博雅就不用開張了!”

蘇敏嗤笑:“馬后炮。敢想不敢做。”

忽然,只見前方的路邊堵了人。蘇敏放開的手。

原本清靜的大馬路,左右兩側都門可羅雀,唯有一門臉外面,了將近百人,大部分都是百姓。有讀書人,有中小商販,甚至還有幾個老太太。

“開門!開門!”

眾人用力拍著那閉的西洋鐵門,發出憤怒的喊聲。

“開門!我們要賣票!”

鐵門上方有一牌匾,上書“鴻地產公司”。

這鐵門厚重鑄花,價值明顯不菲,“鴻地產公司”想必也曾經是滬上百姓爭相捧著的聚寶盆。可是今日,不論憤怒的民眾如何敲門,里面就是沒人應。

“我在這里買了一千兩銀子的地產票!”一個生意人模樣的后生往地上一坐,朝眾人哭訴,“那是我全家幾十年的積蓄!全因聽信了那無良伙計的騙,以為能生暴利,我們幾次想把那票賣掉,落袋為安,不住那幾個伙計的花言巧語,承諾隨時回購,因而留著沒賣,誰知今日,門不開,難道他們打算賴賬不!鄉親們,咱們都是鴻公司的東,里面不管躲著誰,今天必定要給咱們一個說法!”

其余人大聲附和:“就是!他們不開門,咱們給砸開!五百兩銀子一票,他們說過,隨時回購!他們敢不兌換,咱們就砸了他們的店,把里頭值錢東西都搬走!”

…………………………………………

咔嚓一聲,鐵門竟然碎了。原來那“西洋鑄鐵”竟是西貝貨,空心,里頭填的是碎木屑!

憤怒而恐慌的百姓沖進地產公司部,發現早就人去屋空,只留一地垃圾,還有一個來不及帶走的舊皮包,包里還有一沓油汪汪的公司票。

真真是“皮包公司”。

有些人當場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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