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點點多余的推力，只要一瞬間的意志不堅，就會潰不軍。

林玉嬋心跳得紊，不知不覺，被他退到墻邊，深紅的木質護墻板被壁爐的溫度烤得溫熱，熱浪一陣陣沖拂的肩膀手臂，在眼前蒸騰出模糊的水霧。

低頭，看到蘇敏的手，漂亮有能耐的一雙手。為了冒險進京尋，被人鎖了起來，到現在還不得自由。

他把自己丟進沼澤，外之全撒手，自己泥污滿，自顧不暇。

換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爬起來就可以向前跑，沒有后顧之憂。

深呼吸，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回答：“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丈夫了。”

蘇敏子微微一，手指蜷了一下。

“況且，我現在是太后親口封的、有品級的孺人。以后不太會有類似的事故。”

他頓了頓，喃喃說：“是怪我沒有選第一條路麼？”

“不。你也說了，那是急之下的一個之策。現在自然不需要再提。況且我送出紙條的時候其實也猶豫，怕辜負你信任，怕你誤解。其實也沒指你真能照做。馮師傅回話說，他在上海跟你錯過時，我其實沒有太失。也許老天是在敲打我，我自己的禍事，終究還是得靠我自己解決。”

林玉嬋仰頭，正道：“我也不想為了功利結婚，不想拿嫁人換安全。這世上給我這種人留的陷阱太多了，被人強娶算什麼，無足掛齒一個小坑而已。你用你一生的信念為代價，給我填平這個小坑，我面前也不會從此一路坦途，你值得麼？”

蘇敏眼中的火焰慢慢凝固，倏然間有些狼狽，想握的手，突然想起嫌臟，雙手無助地張在半空。

他把過去的自己踏在腳下了。他虛張聲勢地炸著，眼底深，卻藏著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及的卑微。

“算我方才說錯了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焦躁的傷痛，“我承認我以前是個傻子好不好？阿妹，你若覺得今天不是個好時機，容我準備一下，改日……”

林玉嬋手掩住他的。

然后，踮起腳尖，張手摟住他的脖子。干干凈凈地裹著潔白的浴巾，上他汗凌的膛。

蘇敏低聲：“我還沒洗澡。”

“你不是傻子，不要那麼說。”的聲音的，被他清晰有力的心跳撞得有點抖，“小白，人的想法會改變，我理解。但你若改變，我希是發自心，而不是因為我、或者任何一個別人，你明白嗎……你立過誓，然后你長大了，覺得被束縛了，決定食言，這再正常不過，沒人會笑話你。可請你千萬不要為了我而背叛誓言，那樣你會矛盾會痛苦。萬一你在往后的日子里過得不如意，回想今日，你會恨我的。”

一口氣說了許多，往日郁積在心里的，尚未型的許多念頭，被壁爐的火焰灼出了清晰的形狀，仿佛本能一般，一字字吐得清晰。

“當然，別人不理解，咱們扮夫妻，說瞎話，怎麼宣稱都可以。但咱們自己心里應該清楚。”著他耳邊，冷靜地問，“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你自己想娶妻生子，還是只是為了我而破例？”

蘇敏不。那幾句溫言語，仿佛釘子一樣把他定住了。

許久，他嘆口氣，微笑。

“不能都有麼？”

不依不饒：“哪樣比較多些？”

“如果是前者，你會答應嗎？”

林玉嬋沒料到他這麼直白，神一瞬間猶豫。

“好，我明白了。”

他從手中接過夾著紙條的碎布片，最后看了一眼，丟進壁爐。

室驟然增亮了一刻，火吞沒了那句答答的“娶我”。

然后他轉，帶著一落寞，開的懷抱，輕聲說：“早點休息。”

他沒能走出一步。細細的手臂忽然發力，固執地扳回他的肩膀。

“蘇小白，你好不講道理。”小姑娘臉蛋緋紅，笑聲里帶著哭腔，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勁，問他，“你就不能好好做我的paramour麼？我不需要丈夫，可我需要你啊。”

抬起他雙手，從頭頂環到自己腰后，再次摟住他脖子，把他徹底鎖死，然后，恨鐵不鋼地吮上去。

蘇敏眸子一，十指指尖輕輕扣上的背。

被熱水泡得了，得不可思議，泛著淡淡的紅，好像剛剛破繭而出的、脆弱而炫目的蝴蝶。

“阿妹，”他不過氣，沙啞地警告，“小心弄臟……”

置若罔聞，輕輕弄他脖頸，挑一塊的皮，壞心地咬了一口。

咸咸的，塵土和汗水的味道。混合著上殘留的清新的皂味，還有一壁爐里逸出的煙熏氣息……

從沒被咬過這里。一道清晰的火線，從那個地方直擊心臟。他“嘶”了一聲，世界變得無比安靜。

他一把將抱起，手腕劇痛分不開，只能用力收，把抵在淡黃的碎花墻紙上，的赤腳幾乎騰空，難地掙扎起來，還不忘見針，不留面地抱怨：“這屆paramour不行啊……唔……”

里有什麼異掙了枷鎖，扼住了那個清醒的蘇敏的咽，把他變一個頭腦發熱的狂徒。

腳面一熱，什麼綿綿的東西落下來。他順勢踢走。

那個吻技差勁卻不自知的小惡，那個害又偏偏喜歡招惹他的壞人，全上下只一條孤零零的浴巾，三尺長，六尺寬，邊緣松松地掖在腋下……

以的材，平心而論，并不是很牢靠。

被跑來跑去，上上下下的胡來，現在才掉，已經是條良心浴巾，該發個鞠躬盡瘁的獎章。

林玉嬋“呀”了一聲，后知后覺地哀號：“討厭……白洗了……”

蘇敏幾乎失神，順勢抵住那的散著熱氣的子，最后一次克制地問：“你想好……”

“硌我啦，輕點呀……”

“萬一……”

“不要你管……不許那！手臟……”

他倏然兇狠起來，指尖用力，放任自己陷在那滾燙而芳香的懷抱里。仿佛冰河解封，高山雪落，常年漂泊的海船終于靠了岸，無所適從的水手明明腳踏實地，卻甩不滿目的暈眩。薄薄的下，兩顆快而有力的心臟跳在一起。

咬胳膊，三兩下掙的桎梏，拎著丟進浴缸。新換的清水還在冒熱氣。

浴缸寬敞得過分。他吞下一道凌的息，也踏進去，嘩啦啦，水漫一地。

他撿起用過的那個瓜絡，丟到手里，自己雙手放在頭頂，任人宰割地閉上眼。

“嫌哪里臟，你來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