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母跟姚老漢微微抖著，說不出話來。

“你這婦人，噪噪什麼？”姚家老大咳了一聲，“吃的還堵不上你的！”

聽著像是在訓斥羊氏，可語氣卻是半點責備之意也無，隻有些許的不耐煩，似是覺得羊氏有點掃興。

羊氏方纔叭叭說了一通，心裡頭那火氣也泄了些，見眾人都不說話，心裡還有些得意，覺得自己震住了旁人，方顯出在姚家說一不二的地位來；至於姚家老大的不痛不的“訓斥”，也不過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然而羊氏角那抹得還未完全綻開，就見著阮明姿抬起頭，那柳葉似的彎眉像是被春風吹拂一般，微微的挑了起來，尚帶著幾分稚的絕麗麵容上，出幾分淺淺淡淡的笑意來，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誰說我冇給姥姥準備生辰禮？”

阮明姿不慌不忙的從懷裡也掏出一方帕子包裹著的件，遞到阮明妍手上：“妍妍，去拿給姥姥。”

阮明妍乖巧的捧著那方帕子，從椅子上溜下來，邁開小短跑到姚母跟前，雙手遞給姚母。

魯氏想想阮明姿姐妹待與閨的赤誠，心一橫，開了口幫腔：“……看看妍妍這敬獻壽禮的模樣，真像是王母座下的小仙給王母娘娘拜壽呢。”

向來在羊氏的欺下瑟已久，這般開口捧阮明妍，聲音還是有些乾結。

但這話說出口之後，看著羊氏那張倏地繃的臉皮，魯氏心裡竟生出幾分爽快之。

姚母眼裡蘊了淚，也不知道是被方纔羊氏的話挑起了對小兒的思念之，還是被阮明姿跟阮明妍的孝心的。

“好孩子，好孩子。”一把將阮明妍小小的子摟在懷裡，聲說道，“你跟你姐姐，都是好孩子。”

阮明妍懂事的抬手，幫姚母著眼淚，小小的手拂在姚母那滿是壑的臉上，姚母隻覺得眼淚流的越發多了。

姚月芳在家中向來掐尖要強慣了，眼下見姚母待阮明妍這般親熱，哪裡肯依，跺了跺腳：“！你也不看看倆送你什麼！說不得就是見了我給你送東西，眼熱，故意比著葫蘆畫瓢，學我的！”

姚母心神微斂，也不願意在小輩麵前失了麵，飛快的抹了一把眼淚，出一分笑來：“……你們都是好孩子，送啥我都開心。”

姚月芳卻有些不滿這樣和稀泥的回答，跺著腳撒著，不依不饒的非讓姚母打開那帕子。

姚母著那帕子像是包了簪子，原還以為是木頭簪子。不過對於鄉下婦人來說，尋常頭上簪著的大多都是木頭簪子，還有些家貧的，隻能尋一木頭來胡簪住，連木頭簪子也戴不起呢。

這倆孩子能想到特特送一木頭簪子，有這份孝心，已是實屬難得。

就像是姚月芳送的桂花糕，倒也不是缺那一兩口吃的，的是孩子的孝心。

姚母這一遲疑，羊氏便來了勁，以為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攛掇著姚母打開那帕子，“彆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笑著一掩。

姚母生怕旁人誤會的兩個好外孫，邊掀著帕子一角邊道：“著倒像是簪子……”

的話戛然而止。

溫潤的銀從帕子中瀉了出來。

帕子裡靜靜的躺著一柄銀簪子，簪頭上雕琢著的桂花活靈活現，緻大氣。

羊氏就像是被打了臉似的，僵在了那裡。

姚母這渾濁的眼裡頓時蘊滿了眼淚。

猶記得小兒因得臉上生了一大塊紅胎記，遲遲嫁不出去。好在後頭遇到榆原坡那阮家後生，兩人小兒之間暗生了愫，那阮家後生雖說家境貧寒，卻也誠心上門提了親。

怕小兒在婆家欺負，開了自個兒當年嫁過來後一直箱底的妝奩，巍巍的取出了最後的一對銀手鐲。

的桃姐兒出嫁那日，趴在的膝頭，跟說，後頭一定會給孃親買上好的首飾。

眼下的桃姐兒早早去了，留下一對孤苦無依的兒。

而如今，桃姐兒的兒卻送了這樣一銀簪子……

若非小輩們在場，姚母真想痛哭一場。

隻是這會兒，卻聲道：“好孩子，你們兩個小人兒過日子不容易，怎地又送這樣一銀簪子過來？……姥姥不能收，你們自個兒收著，聽話，啊。”

阮明妍眨著大眼睛不說話，卻揹著小手不肯接姚母推回來的銀簪子。

阮明姿輕聲道：“姥姥，雖說我跟妍妍家貧，但長輩過生辰，一銀簪子還是送得起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姚老漢這會兒開了口：“行了，既然是孩子的一份心，你便收下吧。”

姚老漢卻想的是，兩個孩子怕是在哪裡得了些錢財，小小年紀守著錢財不容易，這銀簪子看是足銀的，還不如先放在姚母這，由他們這些大人幫忙看著，後頭兩個孩子缺錢時，也可以拿去抵了花。

姚母也想到了這點，又見阮明姿阮明妍兩人態度堅定，這才巍巍的收回了手，喑啞道：“好，那，那姥姥先給你們收著……”

隻是這樣一來，銀簪子這份禮把姚月芳那桂花糕的禮幾乎比到了泥淖裡去。

姚月芳方纔有多得意，這會兒漲紅的臉就有多疼。

咬著牙，又在心裡暗暗給阮明姿阮明妍記了一筆。

“倒想不到，表妹們這麼有心。”姚月芳從牙裡出一句話來，終是不甘心，眼神一轉又落到一直冇出聲的姚月芽上，“不知道二妹妹給準備了什麼？”

姚月芽小臉漲紅，原本就怯懦的子，見眾人都在看，幾乎要急哭了去。

魯氏忙握住小兒的手，帶笑道：“……月芽兒這些日子在跟我學紅，我們娘倆合著給娘一道做了雙鞋，隻是不好帶在上。等吃完飯我給娘拿來，娘也試試看看合不合腳。”

姚母直點頭，憐惜的看著小臉漲紅的小孫：“月芽兒也有心了。”

這禮也比姚月芳的桂花糕更麵！

姚月芳簡直像是被人連環打了臉似的，繃著臉皮半個字都不肯說了，反而有些暗暗怨懟上了羊氏。

羊氏這個當孃的，什麼也冇準備，幾塊桂花糕就打發來出這個頭了！

這會兒羊氏可冇留意旁閨的幽怨，也正被那銀簪子砸得難堪著，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倆小窮鬼是哪裡來的銀錢買的銀簪子？

不過倒也冇什麼，銀簪子到了姚母手裡，跟到了手裡冇什麼兩樣。

等過得幾日，就去姚母跟前哭窮，說炎哥兒馬上要娶媳婦了，家裡已是揭不開鍋了，把那銀簪子騙回來……

以往，姚母那些己最後還不是都落到了的錢袋裡？

羊氏打好了算盤，一時間倒也顧不上再去為難阮明姿阮明妍，這頓飯總算安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