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聽程語嫣如此說，很是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不過是個小丫頭，死了就死了。”

    最初時，三姨娘並沒有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是心心念念了好幾個月一直就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的李君苒，要不然絕對不會如此客氣地說話。

    “三姨娘怎可以如此說？”程語嫣沉著臉，反問道，“丫鬟雖說只是下人，可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吃的是人飯說的是人話。”

    “嘁！不過是低賤人生的低賤胚子，怎可跟……”三姨娘不以為然地口而出，怎奈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讓終於冷靜一些的程語瑤給打斷了。

    “姨娘！”

    三姨娘著程語嫣那張似笑非笑看著的臉，又瞄了一眼黑著臉站在一旁的程語瑤，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竟然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也難怪三姨娘會如此不小心了，想在程府作威作福那麼多年，程張氏這個程府名正言順的夫人都被兌得只能窩在佛堂裡整日敲木魚玩。也就是最近這幾個月，才開始不順利那麼一丁點兒。

    多年的稱心如意讓三姨娘都忘了自己的份：本不過是個姨娘，一個小妾而已。妾者，立而已。從某個角度講，妾跟那些個賣為奴為婢的下人們，也沒什麼大的區別。最多級別上比那些個負責灑掃伺候主子的奴婢高那麼一點點，可以算半個主子。在這個三妻四妾合法的天啟朝，當家主母自然有打殺發賣姨娘這個權利。只不過前頭幾年程張氏一直憋著氣不屑跟三姨娘一爭高下，而三姨娘又是程慶業心尖尖上的人。最主要的一點，三姨娘進門時是貴妾，的賣契，並沒有被程張氏拿在手裡。

    要說三姨娘這話，其實也沒說錯。那些個賣為奴為婢的下人們，確實低賤的很。沒有人權沒有自由，可以任憑上頭的主子置，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一般可以被合法的買賣。若是遇到在荒年，那價錢興許連頭牲口耕牛都不如。

    而那些個家生子，因為父母輩是奴籍，所以一出生也是奴籍。要說低賤人生的低賤胚子也沒說錯。問題是這話在程府裡，程慶業這個當家老爺說得，程張氏這個明正娶的正妻說得，剩下的也就是程府大小姐程語嫣說得了。三姨娘說這話，這不是將自己個兒也給說進去了嘛，非但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連帶著那親閨程語瑤也沒放過，也給套在了裡頭。

    這讓原本就心高氣傲，心比天高的程語瑤如何接得了？

    程語瑤原就因為方才那番變故，害得自己個兒右臉頰的一陣陣疼痛，而很是惱火。現在又突然聽到自家親娘那句不經過大腦的“低賤人生的低賤胚子”，這想不噌噌噌地往上冒，都難。

    “姨娘，好疼啊~~”

    稍稍冷靜一些的三姨娘很是張地著程語瑤的小臉：“瑤兒，快，快讓姨娘瞧瞧你臉上的傷。”

    “我的臉好疼啊~~”程語瑤搖著子，哀泣地開口道。

    “侍琴，你是死人不？還不快些扶著二小姐回醉風苑？！”三姨娘見程語瑤一直用右手捂著自己的臉頰，死活不松手，自然也不曉得程語瑤的傷勢況。見一旁跟木頭樁子似的直立在那裡的侍琴，這氣便不打一來。

    “是！”侍琴慌慌張張地趕上前，想要攙扶程語瑤，卻不想被程語瑤一把給推開了。

    “你給我起開！”

    程語瑤自然記得自己為何會的傷，若不是侍琴踩住了侍畫的角，害了侍畫摔了手中的小陶罐子，小罐頭沒能砸中那好大姐，卻砸破了那個七柳的小丫頭的腦袋。誰曾想那個小丫頭摔倒前手裡的竹籃子會反過來朝著飛過來，連帶著裡頭那只胖豬直接砸到了的臉上。

    真真是事不足敗事有餘！

    三姨娘見程語瑤不願意讓侍琴攙扶，便大致猜到今兒這事，多半是眼前這個侍琴的一等大丫鬟給搞砸了，要不然自家寶貝兒也不會如此。見此，三姨娘冷冷地白了侍琴一眼，隨後親自扶著一直捂著臉，哼哼唧唧喊著疼的程語瑤。

    “瑤兒，一會兒瞧過了大夫上了藥，就沒事了。”

    “姨娘，我會不會毀容啊。”這一刻，程語瑤顯然害怕了。雖然不曾照過鏡子，可有了宮鬥系統的提示，已經知道自己的容貌出現損傷了，要不然宮鬥系統那邊也不會顯示貌數據發生了變化。

    “不會的不會的。”三姨娘小聲地寬著，其實心裡也沒底。

    “小姐，現在怎麼辦？”白芷見三姨娘已經帶走了程語瑤，一不妙突然就湧上了心頭。

    “走一步算一步吧。”程語嫣也有些無奈，“小七的況如何？”

    “倒是一下子就止住了，只是……小姐，小七的頭上，好像還有一外傷，瞧著應該傷沒太久。”龍葵小心翼翼地將李君苒額頭的劉海分開一些，輕聲說道。

    “還有其他外傷？”程語嫣定睛一瞧，發現李君苒的額頭果然還有另外一外傷，之前因為有劉海遮擋，也沒太留意。

    “小姐，你說小七以後會不會變傻子？”龍葵很是擔心地問道。之所以會如此問，也是因為龍葵在鄉下莊子時，曾親眼見到村裡有人因為被石頭砸破了腦袋，結果醒來後便癡癡呆呆的。之前，李君苒就因為挨了頓板子，起了高燒有點兒燒壞了腦袋，不僅說話費力，而且反應也要比正常人慢上一大拍。現在又被個小陶罐頭直接給砸破了腦袋，流了不……要說不會便癡呆，只怕誰都不會相信。

    程語嫣長歎了口氣：“還是先將人搬回靜雅軒吧，小心著點兒。”

    “哎。”龍葵應聲道。

    白芷找來了兩個使的婆子，小心翼翼地將李君苒弄到了擔架上，隨後搬回了靜雅軒跟李君苒共同居住的小屋子裡。

    程語嫣這會兒也說不上這算運氣差還是運氣背？方才事發生後沒多久，便示意邊的玉竹趕去上房主院那兒將的娘親程張氏請來，本想著一會兒驚了那風流花心的渣爹程慶業後，最起碼也有程張氏幫著應付一二。

    可惜，事的發展並非如程語嫣預料那般。程語嫣那風流花心的渣爹估著在哪裡忙著研究人類起源問題而不得空，程張氏也不知因為何事給耽擱了，竟然也沒能及時出現。反倒是三姨娘，像是早料到了一般，出現得太及時了。

    程語瑤為何會傷，在場所有人不說將事經過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心裡也是明鏡一塊亮著呢。可這事即便在場所有人都瞧得真真的，作為對立的兩方人到時候對質起來不用費什麼神便能猜到最終的說辭多半是不一樣的。所以若想知道事始末，就得看人證跟證了。

    人證，整個後花園裡就那麼幾個人，不是程語嫣的這邊的，便是程語瑤的人，鑒於自家丫頭多是站在自家主子這一邊，再多的人都沒用。如此一來證就尤為重要了。方才，侍琴踩到了侍畫的角，這才有了後面一系列變故。侍畫的角上還留著侍琴的腳印，很明顯的證。

    程語嫣原想著，若是因此驚了那風流花心的渣爹來後花園，未嘗是件壞事，正好可以乘此機會將事的來龍去脈給說清楚了。偏偏，等了好一會兒程慶業都不曾出現。最要命的是，程語嫣那位好二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破綻，所以在第一時間裡便使喚了侍畫去將三姨娘給找來。這一來一去的功夫，已經足夠侍畫將角後面的腳印給弄掉了。

    沒了最為關鍵的腳印，是非曲直想要說清楚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旁的不說，程慶業本就對三姨娘跟程語瑤偏心到了沒了邊。上回，程慶業親耳聽到的事，最終還是在三姨娘一哭二泣三撒下，重重提起輕輕放下，最終不了了之了。

    這一次……只怕……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