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若真按著程語嫣方才描述的那般，那麼七丫頭也算是替自家主子擋了一劫。為奴婢，當主子出現危難時本就應該而出，為自家主子主擋災，甚至不惜丟了自己個兒的小命，那才是忠僕應該做的本分！像什麼貪生怕死，背主忘義的行徑一旦發現，挨一頓板子那是最輕的懲罰了。

    徐大夫這般說，不過是關心則，有點麼心疼小丫頭。想來也是，這才認識多久啊，舊傷才愈合沒幾天，就又添了新傷。知道的嘛，這事故，說白了就是衰神上，黴運當頭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程府是那龍潭虎，府裡的人各個彪悍勇猛好鬥，容不下一個年僅八歲的黃丫頭。這才害了小丫頭，不就傷，傷，再……傷……

    自覺著自己說錯話的徐大夫，臉上多了一分訕訕。

    “老頭子失言了。”

    程語嫣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出了食指，了李君苒的腮幫子，笑道：“我好生羨慕呢。人人都道徐神醫脾氣古怪，而且生涼薄，卻不想竟然也會為這個黃小丫頭失態的時候。”

    徐大夫目閃爍了一下，花白的長眉明顯抖了一下，隨後很是正經地開口道：“什麼神醫不神醫的？老頭子可不知道。”

    “是嘛？”程語嫣笑盈盈地著徐大夫，一副姐就是有確切證據的表。

    徐大夫只當沒瞧見程語嫣的表，繼續要了，死活不承認。

    “語嫣丫頭啊，老頭子不過是個在京城混不下去的赤腳大夫……而已？”

    你個糟老頭，你就裝吧。你還混不下去？而且還是個連正了八經的坐堂大夫都不算，直接降格變了遊走鄉野的赤腳大夫？忽悠誰呢？你若是那些個靠著幾個鄉間土方子，只會給人包紮個傷口，治療一些個頭疼腦熱常見病的赤腳大夫？那世間所有的大夫都別混了，直接改種地去算了！

    程語嫣若非重生了一回，若非前一世時曾當了好幾年的忻王妃，差一點點還為皇後，有些個事，還真不知。也是在做忻王妃期間，幫著自家夫君理一些機事兒時，才無意間知道，徐大夫竟然就是當年那個赫赫有名的大神醫。雖然並不是很清楚一向喜歡雲遊四海的大神醫為何會改名換姓溜進皇宮，而且還在太醫院裡謀了個二把手的差事。但有一點程語嫣還是可以百分百肯定，某人那醫遠比呈現在世人面前的還要厲害很多。

    “我聽說小田大夫現在正在太醫院當差。”程語嫣端坐在八仙桌旁，端起了白芷新泡的雨前龍井，輕吮了一口，頓時滿口茶香。瞧見徐大夫功變了臉後，連帶著心也好了不。凍頂烏龍什麼，可不怎麼喜歡。

    程語嫣所提到的那位小田大夫其實就是徐大夫諸多徒孫裡頭混的比較好的一個，小田大夫的師父就是徐大夫最大的那個徒弟，曾打算傳授缽的那位。

    “語嫣丫頭啊，你好像知道不事嘛。”徐大夫將李君苒的胳膊放回了棉被裡，隨後走到了八仙桌旁，也坐了下來。

    徐大夫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裡了餡兒，說起他喬裝打扮改名換姓混皇城裡也快有十幾年了吧，最初幾年不是沒被人懷疑過，偏偏找不到一丁點兒的破綻。現在竟然讓個不足十歲的黃丫頭給看穿了。要說若幹年前，徐大夫或許還會好奇之心，現在嘛……自打發生那件事後，這些個小事他已經沒放在心上了。

    若說前一秒徐大夫還有點點在說笑，很是輕松的樣子，那麼下一秒徐大夫整個人的狀態都發生了變化，雖然依舊是那般慈眉善目的樣子，卻讓程語嫣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殺氣？

    程語嫣抿了抿，毫不猶豫地對上了徐大夫那雙銳利有神的眼睛，黑白分明的清眸平靜無波。程語嫣自然知道，想要保守，活人又哪裡有死人來的可靠。可那又如何？都已經死過一回了，難不還怕再死一次不？一瞬間，程語嫣靈一閃，倘若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不能再找那對狗男報仇雪恨了？

    不行！絕對不行！

    徐大夫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程語嫣，雖然程語嫣面對自己的殺念毫不畏懼，可掩藏在袖下，握拳的手到底還是出賣了小丫頭。這才對嘛，小小年紀總是這麼那麼嚴肅做什麼，都沒了孩子該有的天真與可了。雖然徐大夫也知道大家族裡的孩子雖說都比較早，可也從來不曾遇到過像程語嫣這樣本該無憂無慮長大的深閨娃。當然，像李君苒這樣的也很見。

    正當徐大夫終於看到一正常十歲小娃該有的害怕，覺著高興時，程語嫣突然的無畏變化還是讓徐大夫嚇了一大跳。好大的怨氣，好重的戾氣……罷了罷了。

    “語瑤丫頭啊，要不要跟老頭子學醫？”

    學醫？程語嫣眨了眨眼，有點看不明白徐大夫這只老狐貍那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現在哪有那麼多時間跟個糟老頭子學醫？更何況糟老頭不是看上了小七柳那丫頭了嘛。怎麼，好端端地突然改變心意了？

    “語瑤丫頭，藥能治病亦能害人。何況……這醫毒自古是不分家的……”

    屋子裡很靜，靜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哇，學醫耶~~可不是什麼西醫哦，是有著幾千年傳承的中醫哦。李君苒雖然這次穿的這個天啟朝，在此之前是從未聽說過。可這幾個月“喝”藥喝下來，很多種跟華夏那邊還是通的。最多個別名字的法不太一樣而已。李君苒沒穿前，因為親娘深西醫的毒害，對自家傳承了幾千年的中醫很是癡迷。中醫講究對癥下藥，因人而異。同樣是冒，又寒熱之分，據病人不同的質適當增減藥量……自然，面對像徐大夫那樣杏林高手，蔥白之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躺在床上早已蘇醒過來的李君苒等了許久都沒聽到程府大小姐的說話聲，很想起碼從床上坐起來，然後跳到徐老頭的跟前，吼上一聲：“老頭兒，不學那是沒眼。姐跟你學！”

    可惜，願是好滴，現實是殘酷滴。

    李君苒倒是想跳起來，問題也得能彈才行。也不曉得是不是徐老頭察覺到了什麼，乘著方才給切脈診治的間隙，飛快地在腦袋上紮了不銀針。現在是大半腦袋的銀針，遠遠瞧著就跟個刺蝟似的。

    哎，徐老頭。不知道腦袋是人的重要？萬一紮錯了位置，回頭豈不是想不變白癡都難了？

    徐大夫見程語嫣不吭聲，也不著急，反而笑瞇瞇地回轉過，對著依舊僵著子躺在床上的李君苒笑道：“七丫頭，別裝睡了。老頭子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

    李君苒睜開了眼，毫沒有被人抓包的尷尬，反而瞥了徐大夫一眼：老頭兒，還不快點把姐上的銀針給拔了？

    徐老頭像是沒瞧出李君苒的暗示，輕著花白的長須道：“回頭讓你師姐給你拔吧。”

    “……”死老頭兒，你這是打算草菅人命吶還是要謀財害命吶？

    我什麼時候答應要拜你為師了？程語嫣也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