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苒倒是想買蝦，而且最好是活蹦跳的新鮮大蝦。可惜越鎮這邊雖說是江南，卻並不靠近大海。所以市場上只有各種魚，新鮮的蝦蟹基本就沒有。即便有，其實也不到李君苒這樣的小老百姓，早被鎮上的各家酒樓或者大戶人家給預定走了。李君苒莊園裡頭倒是養了一些，不僅有河蝦，而且還有大個頭的海蝦。可惜當著李崔氏的面，是鐵定拿不出來的。對此，李君苒也只好鼻子，就此作罷。

    有好東西卻不能跟人分，著實是件痛苦的事。

    隨後，李崔氏帶著李君苒去了一趟糧店，又買了點細白面。至於蔬菜什麼的，因為家裡原本就有菜地，想吃什麼就跑地裡現吃現摘，自然不可能跑到鎮子上花錢買。

    李家二房原本就李崔氏一個人，雖然李老太爺老兩口留給二房不家當，可李崔氏過日子仔細，將屬於二房的田租賃出去靠著收租過日子外，還養種菜打纓絡繩賺點兒油鹽醬醋錢。所以平日裡多數時間跟李家屯大部分人一樣，吃的是糧跟玉米面。偶爾改善一下夥食，才往玉米面裡加些面，或者地瓜菜粥裡放些地瓜跟野菜。白米飯跟白面饅頭什麼的那是過年才有的福利。

    現在因為李君苒的一句話，李崔氏又是割又是買面，買完一大堆東西後還連連問李君苒夠不夠，是不是再買一些。問得李君苒一陣疚，連連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會折騰了一些。

    李崔氏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趕忙寬道：“其實老婆子方才經過那面館兒時，聞到那香味，把老婆子肚子裡那些個饞蟲也給勾出來了。現在老婆子的乖孫兒竟然也會做，當然是在自己個兒家裡頭自己手做更省錢啦。就是啊……不曉得老婆子的乖孫兒是不是能做好，真有那麼好吃。”

    李君苒撅著，不服氣地說道：“阿，您不要小瞧人。”

    “好好好，老婆子不小瞧柳兒。好不好？”

    因為臨時拐去了市場，買了好些東西。等李君苒跟李崔氏回到南城門，時間都快過午時了。中午就吃所謂的雲吞面，自然是來不及了。李崔氏本想給李君苒買兩個包子。先墊一下，卻不想李君苒變戲法似的從襟袋裡翻出兩個蘿蔔松餅來。

    “阿，您吃。”

    “柳兒，這個是……”李崔氏意外地發現手裡那個蘿蔔松餅竟然還是熱的，帶著一點點餘溫。

    “今天早上起晚了。沒來得及吃，就拿了餅子，打算有空了再吃的。”李君苒只對李崔氏說了一半實話。

    今天確實因為早上起晚了沒趕上早餐，按著程府的規矩定時開飯，若是錯過了時辰，那就是“有功者留飯不留菜無功者飯菜不留”。別說蘿蔔松餅這樣容易攜帶的吃食了，連菜湯都不會給李君苒留下一滴。按理說，李君苒現在已經晉升到了二等丫鬟這一級不會混的那麼悲慘，偏偏這段時間頂頭上司一等大丫鬟的白薇在整，那些個見風使舵慣了的婆子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結白薇的機會。

    所以這兩個蘿蔔松餅自然出自莊園小木屋裡的廚房。

    許是了。李崔氏幾口就將本就不大的蘿蔔松餅給吃完了，甚至還有點意猶未盡地了舌頭。李君苒其實也沒吃飽，可惜不能再拿出來了，要不然真的沒辦法解釋了。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吃食，做的就是細。”李崔氏忍不住歎了一句。

    “阿，等哥哥考上了舉人當了兒，阿也能天天吃這些個細吃食。”

    “嗯嗯，老婆子等著年哥兒。”李崔氏手了李君苒的頭，著李君苒那張稚的小臉連連點頭道，“等那時候柳兒回了家。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

    吃完了餅沒多久，李崔氏便帶著李君苒來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牛車前。趕車的是一位須發半白的老頭，牛車上還坐著一位瞧著年歲應該有四五十歲的大娘，李君苒原以為李崔氏會坐米花嬸子家的車。

    李崔氏幫著李君苒爬上牛車後。又將竹籃子以及面袋子放好後，這才這才手腳利索地爬上牛車。

    “喲，崔嬸子，你這是買了些啥好東西？大包小包的。”還沒等李崔氏坐穩，坐在牛車上的大娘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李君苒上一次回李家屯時，並沒有見過這人。而小七柳殘留的記憶裡也沒這號人，自然是不認得了。不過瞧著眼前這位大娘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甚至一度還想著手去掀竹籃子跟面袋子的舉，李君苒便對沒剩下多好。

    “也沒啥好東西，不過是割了點，又買了點白面兒。”李崔氏很是好脾氣地主掀開了蓋在竹籃子上的碎花布頭，出滿滿一籃子的豬跟骨頭，“鐵蛋娘，你也知道前些日子老婆子那兒媳婦不小心掉了孩子。”

    當鐵蛋娘看到李崔氏竹籃子裡滿滿一籃子豬時，原本半瞇著小眼睛頓時張大了好多，就這麼直盯盯地盯著籃子裡的豬不放。直到李崔氏用小碎花布蓋好了竹籃子，鐵蛋娘那雙眼睛還盯著那竹籃子。

    因為瞧不見了豬，鐵蛋娘這才將注意力轉到了李君苒上。

    “喲，好俊俏的閨啊，嬸子，這是……”鐵蛋娘只覺著李君苒瞧著眼，卻沒往別多想。

    “這是老婆子的小孫柳兒。柳兒，是住在村西口的鐵蛋他娘，你章嬸子就行。”經過李崔氏的介紹，李君苒才知道鐵蛋娘是哪個。

    鐵蛋娘章林氏一家人並非土生土長的李家屯人，而是外鄉逃難到的李家屯，隨後安頓了下來。男人姓章，正在西北軍營那兒當小伍長。李君苒半個月前回到李家屯時，正趕上鐵蛋娘帶著三個兒子千裡迢迢去西北軍營探家男人去了，所以沒遇到，自然也就不認識了。

    這會兒的李君苒並不知道眼前這位正跟李崔氏攀的章林氏跟李家四房李趙氏，也就是小七柳那前任二嬸關系切。平日裡這倆人總是氣味相投地湊在一起，東加長西家短地算計旁人。這一次李家四房李小馮氏婆媳三個吃了那麼大的虧，尤其風評一向不錯的李趙氏也一下子壞了名聲。著實讓章林氏嚇了一大跳。當然，更讓章林氏意外的還是小七柳一家四口變了李家二房的嫡系，而且還與李家四房再無一點瓜葛。

    要說李家二房的嗣子，章林氏也曾眼熱心過。因為給家男人章子連生了三個孩子。而且每一個都是帶把兒的男娃。家裡兒子多，自然自己個兒腰桿兒也。可這兒子一多，負擔也不輕。尤其那些個半大的孩子，可是要吃窮爹娘的。除了會吃外，將來還得張羅著娶媳婦。要想娶媳婦。自然得有房子……說白了，就得有銀子。

    李家二房就剩下李崔氏一個孤老太婆，最初需要兒子來繼承，之後因為李崔氏上了歲數，便改了小孫子。章林氏又有三個兒子，又跟李家四房的李趙氏走的近，自然也想著將自己其中一個兒子過繼給李崔氏，不管是當兒子還是當孫子，只要有錢就行。

    可惜，算盤打得再好也沒用。誰讓全家都不姓李咧。

    過繼李氏宗親旁支的子嗣，好歹還帶著點兒緣關系。你一毫無瓜葛的外鄉人，瞎湊什麼熱鬧？別說李崔氏不同意了，就連李家屯李氏族老們，對這事也是不贊同的。

    為此，私下裡章林氏沒埋怨李崔氏不識相。可明面上，卻是一點兒都不顯出來。

    這一次，章林氏不過離開了李家屯大半個月，回來後就發現李家屯出了大事。

    “柳兒？就是賣給程府當丫鬟的……那個七柳丫頭？”章林氏經李崔氏這麼一提醒，自然也想起了李君苒是哪個。章林氏一時口快。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讓李崔氏很是不喜。

    想來也是，之前因為跟李趙氏往來頻繁，章林氏自然也是見過李君苒，當然那會兒還是小七柳。對於小七柳。章林氏唯一的印象便是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很膽小，總是躲在同胞哥哥李家六郎後面，即便被前頭幾個堂哥堂姐欺負了，最多也只知道哭，卻從不敢反抗。

    同坐在一輛牛車上的李君苒並不知道。眼前這位章林氏曾打過自己前小七柳的主意，只覺著章林氏瞧自己的目越來越熱烈。

    其實在章林氏眼裡，一個膽小怕事，即便被年長的堂哥堂姐欺負了也不知道反抗的兒媳婦，實在是太好拿了。要不是因為李正民一脈不李家二房老兩口的待見，將來可能沒多嫁妝，章林氏一準就將這個超級好拿的兒媳婦給拿下了。即便是這樣，章林氏依舊將小七柳當了自家備用的兒媳婦，倘若將來家裡的銀錢實在不寬裕，就掏點兒銅錢出來，只要搞定了李小馮氏，就能將人給娶進門來。只是李正民跟李徐氏這對親爹娘是否願意，早被章林氏給無視了。

    章林氏上上下下盯著李君苒看了好一會兒，意外地發現眼前這個小妮子已經完全沒了印象中的瘦弱與膽怯，稚的小臉兒白裡紅，一合的藍短襦長，腳上穿了一雙棉底繡著桃花的繡花鞋。乍一眼看還真像年畫裡頭的廟裡觀世音菩薩坐下的玉。

    這下原本就打著壞主意的章林氏心思更活絡了。

    “章嬸好。”雖然章林氏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明顯挑貨的味道，李君苒還是本著低調不想惹事，主打了招呼。

    “哎，到底是大宅子的水養人，瞧瞧柳丫頭這臉蛋……還有這小手……”

    章林氏很是熱地想抓著李君苒的手，卻不想讓早有防備之心的李君苒給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抵擋住章林氏的熱。李君苒頓時有一種黃鼠狼給拜年的味道。

    萬幸的是，章林氏到了李家屯村口便下了牛車，總算讓李君苒長松了口氣。

    “柳丫頭，來玩兒啊。”

    “阿，章嬸也太熱了，有點兒……”著章林氏越走越遠的背影，李君苒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沒安好心？”李崔氏笑瞇瞇地接過了李君苒的話茬。

    李君苒驚訝地抬頭看向李崔氏。

    “那以後就躲著點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