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你給老子說清楚。”坐在主座位上著旱煙袋的李平海那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李正泰一聽自家老子李平海如此說了，立馬將他晌午前在越鎮瞧見的事都給說了出來。李正泰說話條理有些，總結下來也就兩件事。

    第一件事客香居在店鋪門口擺了個小攤位，歡迎路人免費品嘗新到的跟條。攤子並不大，就兩口不大的鍋，裡頭全是清湯。所謂的清湯其實就是煮沸的井水，裡頭連最簡單的調味料諸如油鹽醬醋糖都不曾放，就這麼直接將或條放進鍋裡煮。這是讓路人品嘗的是跟條本的口。

    李正泰打聽到，之後整整半個月，客香居都打算以跟條做主題，每天將推出兩道以或條為主材料的食。

    按理說這事對於李家四房而言是件好事，要知道四房的小作坊可是占了越鎮這一片七八的跟條的市場份額。

    而客香居在天啟朝也算是小有名氣的百年老店了，曾經的旗艦總店就在距離越鎮幾十裡外的德瀧縣。十幾年前當時的掌權人排除異議，堅持將總店搬遷至京城，之後又在各地陸陸續續地開設分店。分店保持了客香居總店最粹的部分，又溶了當地飲食習慣，極各地特。

    越鎮這邊的客香居分店是在年初二月初二那天新開張的，特菜便是全魚宴。所謂大宴九九八十一道。中宴七七四十九道，小宴九道菜，均以魚為主料，配以其他食材，心烹制。可以說，來越鎮這邊的客香居，就是沖著能品嘗天啟朝天南地北各種魚還有海鮮來的。

    現在客香居竟然臨時更改了主題，著實讓所有的饕餮們大吃一驚。莫非，客香居那位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旁人永遠跟不上他那節奏的掌權人來越鎮這邊了？

    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客香居掌權人來沒來越鎮這邊。李正泰並不知道。但有一點他還是瞧見了。而且瞧得一清二楚。客香居所展示的那些跟條並不是來自他家的小作坊。李正泰雖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擺在客香居門口附近的小食攤所使用的那些跟條，都比他家小作坊加工出來的品質要好很多。很有彈。而且多煮也不會糊。

    客香居所使用的跟條。一直都是李家四房的小作坊所提供的。今天他原本是他去客香居結上個月的賬款外加再次送貨的日子。誰曾想客香居結款很痛快，再次收貨也很痛快，只不過是痛快地拒絕了。

    之後李正泰費了不銀子。才從客香居的一個小管事那兒得知客香居現在所用的那些個跟條，其實都是從李記雜貨鋪拿的貨。

    李記雜貨鋪！

    李正泰自然知道這李記雜貨鋪是誰家開的。可不就是那個仗著自己在李家屯裡年紀最大，輩分最高，就將他那個已經過繼到二房的三弟說是他家那個短命兒子生的大孫子。那個短命鬼能生出比自己年紀還要大的兒子來，真是活見鬼了。

    聽李正泰將大致事說完後，別說李平海的臉黑得跟鍋底灰似的，在場其他人一個個臉上都不怎麼好。尤其李小馮氏，就差直接沖出自家院子去七叔祖家門口破口大罵了。

    好在被李錢氏還有李趙氏兩個兒媳婦給暫且拉住了。開什麼玩笑吶，若是李小馮氏就這麼沖出去上七叔祖家鬧，只怕裡正跟族老們第一時間來個前賬後賬一起算。

    “老二，你手裡拿的條就是從李記雜貨鋪買的？”李平海握著煙桿子的手有些抖。

    “是。兒子特意托了個臉生的朋友特意喬裝打扮了去李記雜貨鋪買的，只是中等貨，八十個銅板一斤。聽兒子的這位朋友說，最好的那檔條一斤也就是比這中等這檔貴了二十個銅板而已。只不過最近幾天大部分供給了客香居，剩下的那些也讓鎮上的幾家大戶給包圓了。現在已經賣斷貨了，想吃就還得再等幾天。”

    “老大媳婦，你去廚房把這些條都煮了。我們……先嘗嘗味道。”李平海畢竟做了快有二十多年的跟條了，這跟條品質好不好，其實瞧上一兩眼便能判斷出一二了。

    這些年來，市場上不是沒有其他人家加工出來跟條。可再怎麼加工，都不及自家小作坊出來的那些跟條。旁的不說，是在水裡多煮些時間不糊不粘不斷這一點就做不到。更何況，好的條那得明，吃在裡得有嚼勁。自家小作坊所加工出來的跟條吃著有嚼勁，唯一差強人意的可能就是這上不夠明了。

    現在自家老二李正泰從那個李記雜貨鋪買來的條，在價錢比自家小作坊賣的便宜不說，初看這品質都快媲自家最好的那檔了，就是不曉得這口……李平海知道自己不能慌，帶著幾分僥幸心裡，示意李錢氏趕去廚房將那條做吃的。

    “哎。”李錢氏應聲道，隨後手從李正泰那裡接過了條，轉去了廚房。按著李平海的意思，李錢氏也不敢多費什麼心思，只做了個最簡單的條湯。只見李錢氏手腳利索地將條用溫熱水泡後，控幹了條的水分，隨後直接將條倒進沸騰的清湯裡，等清湯再次沸騰後只是往鍋裡加了把鹽，攪拌了幾下後便盛了起來，其他的什麼都沒敢放。

    李平海為李家四房一家之主，在餐桌上自然是第一個筷子的。在全家所有人的目注視下，李平海夾了一寬寬的褐半明條。條比李平海預計的還要溜，李平海險些沒能夾住。

    放到裡稍稍咀嚼了幾下後，李平海的臉更黑了。那口，跟自家小作坊所加工出來的相比，真的毫不遜。

    “爺，是不是能難吃？要說我，除了我們家能做出有嚼勁的條來，誰家……”三郎李君柏一邊說著話，一邊飛快地往自己碗裡加了一筷子，隨後塞進了裡，隨後瞬間啞了。

    “爹……您看這事……”品嘗過條口的李正泰除了覺著條稍稍鹹了一點外，其他方面毫不遜於自家小作坊所加工出來的條。問題是他現在品嘗的還僅僅只是普通的中檔貨。相信那個已經被賣斷貨的最好的那檔味道一定會更好。

    現在比較要命的還是價錢，品質更好可這價錢只要一百個銅板，跟他家小作坊裡最普通的那檔中檔貨價錢一樣，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正泰心慌了，將頭轉向了李平海，卻意外地發現李平海直直地坐在那裡一不。

    “爹……”

    意識到不太對勁的李正泰趕上前輕輕推了一把李平海，誰曾想李平海就這麼直直地順勢往後倒了下去。

    “爹！”一旁的李正國趕上前一把扶住了李平海，李平海這才沒直接摔倒在地上。可饒是如此，李平海的樣子也瞧著很不好。

    李家四房頓時了一鍋粥。

    李家屯有個土郎中，自然姓李，論關系屬於李家旁支，祖上跟七叔祖的爹是嫡親倆兄弟，算起來跟李平海屬於同一個老祖宗。李朗中很快就被二郎李君桐給請到了李家四房。

    李朗中這麼一搭脈，隨後又翻查了一下李平海的眼皮，隨後連連搖著頭，斟酌了一番後，慢悠悠地開口道：“我……先試著開兩劑藥吧。不過……有些事還是得早點準備起來了。”

    郎中大夫都這麼說了，作為病人家屬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需要早點準備起來了，準備什麼？還不是那什麼後事。

    李小馮氏一聽李朗中如何說，立馬跳了起來，沖著李朗中直接撲了過去。

    “你個挨千刀的庸醫，老婆子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李朗中原本就不怎麼樂意上李家四房，若不是二郎李君桐苦苦哀求，差點跟他下跪。李朗中之所以會這樣也是之前曾來過李家四房給還是六郎的李君楊瞧過病。當時李君楊原不過是著了點風寒，吃上兩劑發熱驅寒的藥，不過幾個銅板就能恢複健康，結果讓不肯請郎中的李小馮氏給生生拖了肺病。李朗中趕到時，李君楊差點就直接領盒飯了。最後收不到診金不說，連藥費也倒了。李朗中第二次上李家四房時，是幫還李正民的三子瞧那摔斷的……

    在李朗中看來，這李家四房上上下下就是個沒有一點人的畜生。給這家人瞧病，整個一助紂為。

    現在本就不樂意繼續助紂為的李朗中一個不提防，就讓李小馮氏在臉上抓出了一道不算太長，卻也很明顯的抓痕。李朗中當即就怒了。

    “李小馮氏！你當老子願意上你們四房來不？像你們這種人……”

    “李大爺，對不住對不住。全是我們的錯。這是診金……”李正泰趕從懷裡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塞到李朗中的手裡。誰曾想，那塊碎銀子直接被李朗中給甩了出去。

    “這些銀子，留著給李老四買棺材吧！”(未完待續……)

    ps：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