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回

又安怔怔盯著江東，江東沉默半晌道：「他沒死，還活著，炸造腦顱外損傷，命雖然救了回來，但人在深度昏迷狀態，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植人，什麼時候醒來是個未知數，也許，永遠是這個狀態，這也是我們決定瞞住你的本原因。」江東說聲音平緩而低沉，卻給了又安如此大一個驚喜。

在以為這輩子都會失去周叔叔的時候，原來他還活著，不管怎麼樣，他還活著，又安的目慢慢調回到窗外，才發現，他們已經上了山。

車子停在別墅前的時候，又安才明白，原來周叔叔一直在這裡，他們月的地方，江東拽著走了進去。

周自寒看見他們從沙發上站起來對又安道：「我哥在樓上，嫂子你自己上去吧！大哥一定很想見你。」

又安有些遲疑，著眼前的樓梯有些怕，怕這又是的一場夢，左手住右手，狠狠掐了一下，覺到疼以後，飛快跑上樓。

周自寒看著江東道：「這麼大好的機會，你就放過了，不後悔嗎？」江東的目從樓梯口轉回來：「後悔，你知道，我跟你哥一樣是個死心眼的傢伙，但又安也一樣，如果我能找回，我不會把帶過來，可惜已經不是我的了，不管生死，心裡只著自橫一個。」

周自寒挑挑眉道：「我是不懂你跟我哥這種男人，讓來讓去的，如果是我，喜歡就直接搶過來，不是我的也是我的，誰他媽跟我搶，我弄死誰。」

江東知道，這真不是周自寒說大話，這小子從小霸道，說好聽點兒是個霸王，說難聽點兒就是個混蛋，天糾集一幫壞小子惹是生非，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為了一個小姑娘把同學開了瓢，那禍惹的，數都數不過來，可就這麼個混蛋，現在卻混的人模人樣兒，就是人忒多了點兒。

江東沒好氣的道：「我都懷疑上面躺著的不是你哥。」周自寒擺擺手：「我說的是這個道理，你跟我哥兩人，就屬於沒事找事的類型，人不多了去了，幹嘛非一棵樹上吊死，來，東哥今兒正好，陪弟弟喝一杯，你既然放棄了，就為我哥慶祝一下，別管怎麼樣，一家三口總算團聚了。」江東目一黯，抬頭掃了眼樓梯口，是啊！自己終究是個外人。

又安頗有些近鄉怯的覺，立在門外很久都沒，心裡又酸又又驚又怕，分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直到裡面的護理人員打開門，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護理人員是認識的，因為床邊擺著的照片。

又安一步一步挪了進去，這是他們月住過的房間，屋裡的燈亮著，周自橫渾滿管子躺在那裡，安靜的彷彿睡了過去，無聲無息的。

又安終於走到床前，看了他很久，跪在地毯上，握住他的手哭了起來，哭的那麼傷心，那麼委屈，哭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抹抹眼淚站起來坐在床邊上，輕輕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哽咽的道：「周叔叔，我們有孩子了，高興不，你喜歡男孩還是孩？我想你應該喜歡孩兒，但是我們有兒了，燕子了我們的兒，肚子裡這個我們要兒子好不好？這樣一來，我們也算有兒有了，我知道你累了，累的想睡，但是你答應我，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不然等兒子出來，你怎麼抱他，還有你的小媳婦，你不醒過來讓我怎麼辦？我什麼都不會，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你就不擔心嗎？你答應過我的，記得嗎？你以後的七十年都是我的，你會疼我寵我，直到我們白髮蒼蒼，拄著枴杖的時候，我還是你捧在手心裡的寶兒，你要是不醒過來，誰寵我誰疼我，我現在不催你，讓你好好睡一覺，但你一定要答應我，別睡太久好不好，我們拉鉤。」

小手拿起他的大手，勾住小指頭拉了拉，又安眼眶有些熱，記憶中他的大手總是那麼堅實有力，彷彿握住就永遠也不會鬆開一樣，現在卻綿綿的毫無力道。

又安了他的臉，小聲道：「如果你累了，就換我握住你好不好？雖然我的力氣沒你的大，但你放心，我會握的很牢很牢，永遠都不會放開。」

又安辦理了停薪留職，從江家搬到了山上的別墅來，親自照顧周自橫，周夫人擔心的勸：「你現在懷著孩子，太累了不好，而且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兒……」周夫人後邊的話沒忍心說出來，這個病一輩子沒醒過來的機率相當高，如果真是這樣，難不要在這裡守一輩子，當初就是因為這種境況下，跟老周顧慮到又安還年輕，才二十五歲，後面還有大半的日子要過，讓守著個活死人，太不人道，太殘酷了，才跟江家商量著，辦了個假葬禮，把糊弄過去，周夫人是希又安幸福的，即使這樣對不起兒子，覺得，如果兒子有意識也會同意這麼做，畢竟自橫比誰都疼又安，又怎會捨得自己一個人過下去。

又安卻固執的搖搖頭：「他會醒過來，我跟他約好了，他會看著我們的兒子出生長大，還有燕子，我們兒……」

又安辦理了燕子的領養手續，改名周燕燕，正式了周家戶籍，平常上兒園，週末江東會把帶過來，母倆一起陪著周自橫說話。

又安本來就是醫生，對於護理自然很專業，而且請了老中醫過來，每天給周叔叔針灸，在一邊認真學習，一個月之後，已經能單獨給周叔叔做針灸治療，雖然一直沒什麼療效但又安卻固執的堅持著，翻，洗，按，這些一手包攬了下來。

周夫人總忍不住勸：「你著肚子，這些讓護理人員來吧！」都被拒絕，周首長回去跟老伴歎：「當初自橫娶這麼個小媳婦，我心裡還說，不跟養個大閨一樣嗎，不得伺候一輩子，可現在看來，自橫還是有福氣的。」

周夫人歎口氣道：「有福還不醒過來，我是怕這麼下去，把又安也累壞了，肚子裡可懷著咱們的金孫呢，這孩子子扭，怎麼勸都不聽。」周首長道：「又安是醫生，心裡有數，比咱們還著肚子裡的孩子，你就放心吧！」

時間過的很快，彷彿一眨眼的功夫，就進了五月，五月的山裡很，鬱鬱蔥蔥的松林疊嶂從落地窗過去，一眼不到邊際，映著碧藍的天空，彷彿一幅最真實的風景花卷，鋪開在視野之，近爛漫的山花點綴在茵茵綠草中，分外燦爛。

燕子從外面跑進來，進了屋就很懂事的放慢了腳步，手上一大把五彩繽紛的野花，映著一張小臉，彷彿把春天都帶到了屋裡來，把花小心的在床頭的玻璃花瓶裡，然後洗乾淨手，爬上床，小手一邊按著周自橫的手臂，一邊說：「爸爸，我今天摘了好多野花，你聞聞，是不是很香？昨天在兒園老師表揚我舞跳的好，給了我一朵小紅花呢……我們班的李嘉峰最討厭，總是揪我的辮子，在我的本上畫，我昨天告訴老師了，老師批評了他一頓，他哭了，然後吃餅乾的時候，我把自己的給他了……」

又安不莞爾，燕子適應的很快，把送到了大院裡的兒園，很快就跟同學混了，格也開朗了許多，只要來了山上，就會趴在床上跟周叔叔事無鉅細的說們兒園發生的瑣事，到了晚上，會在邊，也跟說一些孩兒間的小矛盾，很心的兒。

又安等告一段落問：「中午想吃什麼？」小丫頭歪歪頭：「我想吃媽媽做的魚香。」又安手的額頭：「好，那你在這裡陪爸爸說話，媽媽給你做飯去。」小丫頭乖巧的點點頭。

別墅裡有專門打掃做飯的阿姨，但又安還是學會了一些基本的菜餚，有時候總想，要是周叔叔醒過來，知道他家氣的小媳婦兒都能做出一桌子菜了，該是什麼樣兒。

等媽媽出去了，燕子低頭伏在周自橫耳朵邊上小聲說：「爸爸你快醒過來好不好，江叔叔今天送我過來的，跟媽媽說了很多話，還給媽媽做了早餐，雖然江叔叔對我也很好，但是我只有一個爸爸，還有，說弟弟已經快七個月了，您再不醒過來，就見不到弟弟出生了，爸爸，我們倆約定好不好？弟弟出生的時候你要醒過來，拉鉤……」

又安的預產期是八月，過了五月，胎開始頻繁起來，就睡在周叔叔旁邊，每當胎的時候，就會拿著他的手一起放在肚子上，兩人一起去覺生命的奇妙，有時候，半夜會筋，起來鑽心的疼，又安就咬著牙忍著，拚命掰著腳，等那陣痛過去，滿臉都是冷汗。

覺得，周叔叔是有意識的，至開始有了，兩人一起胎的時候，能覺到他有反映，雖然很細微但有，而的緒好壞，也會影響到他，第一次筋，疼的哭了，哭完了發現，腦電圖有輕微波，但也只是波，除了這些沒有明顯進步，又安卻已經相當滿意，最起碼有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