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看中的房子在江邊一個蘭庭嘉苑的小區, 名字很大眾，但價格卻一枝獨秀，在容城高企的房價里一路高歌，和隔壁的海棠園別墅區并駕齊驅。

這里是容城老一批江景豪宅, 腳下是滾滾向前奔流不息的容江, 周圍有名校, 有三甲醫院，有大型商超, 有地鐵公, 基礎建設十分完備。

樓盤部有別墅有高層，也有生活廣場，還有兒園和一家私立小學。

“這套房子的房本面積是135平，實際使用面積是148平方, 四房兩廳兩衛一廚, 還贈送了超大臺和一個小雜間, 雙臺南北通，您二位這邊走……”

中介小哥介紹得口若懸河，從房屋格局說到小區業, “您看這臺多舒服, 可以在這兒放兩張沙發, 休息日的時候坐在這兒看書擼劇，累了您就看看遠的風景歇歇眼，要是晚上呢，倆人看著夜景喝喝小酒，看月亮數星星，也別有一番趣。”

“餐廳開間是二點米，怎麼走都不會顯得擁, 廚房是L形，空間寬闊，小兩口一起在廚房準備晚餐還可以增進，客廳開間是四點五米……您再看這房間，寬敞明亮，小雜間在這兒……離主臥很近，我建議您們要是重新裝修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把雜間打通，然后做個帽間……”

“再看看咱們這個小區的業，不是我吹，這附近比咱們這兒安保再好的小區那是沒有了，住在這兒，您將有二十四小時的極致安全保護，還可以和明星做鄰居哦……”

聽他說得天花墜，蘇盈袖好奇道：“哪個明星住這里？”

“韓晶啊，你不知道嗎？”中介小哥驚訝的看著，然后湊過來小小聲跟八卦，“我跟你講，我知道韓晶住哪里。”

蘇盈袖被他染，也小小聲問回去：“住哪里啊？”

“您買房嗎，這是屬于售后服務了。”中介小哥微微一笑，不說了。

蘇盈袖見狀立刻有些嫌棄，“你這樣做生意會被打死的。”

“沒辦法嘛，我要恰飯的啊。”中介小哥大聲喊冤，又追著問，“您喜歡這里麼？這可是最符合你們許律師要的房子了，離海棠園就隔著兩條馬路，房子寬敞，采通風很好，視野開闊……他原先盯著這個盤的別墅看，沒一個要出手的。”

“就這個，還是巧上個月前房主著急用錢，決定賣了它，以前買來投資的，基本沒住過，您看這家，都還簇新呢。”

蘇盈袖聽著他繼續滔滔不絕的介紹房子，中間夾雜私貨的賣慘，轉頭看了眼正在轉著各間臥室的許應，看他著下蹙著眉頭，一副思索的模樣。

“可惜不是我買房子啊，你得去跟許律師說。”著中介小哥攤攤手，滿臉的莫能助。

中介小哥眨了一眨眼，“……我覺著您要是喜歡，許律師一定也喜歡。”

蘇盈袖覺得這話有點奇怪，但想了想，還是非常誠實的道：“我喜歡啊，大house誰不喜歡。”

“那得嘞，您慢慢看，我去跟許律師再說說去。”中介小哥眉開眼笑，轉一溜煙就跑了。

蘇盈袖覺得莫名其妙，看一眼他的背影，聳聳肩，走到了臺上，七點五米的臺，從旁邊門進去就是最小的一個房間，許應說這個位置可以做書房，比劃了一下，約覺得比他的辦公室還寬。

嘖嘖嘖，許律師說是律所合伙人，可看那辦公室大小就知道他資歷不夠，都混不上大屋子：）

靠在臺的欄桿上，看著遠的江景，有船只停泊在水邊，可能是哪家食坊，又或者是容江夜游的船只在休憩。

腳下的這幢樓這套房，是當一輩子醫生都不可能買得起的，有人居廟堂，有人住街巷，滿大街的人來人往，有貧有富，也總有許多東西是夠不著的，也有些東西是踮踮腳就能到的。

這些東西，要去爭嗎？蘇盈袖想到了父親蘇和，還有生母李寧曼。要是非要去夠那些東西，那就是下一個李寧曼。

我如果活了我最討厭的人，那我便是徹底失敗的，這是長久以來告誡自己的話。

這邊許應聽中介說蘇盈袖喜歡這里，也點點頭，“我也是覺得這里不錯。”

“可不麼，許律師我跟您講，這里真的算最好的了，別看價格是有點高，可您看看這地段這配置，是吧，以后家里來客人，有了二寶，都能住得寬寬敞敞的……”

說著他們走出那個房間，又轉進另一個，沒多久便拍板道：“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先定這里吧。”

等的就是這話，中介聞言立刻眉開眼笑，不住口的夸他有眼，等陪著他們下樓，因要去接其他客戶就先走，走之前還道：“您們可以再在這兒看看小區里的其他設施，考慮一下，咱不急哈，但也別考慮太久，萬一被別人搶先或者房主突然提價，那可就虧大了。”

說完這才火燒眉似的跑了，看他走遠，蘇盈袖又回頭，看看一眼不到頂的樓宇，半晌才笑了一下。

許應問笑什麼，說：“我在想明天上班要怎麼跟同事吹牛，說我來看過豪宅……對了，這房子多錢？”

“九百六十多萬，大概是六萬五一平方。”許應聞言聞言道，“比剛開盤的時候這里賣兩萬一平，也就不到十年，翻了幾倍。”

雖然這邊并不是市中心，但也算是老牌富人區了，蘇盈袖聞言驚訝道：“這里還有過賣兩萬的時候？”

“十年前容城絕大多數樓盤售價還沒過萬，況且又不是別墅，而且當時隔壁……也就是現在的地鐵站那塊，出過事，死了不人，大家都不敢買這邊的房子。”這些舊事許應記得一清二楚，因為海棠園就在旁邊，又住著不大人，所以上頭很張，一邊施給刑偵方面，一邊又要捂著消息不外頭議論。

那陣子葉菲很害怕許應會出問題，每天都要打電話確定他的安全，自己也不怎麼出門。

蘇盈袖對這些事沒什麼印象，問道：“后來呢？”

“后來抓到人，看著是結案了，但實際上部有人懷疑是頂包，但沒有證據，只能這樣。”許應搖頭道，“后來那邊就全部推倒，荒廢了很長時間，后來說要建戲曲博館，又沒建。”

“當時蘭庭嘉苑已經竣工，忽然流傳說這里風水不好，你知道的，很多人越是有錢就越迷信，本來就是面對高端人群的樓盤售樓立刻門庭冷落，那個時候離金融危機過去也沒多久，能賣兩萬一平，還是因為開發商在小區里建了兒園。”

許應仔細給他講道：“后來又建了私立小學，這個私立小學是跟英國名校一起合辦的主打貴族式素質教育，很有名，聽說住這里能優先學，于是有錢人又嘩啦一下涌進來了，房子頓時賣掉一多半。”

“又過了兩年，容城房價慢慢起來了，這里漲到三萬左右，市政覺得隔壁荒廢的那片地就這麼放著太難看了，有損城市形象，恰好要修地鐵，干脆在那兒多建一個站，所以你能看到這里出門就是地鐵站，往前再走兩站路又有一個，其實離得不遠。”

“這麼一來，剩下的一小半房子立刻就售罄了。”蘇盈袖聽明白了，覺得這其中過程真是過分曲折，只是不知道這里風水不好是不是謠傳。

許應道：“我說一個人，你就知道了，蘭庭嘉苑的開發方是梁總們公司，這是們公司唯一一個樓盤，當年本來是想走走房地產的花路，結果被搞得差點回不了本，索轉到其他產業了。”

蘇盈袖聽完一愣，想到他說過的梁總和已經倒臺的梁家的關系，不由得嘖了聲，“不會是梁家在散播謠言吧？”

“何止啊，這次梁家倒臺，扯出了當年那樁案子，真的是頂包，真兇是梁家那位婿。”許應有些嘲諷的扯扯角。

蘇盈袖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干脆換了個話題，又說回房價，“……你這九百多萬，加上契稅，起碼過千萬，你是打算一次付清？”

說到這個許應就樂了起來，得意洋洋的跟蘇盈袖道：“說到這個就有趣，先前韓晶不是送我上熱搜了麼，許主任說要是我能借這個機會好好宣傳一下律所，他就給我出一半的房款。”

“只說出一半，可沒約定金額，也就是說我只要花五六百萬就能擁有一套房子了，好歹我也干了十年苦力，五六百萬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蘇盈袖都聽傻了：“……”好家伙，許主任養個專坑老子的好兒子，鼓掌！！！

許應倒越想越覺得劃算，甚至還有點憾，著小區人工湖對岸的別墅區，嘆嘆氣，“要是能在那邊買到就好了，反正許主任出一半。”

蘇盈袖：“……”我看你是想被你爹打死：）

但隨即許應又在自我否定，“不過也不行，你說過別墅打掃起來太累，還是現在這套好，便宜許主任了。”

頓了頓，他轉頭看著蘇盈袖，見還有些發愣，就笑了聲，慢吞吞的問：“你說，會喜歡這里麼？到時候臺得做封閉式的，裝上紗窗和貓爬架，它就可以蹲在那里看天看鳥看風景，也不錯，對吧？”

邊說，邊拿直勾勾的眼神一直看著，將看得耳子都有些紅，不由自主的躲閃著他的目。

“關、關它什麼事……它又不是你的貓……”嘟囔著反駁，僵著脖子，不敢回頭和他對視。

許應忽然又笑了一聲，問道：“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是現在跟你說，還是等你回來再說？”

聽起來仿佛有商有量，蘇盈袖卻眼皮一跳，下意識就要退，于是垂下了眼，“……既然還能選等我回來再說，那就不是很重要，不然……再等等？”

“好啊，我聽你的。”許應點點頭，似乎并不失，也不是很在意。

這反倒又讓蘇盈袖生出后悔的意思了，想反口說要不然你現在說吧，又做不出來這種事，于是暗地里一撇，有些懊惱。

許應用眼角打量著，沒有錯過哪怕一一毫的表變化，見狀登時心，“不要，早晚是要告訴你的，不差這幾個月。”

蘇盈袖聽著愣了愣，終于扭過頭去看他，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里，還來不及臉紅，就聽他接著問：“什麼時候走？”

“……啊、大概五六號吧，三八節之前走，剛好去到那邊做個婦節的義診和科普宣傳。”蘇盈袖連忙打起神來應道。

“那你走的前一天我去接？”許應邊說邊樂，“我要有貓啦？哎，今天怎麼凈是好事？”

聽著他那得意到要飄起來的語氣，蘇盈袖笑不出來，但也不像剛才那樣覺得有些發悶了，哼聲道：“就借給你三個月，以后還是我的！”

許應趕點頭應是，又往回走，沿著來路一起走到了停車場。

之后幾天蘇盈袖一直在參加院的會議和急培訓，因為是第一批打前站的隊員，他們除了要給病人看診和給當地醫生講課之外，還要寫好經驗總結，說是：“寫好《下鄉寶典》啊，跟學生要寫見習寶典、實習寶典一樣。”

說白了就是一些注意事項，比如這個醫院的大致況，那里的食住行如何，等等諸如此類。

三月五號出發，恰是驚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暖烘烘的籠罩著大地。

許應早早就出門，拎上葉菲準備的大包小包吃食，一路出門還聽見在背后念叨：“你快點啊，別趕不上，去下鄉肯定很辛苦的，回來肯定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