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林靖回頭看向雪英，語氣不高不低,平直的仿佛不帶緒。

雪英小時候曾經不小心掉到冬天河面上的冰窟窿里頭，那個時候的通寒冷也就和現在差不多了。知道靖郎對待別人一向沒有對林羨那麼親和,卻在此刻才知曉能疏離到這份上。

“然后,然后,”忍不住將嬸子向后傾了幾寸,語氣結起來，連著原本有些想說的話都忘了,“然后他說好了半月后再來。”

“我知道了。”林靖收回自己的視線,將手中打水的木桶重重放在地上，悶氣吃的夠嗆。

雪英有點后悔，一開始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從廚房窗戶里看出去,林羨的房間還亮著燈,坐在床上,剪影落在窗紙上頭,是個低頭和的模樣。

就算是為了娘子，雪英又覺得自己的做的不全錯。也并不準備怎麼樣的,只想著若是真將林靖試探了出來,那就要提前告訴娘子一聲,不然還將靖郎當作無知單純的親弟弟疼呢。

林羨洗完澡坐在床沿頭，發梢上的水珠慢慢向下墜落，的思緒也慢慢的發散出去。

最近攪擾在心頭的事不。

一是送藥路上山賊不斷，已經開始影響脂膏的制作，更還怕后面有人因此傷著或是更甚。

二是白天時候窯廠里那脂膏盒子出錯的事。林羨總覺得可以用這兒增加一兩改制的地方，但是一時讓說要怎麼改，自己心里又還沒個準。

生意現在做的還不算大，銷路似乎也就面前這一點。但林羨的目標并不在此，一面讓孫香織擴大藥園的生產，一面也切看著蘭城那邊海運的事宜。

一旦海運真的開了，那就是另外一番景了。

林羨正躊躇思索著，忽的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棒敲打聲，像林靖通常早起時會打木人樁發出的響。覺得奇怪，頭發了一半披散著站了起來，快步過去拉開門往外看。

月還不明朗，院子里依稀站著的是林靖。他的雙臂飛快有力的在木人樁上擊打，上下左右作而有序，撞擊聲音之大，幾乎讓人覺得下一刻不是木頭樁子飛出去就是林靖自己的胳膊要斷了。

林羨覺得奇怪，林靖的脾氣是很清楚的，現在這樣顯然是存了氣的行為，可明明前頭吃飯時還是好的呀reads;。

林羨的余瞥見雪英站在廚房門口，“這是怎麼了？”問。

雪英有些心虛，橫挪步子說，“我，我不知道啊。”

說完頭也不敢扭的轉跑回了自己房里頭。的表現古怪，林羨愈發敲定了有事發生，于是干脆開口直接呼喚林靖。

“靖哥兒，你過來。”林羨道。

那邊木人樁上撞擊應聲而停，林靖轉過汗涔涔的臉，沉靜了一會兒才邁開步子向林羨這邊走來。

屋里頭的燈本來還算明亮，隔了一段距離找出來卻顯得昏黃，落在林靖臉上朦朦朧朧的不太真切，只照亮了他的半張臉。

他的面龐一日比一日細化出青年人的線條，常年練武下來早已經不是小時候的白，而轉了淺，此時滿額汗水，眼眸半垂，讓林羨神思一晃，愣了一瞬。

只不過這種緒很快被心里頭的思索下去，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問，“你怎麼不高興了嗎？

小時候也偶爾有這樣的時候，只是那會兒從來不悶聲悶氣的自個兒發泄，反而要膩到懷里撒的。

屋里才洗完澡，里頭的大木桶還沒搬出去，放在一邊一個簡單木質屏風后頭，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林羨的頭發還沒有全干，淡淡的水汽氤氳。

穿的也很單薄，不過夏夜悶熱并不怕冷，烏黑的發披散下來，隨著來回走而輕輕搖擺，出纖細的腰。

林羨其實半點兒不算瘦，只是骨架子纖細，通的又勻稱，故而看著很苗條但手腕臉頰上去都是乎乎的。

此刻的袖就沒有像平常一樣放到底，而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腕來，在月的照耀下是仿佛明的玉。

林靖的目癡癡地跟著，心里又是喜歡又是燥郁。

什麼李二郎狗二郎的，一知道有人覬覦林羨，他立刻恨不得提刀過去砍人。

“我沒有不高興。”林靖站在房門外頭沒邁步進去，開口聲音卻有些暗啞。

他不知怎麼覺得有些氣上涌，垂下眼睛不敢多看林羨。渾上下的躁卻沒有因此平息，反而忍不住抖了抖，仿佛一筋給人挑開了，心里懷里都空了一大塊。

“你進來啊，”林羨探頭看他，又說，“你和我還不能說真話嗎？”

林靖這才重新抬起頭來，眉頭略微在一瞬間皺了下，后將目鎖在林羨上。的眉眼和，當下帶著點點疑正看向自己，一雙杏眼實在好看溫的像是有芒在閃耀。

他心中涌起萬千想要將林羨擁懷中，也猛然明白過來心里懷里空出的那一大塊是林羨才能夠填滿的。

林靖于是不再抑自己的沖，抬腳大步往屋里走。

“我的確不高興，”他道。

林羨追問，“為什麼，是哪里出了什麼事嗎？”

林靖點頭，他猛然手就著林羨站立的姿勢將攬懷中地扣在前，然后就勢將下在林羨的肩頭，不等林羨反應，低聲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林羨有些愣愣的問，“什麼噩夢？”

“我夢見阿羨不要我了。”林靖說著將手上的作又了，語氣帶著些委屈，“阿羨將我趕出去了reads;。”

距離上一次兩人相擁已經是幾年前了。雖然這之后林靖一天天的長大，早已經褪去了當初的稚模樣，然而林羨心里并沒有將林靖完全當大人。

直到現在，林靖輕輕巧巧的就將抱在了懷里，與最初幾乎掉了個個。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林羨沒來急追究林靖此時不合適的作，反而還被他失落的語氣弄得心里揪起來，抬手在林靖的背部輕輕地拍了拍，“我們兩個總都是一家人，旁人誰也比不上。”

哪里有什麼噩夢，林靖不過是隨口編的。不過話是編造的，但是林羨的回答依舊讓他很滿意，他跟著再追問，“蕭祁文也比不上吧？”

“比不上。”林羨的手掌又輕輕的拍了拍。

林靖終于有些釋然，臉上出得意的笑容，心里將什麼李二郎都踢飛到了天邊。

“那阿羨也不許喜歡別人了，只能喜歡我。”他語氣認真，末了還不忘加這麼一句。

委委屈屈給林羨灌得*藥也就一會兒用，林羨很快反應過來，從林靖懷里仰起頭來，冷測測的看著他，“你說什麼傻話？”

“哪里是傻話，”林靖不服氣，瞪眼看著林靖，“你除了喜歡我還要喜歡誰？”

“還是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林靖追問，臉上惱怒又起。

“你說的都是哪里跟哪里啊。”林羨用力推開林靖，其實有些不好意思和林靖說這些喜歡不喜歡的事，干脆用姐姐的份下去，一句話下了令，“這些事以后都不能再問了。”

“反正我只喜歡你，以后也都喜歡你，你以后也要只喜歡我。”林靖道，后面的話一口氣說出來，緒反而平穩了，“你若喜歡別人也無礙，我自有辦法。”

別人喜歡阿羨，殺了就是，阿羨喜歡別人？更殺了就是。

除了阿羨，他誰也不在乎，又管他們死活？

只不過當下，林靖還是給林羨一句，“再不去睡覺我要打你腦殼了。”給弄回房里去。 平日里還是要寵著阿羨一些的。

林羨高興了，林靖就覺得自己心里乎乎的比什麼都舒坦。

又隔兩日，林靖去山里取藥了。

他一個人來回均是快馬，半天去半天回綽綽有余，通常早上，天黑前也就回城了。

雖然大半個月前那山寨鬧鬼的事弄得大，但是那里山頭，又不是只有一土匪窩，林羨還是很不放心。

臨行前拉著林靖一樣一樣的囑咐的很仔細，有些話連雪英聽多了都會背了。然而還是要長長一串說完才放林靖走。

“娘子，靖郎他生穩重，都懂的，你莫要太過擔心了。”雪英見林羨送走了林靖以后神就顯得有些怏怏，不由得勸道。

“但愿。”林羨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安穩，折返回房里在祖宗牌位前上了兩柱香，好好念了一番才算罷。

林靖一路快馬行去，等到小中午才在道盡頭的一茶攤上停下來。這茶攤的位置好，恰在道末尾，分開許多岔路去，來往的馬車行人都要買一碗茶吃。

他掏出一個銅板買了碗茶在邊角坐下，眼睛看著耳朵聽著，將茶鋪周圍的人和事全收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