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個年頭,阿菀七歲了。
春日到來,不過因為去年冬天比往常冷了一些,使得這個春天好像也格外地漫長。到了三月初時,氣溫還時不時地還變化,再加上綿綿春雨,氣候幾翻變化,阿菀也很是了一翻罪,不僅一個小風寒反反復復地病了半個月未見好,也時常低燒不退,讓人愁壞了心。
也因為如此,阿菀這個冬天和春天什麼地方都沒去,最多的還是躺在床上渡過。
阿菀再次醒來時,迷迷糊糊間便聽到了外面傳來滴嗒的雨聲,昨晚又下了一整夜的春雨,半夜被丫鬟醒來喝藥時,聽到從屋檐凝聚而下的水珠輕輕地敲打著臺階石板的聲音,在那樣安靜的夜里,顯得無限寂寥。
“郡主,來,先喝口水潤潤。”青煙輕地扶著起來,和青枝等人一起伺候小主子喝水。
水溫不冷不熱正好口,阿菀喝了幾口水,只覺得里發苦,顯然這段時間湯藥不斷、在吃食上又極是清寡,讓味蕾都淡得發苦了。只是這也沒辦法,這個春天的天氣時冷時熱的,害得的病也跟著反復,要忌口的東西多,何況也沒那胃口吃。
“雨停了麼?”阿菀坐靠在床頭,神不太好地任由丫鬟伺候洗漱更。
青煙、青枝和娘——謝嬤嬤幾人臉上都有些愁緒,每次小主子生病,們這些伺候的人心也跟著黯淡揪心。們從阿菀出生起便被選到邊伺候,這麼多年下來,主仆也極深,每次見生病苦,們心里也跟著難。
“早上時就停了!”青枝皮子利索,回答道:“奴婢先前出去打水時,還看到院子里那株大槐樹的花落了一地,滿地潔白,煞是好看。只可惜這天氣還有些冷,待過幾日天氣轉暖了,郡主便可以到院子里去看看花了,很是漂亮呢。”
阿菀聽得神振作一些,笑道:“我覺得今兒好多了,不如呆會就去看看吧,反正這雨也停了。”
“郡主!”
青煙和謝嬤嬤頓時瞪了青枝一眼,青枝也苦了臉,室另外幾個丫鬟趕低下頭,省得真的勾起了小郡主想出去看槐樹的念頭,公主知道可饒不得人。
見青枝一臉自責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阿菀只能咂了下,改口道:“好吧,我隨便說說的。”
丫鬟們終于松了口氣。
等阿菀洗漱好時,康儀長公主夫妻過來了。
阿菀坐在床上,雙在床下半空中晃悠著,見到父母朝他們地了聲“爹娘”。
羅曄應了一聲,坐到床邊,手了下兒的額頭,皺眉道:“還有點發熱,阿菀得再養段日子才行。”
康儀長公主也過來試了下兒額頭的溫度,同樣覺得還有些燙,顯然低燒還沒退,親了親的額頭道:“按以往的經驗,過了三月三后,這天氣就暖和一些了,到時候便可去外頭玩一會兒,多呼吸新鮮空氣,人也跟著神一些。”見兒乖巧地點頭后,康儀長公主心頭,又說了幾句話后,便出去查看兒今天的藥。
康儀長公主出去后,阿菀拉著父親的手,地道:“阿爹,你最近在忙什麼?是不是又淘到了什麼前朝的孤本古玩之類的東西了?阿菀好玩聊,你送本過來給我看看,好不好?”
羅曄拉著的手握在手里,好笑道:“爹最近可沒去哪里忙活,可不是一直在陪著你麼?白日時也多是回伯府看你祖父祖母罷了。而且你現在子不好,需要多休息,等你好一些,爹書房里的東西你看中什麼都由著你拿去玩兒。”
阿菀朝他甜甜一笑,然后奇怪地問道:“祖父祖母那兒有什麼事麼?”爹其實是個子很天真隨的人,雖然孝順父母,卻也不會講究那個形式,不似世人孝順什麼的也要做得人盡皆知才好。
所以,在生病時期,父親白天時仍頻頻回府,可見是有什麼事,不然爹都恨不得守著不走呢。阿菀先前問了娘親,不過公主娘好像并不愿意讓知道,幾句敷衍。
聽到兒敏銳的話,羅曄的腦袋,不由想到一個詞——慧極必傷。阿菀有時候聰明敏銳得不像小孩子,但子卻過于孱弱,讓羅曄總擔心就像那些因為過份聰慧而因天妒夭折的孩子一般,他寧愿魯笨一些,活得長長久久方好。
“其實也沒什麼事……阿菀想要個弟弟麼?”
“誒?”
羅曄輕聲道:“爹娘想從族里挑個男孩子過繼,以后就是阿菀的弟弟了,可是也不知道挑哪個孩子好……”說到這里,羅曄頗為頭疼。
他與妻子婚十余載,夫妻甚篤,既便妻子不能再生,他也沒覺得有什麼,關于子嗣問題,過繼一個便是。可是若要過繼的話,這過繼的人選便要慎重,免得將來有什麼況。雖然很多人不愿意鈄自己的孩子過繼給他們,但是一聽說是過繼給康儀長公主的,羅家旁枝很多人都了心思,這段日子頻頻進府去探風口,使得開年以后,懷恩伯府熱鬧得。
幸好公主府有嚴格的規定,那些人進不來,而且因為阿菀生病,康儀長公主一心撲在兒上,這種時候誰敢上門來叨擾,康儀長公主再好的脾氣也要發飆,所以倒是沒有人不識相地來打擾。
可是羅曄就不同了,老夫人自從了口風后,便被那些族人弄得煩躁不已,后來厭煩了,直接將這三兒子喚回去由他去應付族里的那些叔伯長輩們,眷推給了幾個兒媳婦,自己稱病不出松鶴堂。羅曄原先還不知道什麼況,等被煩了幾天后,現在也是苦不堪言,今日說什麼也不過去了,寧愿在公主府里守著妻兒。
阿菀聽完他爹的話,頓時一臉同地看他,撲到他懷里,他俊的臉,說道:“如果要弟弟,那要挑一個孝順明理的,還要要對爹娘都很好很好的,不然阿菀可不要。”
過繼的孩子到底比不得親生的,而且容易有其他心思,阿菀雖然不擔心公主娘的手段,可是擔心這駙馬爹人哄騙了,到時候挑了個不好的孩子,公主娘又寵夫,不忍他難做后無奈接,那才糟糕的。雖然心里最愿意康儀長公主再生一個,可是也知道是不可能生的了,不說的子難再孕,以康儀長公主的況,恐怕再懷孕要一尸兩命了。
所以,過繼這種事,阿菀一點也不意外,那祖母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礙于他們先前在江南不好提罷了,現下回京,這事是遲早的。
羅曄不知道他在兒心里的印象是極為不靠譜,聽罷馬上正道:“這是自然,過繼之事須得慎重。”
父倆小聲地流著,康儀長公主進來,見他們抱在一起說俏俏話,也不以為意,笑道:“好了,阿菀先用膳,呆會要吃藥了。吃完這副藥,如果明日不燒了,便可以停藥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阿菀蒼白的臉馬上出笑容。
羅曄親了親的額頭,抱起到外間一起用早膳。
早膳過后,是一碗黑褐、散發異味的藥,阿菀苦著臉邊喝邊含餞。
一碗藥還沒喝完,便聽下人說瑞王世子過來了。
衛烜走進來時,手上捧著一個封著的致的琉璃瓶,從帶些渾濁的琉璃瓶可以看到里面放著黑紅的東西,看起來有些像現代的糖果。阿菀知道這時代的琉璃其實就是玻璃的一種,只是工藝不,做不出玻璃那種明的質,不過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進程了,市面上的琉璃制品價格一直居高不下,而且為了迎合有錢人的品味,工匠們做得很是致。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表姐,我給你帶了餞。”衛烜一襲赭紅袍,襯得他如凝脂,致如陶瓷娃娃,漂亮得不可思議。
衛烜給康儀長公主夫妻請安后,便坐到阿菀邊,打開了琉璃瓶,用一個銀釵從里面釵出一顆梅出來,對阿菀道:“張。”
阿菀皺眉,看他堅持的模樣,勉強張咬住那顆梅,口一清淡的甜香,微帶著淡淡的酸,竟然不像其他的餞那般甜得發膩。阿菀得承認自己這些年被家公主娘養叼了胃口,吃的是山珍海味,只有不想吃的,沒有康儀長公主弄不來的。所以,那些佐藥的餞吃多了,也膩了,直到現在吃到這種酸中泛甜的梅,讓眼睛微微發亮。
衛烜注意到的神,便知曉是喜歡,遂笑道:“這是我母妃陪嫁的莊子里的管事娘子用新鮮的梅子腌的梅,我嘗過覺得比市面上的那些餞多了些新鮮口,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就給你送過來了。”
“謝謝。”阿菀覺得這小正太不熊時,真是個心的好孩子。
康儀長公主和羅曄臉上也帶著笑容,心里極是滿意衛烜這種將兒放在心上的行為。
等阿菀喝了藥后,衛烜將自己的額頭和的額頭了,皺著眉道:“還有些燙,看來簡太醫的醫不行,要不要換個太醫過來瞧瞧?”
康儀長公主生怕他要去太醫院折騰那些可憐的太醫,忙道:“不用了,簡太醫可是太醫院有名的兒科太醫,如若他也不行,其他太醫更不行了。”
衛烜聽罷,勉勉強強地點了下頭,可是心里仍是覺得一定是那些太醫太沒用,才會讓阿菀一個小風寒病了大半個月還沒好,而且還時不時地會起低燒,整天懨懨的,看得他心都揪了起來。
上輩子他真正注意到阿菀時,已經十歲了,雖然仍是比平常姑娘瘦弱纖細一些,卻也健康了很多,不像現在這般病歪歪的,一點小風寒也讓躺個十天半個月未見好。
阿菀里含著梅,轉眼見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思索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一,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見他看過來后,對他道:“我沒事的!你今兒怎麼過來了?又翹課了?”
“沒有!”衛烜氣定神閑地道,“近日授課的太傅子不利爽,請病假在家歇息,所以我也不用上課。”
羅曄聽罷好笑道:“太傅雖然請了病假,但還有其他的先生授課,可沒有說不用上課吧。”
衛烜狡黠在看他,“反正先生們說的我也懂了,去不去上課都不要,他們也不在意我在不在。而且我今日來,是要告訴阿菀,過幾日天氣暖和了,我給你送兩只大白鵝過來,到時候就放在你院子里好了,到時候我讓人過來蓋個鵝舍……”
“大白鵝?”羅曄疑。
康儀長公主也有些擔心,去年聽衛烜說過了,本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可誰知是真的,便道:“白鵝兇悍,若是……”傷著阿菀怎麼辦?
衛烜笑瞇瞇地道:“康儀姑母放心,它們很聽話的,不會隨便咬人的。”
兩人聽了明顯有些不信,不過也不想打擊他的積極,待他送過來再說罷,若真是兇悍傷人,直接丟到空院子讓人關著便是。
衛烜在阿菀這里磨蹭了一會兒,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他現在年紀還小,過府來找阿菀玩耍也沒什麼,待日后年紀大一些,雖然兩人有婚約,多也要避諱一些的,到時候他也不能再如此自由地出阿菀的院子了。所以這段時間,衛烜自然要抓住時機。
離開了康儀長公主府時,衛烜并沒有回府,而是對趕車的車夫道:“去小常山。”
車夫應了聲,便揚起了鞭子。
衛烜坐在馬車時,帶著寒意的春風將車簾掀起,正巧看到康平長公主府的轎子與馬車肩而過,他掀起車簾看,發現那轎子正往康儀長公主府而去,微微蹙起眉頭,也不知道這去康儀長公主府的是孟家的姐妹還是孟灃。
對于孟灃,衛烜雖然有些想法,但是卻不像對衛珺那般仇恨。這孟灃說來也是個可憐人,他是康平長公主之子,生母份尊貴,他也自出生起便是金尊玉貴地長大,生豪爽不拘,五湖四海皆結了不朋友,偏生長相俊,一雙桃花尤其勾人,那種豪與優雅并重的風姿,有人能抗距他的魅力。
三公主便是視他為囊中,為得到他,不惜除去異已,孟家三姐妹中有兩姐妹的不堪遭遇是與三公主有關的,阿菀與孟家姐妹好,與孟灃也不錯,是以如此也為三公主的眼中釘。
三公主一直認為,孟灃不能接,喜歡的定然是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阿菀,方會想方設法地除去阿菀,不惜暗害康儀長公主夫妻雙雙意外亡。
衛烜微微閉眼,他輕輕地敲著大,回想著上輩子的事,發現其中的事并沒有那般簡單。可恨他當時在邊境走不開,查得也不甚明白,當時控著留在京里的勢力除去了三公主和五皇子,也給三皇子添了些麻煩后,便在那場戰爭中戰死。
同車而坐的路平看了他一眼,見主子又陷了沉思,便跪坐在一旁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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