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袁家小樓,黃誠曾跟云鬟說此案有兩個疑點:第一便是王閆生死之謎;第二便是室之謎。
當時云鬟說只一個一個解決便是,如今看來,王閆的生死之謎,已經呼之出了!
秦晨聽黃誠說完,發了會兒呆,便嘆道:“可是大人你現在高興也是無用,這鄧仵作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不是麼?”
黃誠皺眉,想了會兒,道:“既然王閆未死,他不可能一年來都不跟家中有聯系來往,先前都以為他死了,故而捉不到他的馬腳,如今知道人還活著,不信就拿不下他!我已經川縣派人暗中盯著王家的一舉一,只怕川縣不放在心上,還得你親自去一趟妥當。”
秦晨從椅子上蹦起來,苦笑道:“我竟開始想以前的景,大人不似如今這般用心的時候,我們整日還清閑著呢,哪里像是現在,每日里都忙的如驢狗一般。”
黃誠笑道:“知道你辛勞了,若是拿下王閆,本縣親自給你慶功如何?”
秦晨哈哈笑道:“有大人這句話,我累死了也是心甘愿。”
黃誠看秦晨去了,他便回到案前,因想:“如今最后一個謎題,便是這室了……到底……王閆用的什麼法子,竟能來無影去無蹤?”
原本,黃誠懷疑王閆也是借陳秀才假扮侍的法子來瞞天過海,然而陳秀才之所以能混進樓中,乃是有嫣紅接應,那王閆若是也用此法,難道還有第二個嫣紅不?
可是那些奴仆他都一一問過,并沒有再尋出異樣之。
而且按照袁小姐所說,只提王閆,并沒有說什麼“假扮丫鬟”等話,何況如果王閆果然假扮丫鬟,袁小姐又何必說什麼“冤魂索命”之語?
再者,要假扮自然需要花費時間,不信王閆短短時間能夠打理收拾妥當。
且不提黃知縣深鎖雙眉,絞盡腦暗中思量這室疑問的癥結,只說次日,云鬟因聽阿澤說過了驗尸一無所獲、又派秦晨前去雍州找人之事,夜間便睡得很不安生。
翻來覆去,一會兒夢見人在袁家繡樓之中,驚見有人自縊,那絕筆八字兜面而來,目驚心,一會兒卻又看見袁老先生驚風被馬兒踩踏,慘絕人寰。
早上起來后,又覺頭甚是沉重,原本很不愿手別人之事,只因有那份天賦之能,一旦經手,自然是再無忘,糾糾纏纏,就如冤孽一般。
可如今既然手了,又豈能再途撇開?
用了早飯后,云鬟已然有了主意,便便門上備車,意圖往鄜州縣去,跟黃誠再往老宅一趟。
林嬤嬤知道夜間反復,如今見如此,便嘆道:“小小的年紀,心事就這樣重。”當下便要珠兒,想要跟著云鬟同去。
不料云鬟道:“娘不必擔心,因要長途,你跟珠兒不便跟著顛簸,仍阿澤跟著我就是了。”
當下把阿澤來,果然便乘車往鄜州而來。
阿澤因也手了此事,覺著這案撲朔迷離,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好玩,正不得也見到水落石出真相浮現呢,聽珠兒來傳話,當下竟興興頭頭地忙跑了出去。
倒是把巽風跟震雷兩個驚著了,震雷因笑道:“這小子轉了兒了,先前還百般抱怨,說是當小丫頭的跑兒跟班呢,如今聽說傳召,竟像是得了皇帝圣旨一樣,飛跑了去,先前跟著四爺邊兒也不過如此了。”
巽風也笑著搖頭,又怕阿澤畢竟年不經事的,行事未免有些不周之,待要叮囑他幾句,那人卻早就跑的不見了,只好等他回來再說罷了。
話說阿澤因護送云鬟乘車進了城,正一路往衙門而去,經過十字街頭的時候,猛然聽見一陣吵嚷喧鬧,有人道:“這霸王也有吃虧的一日,快去看看!”
云鬟不知何事,因掀起簾子往外看去,約見到街邊上圍著許多人,正看著一。
自人叢隙中,卻見是兩人正在廝打毆斗一般,其中一個哀聲慘,竟道:“小人不敢了,六爺饒命!繞過小人罷!”聲音凄慘嘶啞,顯然是傷著了。
云鬟一驚,定睛細看,果然便見是那道悉的影子正在行兇,被打的那人滿地翻滾,抱頭地求饒,然而趙六竟不肯停手,竟道:“你這該死的賤骨頭,便是欠調教,六爺今日便好好教你做人!”揮拳頭往那人頭臉上狠狠捶,那人厲聲慘,臉上上各濺。
云鬟見是這般兇惡場景,不免心事,皺眉抬手,掩在口上,才將那口之痛下,當下落下簾子,不再細看。
不料阿澤見了,因說道:“這小子下手如此狠,這人縱然活命,也要三個月起不了的……不知是因什麼得罪了?”
阿澤的子卻跟任浮生不同,倘若是任浮生在,此刻只怕早跳過去阻攔了,阿澤卻只是袖手旁觀,評頭論足。
云鬟咬了咬,閉上眼睛,竭力把方才所見從腦中揮去。
不多時到了衙門,云鬟還未下車,那邊兒的衙役因認得了阿澤,早笑著招呼道:“兄弟又來找大人的?可是不巧了,大人一早兒便往川去了。”
阿澤忙止步,車里云鬟早聽見了,當下更不必下車,索轉頭繼續往川而去。
兩人一個騎馬,一個乘車,將到城門之時,簾子一,云鬟忽然看見一人騎著馬兒從旁邊街上拐了出來,云鬟一怔之下,便低聲道:“快快,出城!”
阿澤挑眉,才要催車夫快馬加鞭,不料那人目轉,因見是素閑莊的馬車,頓時便打馬追了過來,揚聲笑問:“車是哥兒麼?”
阿澤便不言語,趙六掃他一眼,也不出聲,只著馬車兒。
此刻馬車飛奔,馬兒也相隨而行,將出城門之時,才聽見車廂一聲嘆息,是云鬟道:“六爺,咱們可真是每每地‘狹路相逢’啊。”
趙六不以為意,仍問:“你急急地是要去哪里,這不是回素閑莊的路?”
云鬟道:“去川。”
趙六道:“去川做什麼?哦,是了,今兒黃知縣去了川,如今你也要去,必然是為了那冤魂索命的案子了?”他不由分說講了這一通,忽然眼前發亮:“這案子倒是有些意思,六爺今日正好沒事兒,就隨著你去一趟,看看熱鬧也好。”
云鬟皺眉:“我不慣與人同行,六爺請回。”
趙六道:“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難道竟為難了你不?何況六爺這樣聰慧過人,若是也能相助一二,也未可知,到時候你尚且要謝我呢。”
云鬟嘆了口氣,只因趙六半路殺了出來,竟幾乎不想去袁家了,然而……想到昨晚夢境種種,終究是理智下不快,只兩耳不聞窗外聲,眼觀鼻鼻觀心,靜心而已。
行了一個時辰,終究來到川,來至袁老先生府上,卻聽聞黃知縣才剛離去。
云鬟正覺若無黃知縣在側,自然師出無名,來的唐突了,正要離去,不料里頭袁老先生聽說,便扶著小廝走了出來。
云鬟忙上前見禮,老先生看著,因瞧著是這般伶俐清、如玉似花兒的一個孩子,又知道是孩兒,不免想到了袁小姐小時的形。
老先生知道長途而來,這般熱天,自然是勞乏了,當下便對云鬟道:“哥兒若是不嫌,就請進來坐片刻。”
云鬟見他面容雖仍愁苦不堪,卻極和善,令人不忍拂逆,當下便道:“長者賜,不敢辭。如此哥兒叨擾了。”
老先生見雖年,但言語謙謙,自有一平和之氣,便點了點頭,又見帶著阿澤跟趙六兩人,只當是兩個護衛小廝,就道:“一同請茶。”
趙六也不吱聲,只隨著云鬟進了廳,略說了兩句,云鬟因怕老人家年高弱,不能久陪,雖有心去繡樓,卻不敢冒昧開口,當下便請辭。
不料還未開口,卻聽趙六道:“老先生,其實哥兒今日前來,是想再看一看那案發之地。”
這話一出,云鬟跟袁先生都轉過頭來,兩人都是愕然之。
廳一時沉默,云鬟頗覺尷尬,正說話,袁老先生卻道:“其實老朽聽黃知縣說起……原來上回哥兒陪他前來之后,曾指點過黃知縣,因此才能……”
袁老先生此時已經知道了陳秀才之事,可畢竟有些難以啟齒,又且失,又且痛心,便停了口,眼中有淚涌現。
云鬟不知如何安才好,袁老先生卻自徐徐吁了口氣,道:“可知如今于我而言,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唯一想要的,便是那殺害了秀兒的真兇而已。”雙眼泛紅,淚陡然滾落。
袁老先生站起來,竟正經肅然地對云鬟道:“哥兒既然想看,那便去罷,若真個兒能為老朽找出真兇,讓秀兒泉下瞑目,老朽死也不忘此恩。”
袁老先生自取了鑰匙奉與趙六,又一個婆子陪著前往繡樓,他自卻不往。
等這幾人離開之后,袁老先生兀自淚眼凝,卻有一人從偏廳之中徐步而出,雖著素,但容秀麗,氣度高貴。
這貴婦走到老先生跟前兒,扶著手臂道:“爹……”原來這貴婦人,正是袁老先生的二兒,名喚袁錦,如今嫁在京城林國公府,為國公府長孫的繼室,因聽說妹子的噩耗,特自京趕來,昨兒才剛剛到。
袁老先生回頭相看,此刻袁錦看著老夫憔悴枯槁之態,原本想說的話便咽了下去,只想:“爹爹是為了妹妹的事兒……有些失心落魄了,故而連一個小小丫頭竟也如此另眼相看的,還許他們去繡樓,可不是胡鬧麼?然而我又怎麼忍心怪他?倒也罷了……橫豎如今我在這兒,若是這黃知縣查不出結果,我想方設法,定也要給妹子報仇……這幾個胡鬧的孩子,又算什麼……”因此才下心中不快,只扶著老先生歇息去了。
不提袁錦心中打算妥當,只說云鬟跟阿澤、趙六三個一塊兒去了繡樓,仍舊是拾級而上,先在書房轉了一轉,又上到三樓。
那陪同的婆子不敢擅,因站在外頭,訕訕說道:“哥兒們看看就出來罷了,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自打我們姑娘出了事后,這兒時常的鬧鬼呢。”
云鬟轉頭,趙六道:“怎麼說?”
婆子見沒有旁人在,因小聲兒道:“夜半三更,經常聽到有些靜呢……整棟樓都鎖的地,可不是鬧鬼是什麼?”說到這里,了脖子,忙先下去了。
趙六因笑道:“沒見識,就不興是這樓上的老鼠打架?”
云鬟見他笑得漫不經心,便問道:“六爺,先前你為何對老先生說,我要來此相看?”
趙六道:“你的心事臉上都寫出來了,我難道看不出來?”
阿澤在旁道:“是麼?我如何沒看出來?”
趙六笑道:“你多半眼瞎。”
阿澤也不怒,笑微微地瞥著趙六,道:“你果然是個好小子,先前看你街頭上打人,打的極痛快呢,又是怎麼了?那人死了不曾?”
趙六臉微變,掃了云鬟一眼,卻道:“那種貨,死不死有什麼要的,倒是便宜了你白看了這場熱鬧。”
云鬟只覺兩人所說很是刺心,便邁步往,一路從廳,往袁小姐臥房而去。
趙六見狀,忙邁步,阿澤在后看了,因笑啐道:“如今的孩子都了了,要反天不?”說了一句,忽然想起上回廢紙簍之事,仍嘖嘖稱奇,便也跟著。
卻見趙六正也進了臥房,阿澤不以為意,便仔細看這屋擺設,誰知不一會兒,只聽得“啊”地一聲,從里屋傳來。
阿澤一怔,忙閃過去,掀開簾子往一看,頓時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