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問道：“我還是怎麼樣？”

云鬟竭力鎮定，深吸一口氣，才道：“我并沒把釵子給曉晴，你錯怪了在前，暴戾，隨意傷人在后，你休想此事會善了，我定要報置，來人！”

云鬟連喚兩聲，珠兒從外頭跑進來，問道：“姑娘有何吩咐？”

云鬟道：“門上報！”

珠兒呆呆道：“這是為什麼？”

云鬟喝道：“有賊在莊上無故傷人！”

珠兒嚇得東張西，驚問：“什麼？又有賊了？賊在哪兒？”

云鬟見如此懵懂，氣的不愿跟說話，正要自己跑出去人，卻見廊下又有個人匆匆跑來，竟正是程曉晴。

云鬟忙定睛細看，目移到的雙手上……卻見明明毫發無損，且通也都并無傷。

云鬟倒退一步，便看趙六，不敢相信。

此刻趙六已經笑地坐在了榻上，一只腳還踏在床邊兒，挑眉笑道：“怎麼，不報了？去報啊，看六爺如何反告你個誣賴好人。”

趙六說著，便手從旁邊的小桌幾的琉璃盤拿了一個沒剝皮的橘子，眼睛卻仍是覷著云鬟，正要放進里咬一口，因驚見不曾剝皮兒，便只拿在手中扔著把玩。

云鬟只得生生咽了口氣，這會兒曉晴已經走了來，因知道趙六在，不敢上前，只小聲說道：“姑娘，林臨去前送給我的那只釵子，被小六爺拿走了，他、他還很不高興。”

云鬟又吁了口氣，如此反復調息片刻，才問道：“你無礙麼？他可為難你了？”

曉晴面畏懼之，卻搖了搖頭。

云鬟道：“你不必怕，他做了什麼？”

曉晴又低了聲兒，道：“六爺說……以后我若還敢拿姑娘的東西，就斬斷我的手。”說到這里，似乎又想到先前趙六說這話時候的可怖模樣……眼中頓時出又怕又驚之意，眼圈兒也都紅了。

云鬟點點頭，便道：“沒事，你先回去歇息罷。”又珠兒也去了。

兩個丫頭走了后，云鬟回頭，卻見趙六仍是大喇喇地斜躺在的睡榻上，仿佛這榻是他的班自在，疊著二郎，手中一上一下拋著那橘子，又道：“六爺明察秋毫，知道不是你給的，這次就算了，但六爺說到做到，話已經撂在這兒了，若還給我看見一次，我就殺了。”

云鬟雖恨極他這般視人命如草芥、輒要打要殺的，然而卻也暗呼幸虧他不曾真的傷了曉晴，不然縱然驚府，但人到底是傷了，如今人好端端地便罷了。

這釵子，原是先前林娘無意中看見的，便問了兩句是哪里來的，正好兒云鬟心病，——趙六雖強留此，云鬟卻也不知如何置，見林嬤嬤問起，于是便假作無事，把釵子賞給了。

云鬟本想林嬤嬤要上京去了，這釵子自然隨之無影無蹤……若趙六問起來，只說丟了不見了，又能如何？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林嬤嬤因自忖要離開莊，不能照料云鬟了，便有些惆悵。曉晴有些知曉的心思，便不免說了好些勸的話，很是心。

林嬤嬤早喜歡曉晴聰明，且以后又要留在莊照料云鬟，林嬤嬤便把這支釵子拿出來，因說道：“這個做工雖不算上乘，料子卻極好的，本是姑娘賞給我的，如今我便把它轉送給你就是了，以后你也替我多多照料些姑娘，我就放心了。”

曉晴是貧苦出，從小兒戴的釵子不過是木頭之類罷了，連尋常銀釵都不曾有，見如此名貴，起初并不敢收，李嬤嬤塞給，又親給戴上，曉晴才謝過，忐忑歡喜收下了。

不料今兒正戴著送別林嬤嬤，下一刻趙六因來到莊子，不期然兩下面兒，這小六爺的臉就變了，死死盯著人走過來的姿態，像極了那殺氣騰騰的老虎，要把人咬死撕碎一樣。

這會兒在室，云鬟平定了一番心緒，暗呼了口氣，道：“既然沒做的事兒，六爺何必說出來嚇人呢？”

趙六斜睨著道：“我還想問問你呢，——既然沒做的事兒，你為何不說出來大家都明白？”

云鬟被他反問堵住，便一笑低頭：“是麼？然而有時候縱然說出來，只怕也沒人信，何況，我為何要跟不相干的人多費口舌？”

趙六一骨碌坐起來，直直看著。

云鬟并不看他，垂眸道：“既然事已了，六爺是不是該走了。”

趙六眼神變幻，半晌，方道：“我因知道崔侯爺今兒走，怕你心里不好過，才特意過來看看，誰知卻偏見到這樣令人生氣的事兒，虧得六爺善解人意，知道你不至于真的把釵子給那丫頭，我這樣為你著想，你竟又要趕我走？”

云鬟皺眉不答，趙六忽然笑道：“罷了，你給我剝個橘子，我就走，如何？”

云鬟見他盤坐在跟前兒，眉眼帶笑，半是無賴的模樣，正翻個白眼，趙六把手中的橘子拋了拋，口中竟道：“接著！”

云鬟一愣，卻見那橘子向著自個兒飛了過來，哪里會理會趙六這般稚無禮的要求，當下忍著不理，那橘子到了跟前兒，便落在地上，骨碌碌滾開了。

趙六見狀，挑眉看一眼，探臂卻把桌上那一個琉璃盞捧了過來，略掃了眼，見里頭有七八個橘子，他便笑道：“給六爺剝一個這樣為難？好歹這兒還有許多……”說著便又拿起一個，向著云鬟又拋過來。

云鬟氣怔，眼睜睜看著那橘子又落在地上，匪夷所思。

偏趙六不疾不徐，又拿起一個來，向著云鬟瞄了瞄，道：“這個又大又圓，必然很甜，可一定要接住了，不然何其暴殄天？一個兩個都跌壞了。”

云鬟口都被堵住，在他扔出來之前，便上前將那橘子拿了過來，拿在手中看了看，幾乎就想扔在趙六臉上，半晌，卻還是忍了氣，便低頭默默地剝橘子。

趙六抱著那琉璃盞，便看低頭一點一點頗為認真似的剝那橘子，年的眼中便出閃閃地笑意。

頃刻，云鬟果然剝好了橘子，便遞過來。

趙六喜喜歡歡吃了一瓣，忽皺眉咋舌道：“又酸又，難吃的很！”

云鬟一愣，正如他所說，這橘子又大又圓，怎麼會難吃？趙六道：“不信你嘗嘗。”就遞了一瓣送到邊兒。

云鬟皺眉后退，半信半疑地舉手接過來，便小心嘗了口，卻是甜多的很，詫異轉頭時，卻見趙六一邊兒大呼難吃，一邊兒把一整個兒橘子都吃了個干干凈凈，還又從琉璃盞里挑了一個：“那個不好吃，給六爺再剝一個。”

云鬟已經明白過來，便不搭腔，只把琉璃盞從他手中取了過來，低頭看了眼，忽然抬手，用力將所有的橘子他頭臉上一倒。

趙六起初還以為當真要剝，正贊了聲“乖”，下一刻便如橘子雨一樣打在頭臉上，頓時驚笑起來，子斜傾倒在榻上，口中大笑道：“好阿鬟……”

云鬟抿著，也不有些笑意，忽地聽了這一聲兒，那笑便似退一般，又如被風吹去似的，直直地著趙六：“你、你我什麼？”

趙六正在榻上滾來滾去，好避開那些橘子，聽聲音不對，便手撐著側坐起來，眨了眨眼，一時卻并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