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心中略有些疑，便停了話鋒，只道：“好了，上山罷。”

云鬟慢慢轉，忽然垂首問：“四爺說了這許多人，不知對四爺而言，我又是如何？”

白樘見半個子又走出了傘下，便將傘往前傾了傾：“在你之前，我從想不到，我會同一個孩子說這許多話。”

白樘見耷拉著小腦袋，頭發上兀自往下滴水，加上胡圍裹著自己那樣長大的披風，看起來就如被打了羽翼的雛鳥，這般孤零零呆愣愣地站在雨水中，仿佛整個兒天地都撇棄了似的，又好笑，又可憐。

白樘竟覺不忍，到底又俯下去，重將抱起來，因問道：“你為何不愿回京？”

他本來不想手此事，也曾對巽風這樣吩咐的。如今卻自己打破。

云鬟不答，臉上點點滴滴，也不知是雨點還是什麼。

白樘微微一嘆，正要上山，忽聽腳步聲響起，卻是巽風奔了下來。

云鬟被巽風帶回香山寺后，很快發熱起來，繼而昏睡不醒。

模糊中又不停有夢境掠過，時而是洪水暴漲，淹死了許多人，時而又夢見好些朝臣咄咄人，都在指責白樘，各種苛厲面目，十分可怖。

稍微有些意識之時，卻約又聽人說：“侯爺怎麼派人找到這兒來了？如何是好？”

又說：“哥兒還病著……什麼？他們說……”

云鬟聽著是林娘跟陳叔的聲音，便試著了，喃喃問道：“怎麼了？”

是林娘忙過來抱住，道：“不知怎地，京有人來接咱們……哥兒……如何是好……”

云鬟昏昏沉沉，竟聽不真切，又覺著自個兒大抵是在夢中，便皺眉道：“不必聒噪，打他們走就是了。”

如此過了七八日，云鬟才漸漸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原來先前種種，并不是自個兒做夢，而是果然在回京的途中了。

邊兒有十幾個護衛，卻都是京侯府派來的人。

云鬟驚呆之余，因掛念豫州水患之事，便不顧別的，只先問此事如何。

林娘不以為意，道：“咱們啟程之后就放晴了，并不曾有什麼大水。”

云鬟怕不真切，又特意問過巽風，知道豫州平安，便暫時松了口氣。

至于京來人，是因在香山寺耽擱之時，侯府的人便找了來，起初陳叔跟林娘以為事敗，自然嚇得魂不附，而云鬟還病著不能拿主意，兩個人都準備請罪了。

不料來人竟說：“侯爺接到大小姐的信后，便忙派我們去接了，誰知因冀州水患，才知道大小姐是繞道從豫州而行，幸好不曾錯過。”

陳叔跟林娘心懷鬼胎，齊齊絕口不提，只隨著他們再往京中而來就是了。

云鬟聽后，百思不解，自沒有給過崔印什麼信，起初還以為是白樘向侯府了風聲，然而這般行事絕非白樘的風格，云鬟特意巽風來問過，巽風果然也說四爺不曾手。

四月中旬，崔云鬟回京。

同年七月，豫州大水，伊河暴漲，引發山洪，卻因新調任的地方于水利之道，在雨勢不停之時便把數個鎮村的百姓轉移，故而并未有大幅人員損傷。

時如梭，過了臘月，眼見臨近新年，因皇帝要行家宴，諸王齊聚京中，而遠在云州的晏王亦攜世子趙黼進京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