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對清輝而言,面對那些或猙獰或看似平靜的死尸,竟比對著這些活蹦跳的世人更他覺著心境平和。
就如他對嚴大淼所說,死尸不會害人,可怕的,卻是那些浮躁著的、各異的活人之心。
一念至此,忽地想到當日在儀書院,有個孩子站在跟前兒道:“半月不要去由儀書院可使得……”
清輝從不曾說過,向來畏憎世人的他,就在看著崔云鬟的時候,卻有種奇異的契合之。
故而對那些突如其來看似無理的話,他雖不信,卻也并不覺著荒唐。
他自知道自個兒是別人眼里“奇異古怪”的孩子,當看著崔云鬟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雨聲潺潺里,忽然浮出那雙秋水一樣的眼眸,清輝不住笑笑。
正在此刻,一道閃電劃過,眾孩一片驚。清輝回頭看蔣勛,看他是不是又捂著雙耳驚,誰知回頭之時,卻見坐上空空。
清輝凝眸看了會兒,便站起往外走去。
他沿著廊下,且走且看,拐彎之后,快步經過落雨的天井,很快將到書院后院。
一片死寂,清輝心中卻有種極不用之,目掠過雨中一排排靜默的屋子,最終目落在一。
雖看似一模一樣,但清輝卻瞧見,那一間房的門扇并未掩齊。
他快步走到跟前兒,雨聲之中,聽見有些雜響自傳來,清輝舉手用力一推,門扇在跟前兒被推開。
眼前所見,令向來波瀾不驚的他亦驚怒不已,只咬牙道:“無恥!”
一個十三四歲的學生,正抱著蔣勛,低頭不知調笑些什麼。
那學生見是清輝,一驚之下放開蔣勛,蔣勛跌在地上,一時竟起不得。
清輝走前兩步,便要扶起蔣勛,因氣急,便道:“讀圣賢書,竟做如此齷齪之事,我必要告知院長……”
不料那人一把攥住他的手臂:“你說什麼?”
清輝用力一掙,竟無法掙開,那學生凝視著他,冷笑道:“無非是仗著你父親是刑部侍郎,就鎮日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來,你算什麼?難道比誰更干凈些不?”
清輝見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怎奈畢竟比他年長許多,力氣也大些,竟無法掙開。
那人笑道:“很好,今日是你自個兒撞上來的,我便想一個新鮮的玩法……”
清輝不知他要如何,那人卻把他往蔣勛上一推,道:“整天跟著小子在一塊兒,倒是極親熱不怕人,既然如此,就全院的人瞧個熱鬧可好?”
他攥住清輝的襟,正手,忽然手上一麻,雙腳已經騰空,在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被一大力往旁邊甩去,不由己地跌出丈遠,捂著口悶哼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在儀書院,云鬟伏在桌上,亦看著窗外凌飛舞的雨。
耳畔是雷聲陣陣,仿佛雷神在云端輕輕擊鼓。
云鬟聽著那轟隆隆的悶雷,又加上水聲嘩響,困意越盛,正想要睡,忽然眼前人影一晃,鼻端嗅到一很淡的馨香。
微睜雙眸,卻見有一人在跟前兒徐徐坐下,向著自己淺笑盈盈,口中道:“崔妹妹是困了麼?只別睡才好,這樣雨天,你穿的又單,恐怕風寒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