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汪太監肯接下查案之事,方應便不在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了。專業的事給專業的人辦,東廠查案比他在行多了,遠勝於他親力親爲。如果連東廠都查不出個一二三四,那換誰來也白搭。
不過方應還有件事要解決,那就是街道廳的第三次徵發傳票。即便方應再看不起對方,這也是正式的府程序,不能完全無視。
或許有人覺得,掏代役銀或者再找個人頂替不就行了,那些大戶人家都是這樣做的。對此方應只能表示,這樣想的真是很傻很天真。
收不收代役銀或者替是街道廳衙門說了算,爭鬥到了如此地步,難道街道廳會收納方應的代役銀或者替?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上次左常順之所以能頂替方應,全因爲這是都察院“判決”下來的,街道廳縱然不願意也不能拒絕,不可能公然抗法,只能被接。
但這樣一個案子和人選,現在還能從哪再找來?更進一步說,現在還有人敢再替方應服役麼?敵人能害死一個,就能害死兩個三個,結方應重要,小命更重要。
想來想去,方應也沒想到什麼應對主意,只能暫且放下,採取拖延戰了。不過拖延也不是長久之計,仍然存在著被街道廳判定爲逃役並上報的風險。
最終方應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拖延到東廠查案結果出來再做打算,這樣纔有利於自己做出最正確的決策。即便不是最正確的決策,起碼也是最穩妥的決策。總比現如今這樣盲人象爲好。
暫且放下左先生被害的案子,方應又頭疼起自己的婚事。說起自己的婚禮。其他瑣事還好,吩咐下去就有人來跑持。但當前仍有個最大的問題懸而不決,就是自己和劉棉花的指導思想從本上完全不同。
這是九九的政治婚姻,方應看重的是“實惠”,而劉棉花圖的是“名聲”,利益著眼點不同,思路自然不同。
因而方應想一切從簡,能省則省,靜悄悄的把事辦了。反正低調的把劉府小姐娶到手就行,悶聲發財之外其它都是多餘的。至於劉府的名聲,能不沾就不沾,能沾就沾!
而劉棉花堅持要大大辦,恨不得嫁妝第一擡剛進方家時最後一擡纔出劉府,再沿街擺上數裡流水席面,就差到榜文昭告京城他劉家與方家結親。方家的名如日中天,能蹭幾分是幾分,即便有可能蹭了也白蹭!
翁婿兩人已經談判三次,都沒有達一致意見。以至於方應今日不得不再次趕赴劉府,繼續爲這個問題扯皮。此時方應甚至有點懷疑,莫非老泰山故意如此拖拉,爲的就是等待他方應耐不住先鬆口?
“這是老夫最小的兒。等婚事一,老夫此生再無大事了。既然最後一次,總得老夫好生辦罷?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總要考慮到爲人父母的心。”劉棉花一改前幾次談判策略,企圖用親打方應。拋出了父母心爲武。
方應也見招拆招,試圖重新塑造劉棉花的家庭幸福觀。“老泰山錯矣!兒之幸福,不在於嫁妝之厚,也不在於婚禮之盛大,而在於琴瑟和諧鸞齊鳴。所以老泰山就從了小婿想法罷,畢竟是小婿親,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而父母手太多不見得能收穫兒幸福。”
劉棉花繼續苦口婆心,搬出世俗風氣勸道:“不是老夫定要手,終究是擔心你還年輕不懂事。須知如今世風不同於昔年,老夫好歹也是宰輔,嫁過於寒酸只怕要被人輕蔑恥笑。若真了笑柄,你我兩家都臉上無,又是何苦來哉?”
而方應則信心十足:“老泰山多慮了!你老人家若是簡樸了,確實有可能被嘲諷爲裝模作樣沽名釣譽,但貴府千金嫁的是在下,是堂堂正正的方家!
有我方家金字招牌在,誰會嘲笑我們?只會說簡樸大方,不會說寒酸小氣!正所謂誰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我方家不世俗樸素辦事必將爲談!”
劉棉花當即吹鬍子瞪眼的喝道:“你還想著敢將十指誇針巧?難道我那兒嫁給方家,就是要苦的?你們方家裝樸素是你們自己的事,但不許虧待了我兒!”
老泰山這簡直就是蛋裡挑骨頭沒事找事......方應連忙迴應道:“以後的事自然不會如此,誰會吃飽撐著去窺視別人家宅?但婚禮乃公開典禮,當然要做給別人看,聽小婿之言不會有錯!”
劉棉花忍不住嘆道:“你這人怎麼死頑固的像是又臭又的石頭?何至於一步也不肯相讓?連尊老敬老之心都沒有嗎?”
雖然劉棉花倚老賣老,但方應不爲所,只陪著笑道:“誰不知道老泰山最擅長得寸進尺之道,小婿如何敢輕易讓步?故而不能開這種先例,否則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與其日後互相難堪,還不如在起初就堵住源頭。”
翁婿兩人脣槍舌劍不亦樂乎,劉老夫人突然闖了進來,怒形於的斥道:“你們兩個都夠了!不要拿廟堂算計來討論我那乖的婚事!再如此扯皮下去,婚事還能辦否?”
劉棉花當著婿面,遭到夫人呵斥,未免臉上有些不好看,同時又埋怨夫人沉不住氣,實在缺鎮靜功夫。便輕哼一聲,正要發作。
方應卻搶上前一步,行禮道:“都是小婿的錯!老泰水說怎樣辦理就怎樣辦理,小婿在此恭聽,絕無二話!”
看方應這恭順態度,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投桃報李似的說:“此事終究是方家娶婦,我劉家不便逾越太多。老又聽賢婿說的有道理,就按賢婿所言。”
劉棉花再次瞪眼,又被老夫人瞪了回去。等方應走後,劉棉花不滿的說:“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老夫與方應談條件,你來打什麼岔?”
老夫人嗤聲道:“也不知誰見識短了?兒終究是要去方家的,你在這可有可無的事上較勁,若惹到了方家,最後還是兒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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