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過被俘的明軍後,譚詣心中有喜有憂。喜的是確實有一位親王世子在這支明軍中,而且今天還在萬縣沒有離去,他甚至還了解到這個世子目前化名鄧名;憂的是,明軍已經抵達萬縣兩天,而且並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這樣明軍的力就會很好,兩千多明軍說不定還是相當有戰鬥力的。在克服這支明軍抵抗的時候,若是他們分出幾十個銳保護韓王世子逃跑,那麼譚詣捉住這條大魚的機會並不是很大。
想到這裡,譚詣就更加著急地催促尚未下船的士兵趕上岸,如果那個韓世子反應不夠及時,或許還來得及追上。
按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選擇距離萬縣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登陸,整頓好部隊再向萬縣進發,正和明軍前幾天的行一樣。不過譚詣覺得第一沒有這麼多時間,第二他確認城中只有兩千四、五百重整起來的明軍潰兵。明軍的兵力只有譚詣兵力的一半,而且沒有大將坐鎮,都是些中、低層軍在組織、控制部隊,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威信都不能和譚詣相比,譚詣還是很有自信把這支明軍擊潰的。
於是清兵更不遲疑,江面上的船隻直接開到萬縣視野,當著明軍的面大模大樣地涌下戰艦。譚詣作爲有經驗的老將,防備著明軍可能的反擊,經過多年磨合的指揮系統也顯出它的效率,先期登陸的清軍迅速地佈下防陣型,還構築了簡單的工事。
在清軍迅速地佈置好灘頭陣地,並源源不斷地將後續部隊送上來的時候,萬縣縣衙又發了一陣混。
軍們先是把軍隊召集起來,宣佈有大清軍在靠近;正在滿城士兵人心惶惶的時候,衆軍聽信了趙天霸的謊言又跑去解除警報;結果警報纔剛剛解除,從萬縣的城頭上就看見岸邊麻麻如螞蟻一般的清軍。
“姓趙的!你要給我一個待!”李星漢厲聲喝道。
“這是我的主意,”鄧名馬上站出來替趙天霸解圍:“我認爲比起不戰而退,不如背城一戰。”
“鄧先生啊……”李星漢覺得自己被這個不知輕重的宗室子弟氣得沒話路了,必敗的仗爲何要打?不過當他看到趙天霸臉上的輕鬆表時,頓時滿腔的怒火又朝著這個西賊而去,他指著趙天霸質問道:“鄧先生,是不是這個賊首先想出來的鬼主意?”
“是我想出來的……”鄧名當然不會讓趙天霸給自己頂缸,繼續爲他分辨。
“鄧先生對我說,你李千總還有周千總絕對不會丟下部下逃生,所以就算能有一半的士兵險,你們二人還是要留在這山裡的。”沒等鄧名說完,旁邊的趙天霸就將他打斷,毫無畏懼地迎著廳中衆人的怒視:“你們不會丟下兄弟逃生,鄧先生說他也絕不會丟下你們逃生,一起從重慶出來,就要一起活著回奉節。”
頓時,本來還吵吵嚷嚷的縣衙大廳裡雀無聲,好像有冰水從天而降,一下子澆滅了怒不可遏的李星漢等人的怒火。
趙天霸說完後,轉衝著鄧名輕輕抱拳,用帶著敬意的聲音說道:“本來我也不願意說那些船是運糧船。我的任務只是保護鄧先生險,這很輕鬆也很安全,但鄧先生既然有這個決心,那我也願意留下來和大夥兒同生共死。”
鄧名輕輕嘆了口氣,他剛纔沒有細想,自己的這個決定把本來相對安全的趙天霸同樣拖了險地。
自從聽到鄧名說要跟大家共生死,趙天霸心中對鄧名的敬意提高了很多,他在心裡默唸著:“三太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覬覦大位,我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你。但此戰我一定會在你左右,不讓人傷害到你一寒。”
縣衙中再次響起說話聲音時,衆人已經不再像剛發現騙時那般埋怨趙天霸撒謊或是要求繼續退兵,而是商議起如何迎戰譚詣。
“守城是肯定不行的,萬縣城本沒法防守,更不用說還有幾千降兵。”馬上就有人指出這點:“要是讓降兵和我們一起守城,指他們幫我們打仗,那還不如自己抹脖子乾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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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後,這些人要是作,或是譚賊夜襲,我們也沒法抵抗。”說話的軍出一個兇狠的表,提議道:“要不,趁著譚詣還沒登岸,我們先下手爲強把這幫人殺了,就算讓他們逃走也不能留在城裡。”
“浪費氣力。”鄧名對這個提議不以爲然,想要殺幾千人,那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再說大敵當前,要是殺這幫降兵殺得手腳發,還怎麼對付蜂擁而來的譚詣部隊?
“鄧先生,”在大家七八舌商議的時候,趙天霸湊到他邊,小聲問道:“我記得您說過,昆之戰,漢武帝率軍出城逆擊,對吧?”
“是的。”鄧名點點頭。
“我主張出城決戰!”得到肯定答覆後,趙天霸大聲宣佈。
“除了背城一戰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周開荒倒是不反對這個意見,因爲防守顯然是等死。
確定了出城戰,問題依舊很多,最大的問題就是譚詣的兵力是明軍的兩倍。
“我們這兩天在城裡養蓄銳,韃子遠道而來,就算是坐船,也不可能和我們相比。”李星漢給自己這邊打氣,大家勉強認可了他的話。
即使不考慮兵力對比,譚詣的指揮系統還是要比明軍這邊得心應手,如果堂堂對陣,無論是尋找對方破綻,還是縱自己的軍隊針鋒相對地進行攻防,在場的軍都沒有人敢說能和譚詣一比。
而且明軍的旗號還不統一,譚文和袁宗第的旗令有所不同,軍們也從來都是聽從命令的,沒有當過指揮,若是讓他們發號施令多半會手忙腳。在戰場上上如果發錯旗號那可會造軍隊大。要是這些人能把旗號使用得靈活自如,之前和譚弘戰也就不用挖空心思用那種笨拙的響箭進行聯繫——事後看來聯繫效果還相當差。
“乾脆我們就不要什麼排兵佈陣了,大家瞄準了譚詣的將旗,朝著那裡衝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商議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一個軍急不可耐,大聲嚷嚷起來。
“想得容易!”周開荒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攻到對方將旗的位置當然很好,這是任何戰一方都夢寐以求的事,不但可以讓對方主將完全失去對軍隊的控制,而且還能搖敵軍的軍心。既然有這麼大的好,任何頭腦清醒的將領就都不會讓這種況輕易發生:“譚詣又不是纔出道的,他會不防備我們拼命?”
若是大家一窩蜂地向譚詣的將旗殺去,那也會影響己方兵力展開,而對方反倒可以從容地調兵遣將、包抄截擊。總而言之,若是不用旗號就能贏的話,那古往今來的軍隊還使用旗號做什麼?
剛聽到鄧名有難同當的意願時,每個軍中都升起一熱和力挫強敵的巨大願,但商議了半天沒有見到好的辦法,大家心中翻涌的激漸漸退去,滿腔的熱又漸漸冷了下來。縣衙中沒有了新的討論聲,失、悲觀的表重新出現在大家的臉上。周開荒瞅了鄧名一眼,張口言。
“周兄所想的就不要再說了,”看著衆人的神和周開荒那言又止的模樣,鄧名知道對方大概又想提議讓自己先逃了,他剛纔在山上觀譚詣的艦隊時,不僅想到了昆之戰還想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解決辦法,若是其他人能有好主意鄧名就不會將其拿出來,可現在看來似乎他們並沒有什麼萬全之策:“我覺得還是要直衝譚詣將旗,既然他臨陣指揮的能力比我們強,在我們拿下譚詣將旗前,我們就不能讓他發揮出指揮上的優勢。”
周開荒一愣,心中奇怪:他剛纔本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
不等周開荒再次開口,鄧名就繼續闡述自己的想法:“剛纔有人說譚詣軍中號令森嚴,如果堂堂對陣他比我們強,那就不能讓他發揮出號令森嚴的長,不讓他和我們堂堂對陣。”
鄧名的設想就是繼續借鑑朱棣用過的戰。
朱棣最早是在鄭村壩使用這個戰的,那時候協助他實施戰的就是著名的三保太監鄭和。鄭和原來名馬和,鄭村壩大勝之後,朱棣爲了獎勵他的戰功,指著戰場的地名賜他姓鄭。後來朱棣在禹城、在深州、在夾河,一次又一次地使用這個戰並且獲勝。
可是等鄧名說清楚他的計劃後,大家卻是衆口一詞地反對,即使鄧名把朱棣功的先例搬出來也沒用。
周開荒儘管曾經稱讚鄧名家學淵源,但是這次他也是反對者之一:“終究太險,鄧先生如此行險,稍有差錯就是滿盤皆輸。”
“難道我們還有別的必勝的辦法嗎?或者是我們還有其它不敗的辦法嗎?”鄧名搖頭道:“如果大軍戰敗,我怎麼能自己一個人逃生?只要能干擾、打譚詣的指揮,不跟他以堂堂之陣戰,我們冒險也是值得的。”
在衆人反對的時候,趙天霸一直沒有出聲,鄧名說完話後看著他尋求支持:“趙兄以爲如何?”
“我一個人做不到,”趙天霸果然沒有反對,而是支持鄧名的決定:“我需要至二十個武藝過人、能夠騎馬的壯士。”
見趙天霸這般說,大家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加上祖皇帝的赫赫武功,最後終於同意了鄧名的計劃,而且立刻就開始給趙天霸找尋二十個本領高強的幫手。
當然也有人擔心,譚詣不肯上鉤怎麼辦?鄧名也有類似的擔心。盛庸、平安、吳傑等人都是明朝初期南軍有名的將領,他們都敗在了祖皇帝這個戰之下。如果譚詣比他們更沉著冷靜,如果譚詣對軍隊的控制比這些名將還要有力,如果譚詣的軍紀比這些將領的部下更加良好……那麼鄧名也只能徒呼奈何。
“我願做鄧先生的鄭和。”趙天霸拍著脯,義氣昂然地朗聲說道,他想起鄧名講到的鄭村壩之戰,但趙天霸馬上發現自己這句話好像有點不對勁,立刻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不是做太監。”
……
計議已定,明軍列隊分頭開出萬縣。
對面清軍的船隻也盡數靠岸,早先在上游位置登陸的清軍在譚詣的帶領下趕到了萬縣城下。隨著譚詣的將旗高高豎起,清軍陣地上發出響亮的歡呼聲。萬縣附近雖然有一些比較平坦的地面,但山地也是近在咫尺,高低起伏的地形阻礙著視野和訊號,對部隊的指揮比平地更困難。
不過這裡本來就是譚詣的老家,他手下的軍也都在此地駐紮多年,明軍卻有一半是人生地不的,相比起來清軍的優勢無疑更大。看到對面的明軍竟然開出城池有戰的模樣,譚詣信心十足,捻鬚長笑道:“賊子愚蠢,這裡正是我用武之地。”
清軍和明軍各自排兵佈陣的時候,鄧名正在縣衙裡認真地做著最後的準備。之前去譚弘大營的時候他並沒有穿盔貫甲,這是他第一次披掛上陣。
“殿下的將旗。”衛兵拿來一面赤紅的大幅三角軍旗,遞到鄧名眼前,後者並沒有糾正他說法的意思。
以往沒有看見過宗室作爲大將出徵,所以士兵們也不知道該按照怎樣的規格來製作這面旗幟。鄧名倒是沒有多想,打算直接在旗幟上面寫一個“韓”字。既然重慶聽說了譚弘失敗的消息,那他們肯定也會聽說韓世子在明軍中的消息,鄧名決心再冒充一次。
一個現代醫師回到貞觀年間,他能做些什麼?如果他正好還成爲了李淵的兒子,李世民的弟弟呢?李元嘉,大唐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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