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移民局頂樓,移民二小會議桌,長長的會議桌陳京坐在右側,左側坐著移民二長王飛,會議桌正中是省水利廳分管投資的副廳長單建華。
王飛個子不高,微微發胖,戴著一副黑框眼睛,人看上去很乾練。
而單副廳長年齡比較長,頭髮稀疏,一口地道的楚城口音,說話外地人聽上去有些含混不清。
會議室的氣氛有些凝重,單副廳長沉默寡言,草草說了幾句話就高坐在椅子上,瞇著眼睛似乎是要睡著一般。王飛則話語很多,進門就劈頭蓋臉的給陳京一通批評。
陳京大部分的時候選擇沉默,偶爾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一切都顯得很程式化。
王飛自陳京進門,他就一直在琢磨這年輕人,面前這人太年輕了,而且一口純正的楚城話,怎麼也不像是來自澧河那個偏遠地區的幹部。
陳京的態度一直很好,但王飛總覺得眼前這小子有些吊兒郎當,沒把自己當回事,這樣的覺很奇怪,沒有任何來由。
“你們必須爲這件事負責任!”王飛再一次提高了嗓音,“節太惡劣了!公然圍堵省級機關的大門,這是幹什麼?這何統?你們澧河黨委政府怎麼就這個能力?”
他說到此,頓了頓,眼睛盯著陳京:“還有,你們澧河縣的馬縣長前幾天分明一直在省城,怎麼今天就突然之間不在了?他是幹什麼去了?是在躲避責任,還是真有其他另外的原因。
我可以明確的說,責任躲是躲不了的,我們一切事,權責都要搞清楚。任何不按正規的流程,任何過激的行爲,都是責任問題……”
陳京輕輕的端起桌上的白開水,淺淺的飲了一口,他眼睛平視著王飛,忽然冷不丁的道:“今天我們澧河的移民圍堵水利廳和移民局,我們澧河要承擔責任。如果明天我們有移民圍堵省委和省政府,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王飛一愣,就像是一隻正在打鳴的公脖子一下被人住了一般,聲音戛然而止,後面還拖著嘶啞的尾音,他眼睛怔怔的看著陳京。陳京將水杯放下,道:“今天我是來解決問題的,現在的問題是澧河的移民鬧事鬧到省城來了,今天他們水利廳和移民局已經出現了過激的行爲。我澧河駐楚城聯絡辦現在也已經急行做工作了。
就在我剛剛進這裡來之前,我還和那些移民代表見過面,我告訴他們,我來省城的目的和他們一樣,也是來解決問題的。但王長說了半天,除了把我澧河說得一無是以外,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
陳京的聲音擡高,竟然是質問語氣。王飛睜大雙眼,怔怔的看著陳京,臉上盡是難以置信之。
他很清楚陳京的份,對方就是縣委辦的一個工作小組組長,頂多也就是科級幹部。而王飛的移民二,是副的架子,王飛本還是正級幹部。
他面對陳京,有一種很強的心理優勢,因爲彼此之間的份差距的確比較大,他今天找陳京目的是解決問題,但是王飛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澧河縣必須要先管好自己縣裡的人,這是個前提。
但是陳京這話一說出來,態度明顯很強,本就沒有任何低頭的意思。
“陳組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們不僅不約束移民鬧事,還要縱容移民鬧事。這些不守規矩的移民在水利廳和移民局鬧事了還不夠,還要去省委省政府鬧事,你這是哪門子理論?”王飛嗡聲道。
陳京淡淡笑了笑,道:“澧河移民問題,困擾澧河這麼多年,這是爲什麼?這僅僅是我澧河的問題嗎?當初省移民局給我們劃定的移民區域,是依照大壩328米劃定的,可後來,實際大壩只有288米高。
這個30米誤差,直接的損失就是幾千萬,這個問題究竟誰負責?移民局和水利廳有沒有責任?”
“有責任沒責任是你說了算嗎?”王飛一拍桌子嗡聲道,“權責的問題,得省發改委調查組組織專門的人調查後才能認定,認定是誰的問題,就是哪方負責,你怎麼就能夠隨便說是我們的責任?”
陳京皺皺眉頭,他覺到了王飛的難纏,王飛本就立足點高,他和陳京談話是居高臨下。另外,王飛這腔打得水平比較高,三下兩下就把矛盾的關鍵點給扯開了。
陳京心中有火,尤其他看王飛那副居高臨下的樣,他心中更是不快活。
王飛生氣,他的火氣也不小,他將杯子在桌面上頓了一下,道:“王長,我現在可以明確跟你講,我澧河縣的移民問題,我們已經整理出來了所有移民款項的支出明細記錄!
這些記錄已經全部向移民公開了,我們澧河沒有花一分移民款,不僅沒有花,我們財政爲了應急還填了幾百萬進去!
盤山水庫是省級工程,我們澧河縣委政府出心勞力又花錢,最後卻了最大的苦主,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陳京說到這裡,心中一氣憋在心裡實在難,他想到盤山水庫的問題,澧河犧牲了多耕地和林地支持國家水利樞紐工程,爲了盤山水庫工程,澧河是講了大風格的。
但是到頭來,澧河縣委和政府倒了冤大頭了,到跟人家屁,還得看人家得臉,還得裝孫子。
“啪!”陳京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他猛然一拍桌子,嚇得王飛一震,就連單副廳長原本一條的濁眼,也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時盡是審視。
“今天有移民來水利廳和移民局鬧事,這就說明移民局和水利廳的工作存在問題!我們已經把盤山水庫所有的一切問題全部公開了,在這個工程中,誰的工作又疏,誰沒有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人民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陳京就是一個小科級,我沒有那麼多忌諱,今天王長和單廳長既然找我談話,我就豁出去了說!
我擔任移民工作組副組長,我的責任就是要爲移民爭取利益!我這個當不當無所謂,但今天,你們移民二和水利廳必須把觀點扭轉過來!今天不是我澧河求你們移民局和水利廳辦事,而是這麼多年,我們縣委縣政府一直在幫盤山水庫工程屁!
你們這些省級單位、中央國企高來高去,留一大攤子問題給我們基層,我們辛辛苦苦給你們屁,你們不僅沒有毫謝和同,反倒擺出一副牛哄哄高人一等的架勢!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陳京開始講話還有些拘謹,話一說開他徹底進了狀態,人也站起來了,椅子也拉開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水,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手一揮繼續道:“今天,我澧河縣委政府已經承不了這種力了,數以千計的老百姓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園,沒有了生產資源,他們生活沒了著落,沒了保障!
民以食爲天,老百姓沒吃的了,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造反!是造反!你們知道嗎?”
陳京的頭出去,恨不得到對面王飛的臉上,王飛連連後退,用手指著陳京,一臉驚恐:“你……你……你……冷靜!冷靜!”
“我能冷靜得了嗎?昨天澧河已經發生大事了,馬縣長回去就是急理事故去了!澧河一方幾十萬人口的大縣,就讓一個盤山水庫拖累得已經不統!
這次我和馬縣兩人已經有共識了,我反正是把腦袋別在了腰帶上,這次我們來省城不是來求爹爹拜的,我們是來打司的。搞不好,我們去省委、省政府,甚至直接去京城,我們要打贏這個司!
……”
陳京越說越激,小會議室的嘈雜聲已經引起了整層樓的注意,移民局很多人都往這邊趕過來看西洋鏡。
王飛臉已經變了豬肝,他堵在會議室門口,大聲叱呵外面的人散去。然後又回頭向陳京擺手:“冷靜,冷靜!陳組長,你冷靜一下!不要大聲喧譁!”
王飛這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語氣已經得近乎哀求,先前高高在上的王長形象又何曾在他上有毫的流?
陳京翻開文件夾,從裡面拿出一盒錄像帶,放在桌子上,道:“這是錄像帶,我們準備打司的東西。你們看看,看看……”
“錄像機,錄像機!”王飛親自找到錄像機的位置,現在已經是VCD時代了,但是錄像機也是常用的,移民局會議室就配著。
陳京的錄像帶放進去,迅速就出現了畫面……
畫面閃爍不清楚,拍攝的人不是很專業,但是拍攝的容卻是目驚心,王飛看得只皺眉頭,單副廳長也看得眉頭鎖,向陳京的眼神盡是意味深長……